。不说倒背如流,也要知道个**不离十吧。
黑美人灵气极了,就好像知道主人在发呆。它自己一路做着选择,该快的时候快点,该慢的时候慢点。过河的时候更是小心翼翼,就好像是怕溅湿主人衣裙似的。
韩嫣一路上沉默无言,倒是好像和阿娇一样进入了发呆世界一样。他一向以为自己对陛下的感情就如伯牙子期,他是庶子,在家中虽说衣食无缺,但到底不如嫡子受父亲的重视。是陛下为胶东王时就选中了他当陪读,他才走到人前。
他不是不知道大家私底下对他的议论,他沉默是因为还不能硬气地说陛下不是因为他韩嫣是陛下的陪读才提拔他的。
他一直牵强地给自己解释每次听到见到阿娇的不快,不过是类似小孩子被抢走玩伴的不快。但是这次叫自己都吃惊的酸楚和嫉妒,还有李当户的拳头,叫他终于明白了自己。
只是……他望了一眼队伍前头的阿娇,心中苦涩纷杂。
先前还只是头天夜里出发,第二天回去。日子久了,不仅长安城附近的百姓知道了经常游猎还谎称是平阳候的其实正是天子,就是太后也被平阳公主告了一状,说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太后招了刘彻去问过一回,虽没说不许,但为了不让刘彻玩野了心限定五日回一次宫里,去向太皇太后和太后问安。
现在还只是第三天,所以他们回的是以满宫杨柳而命名的长杨宫。眼看宫殿近了,却见一骑轻尘策马而来,看盔甲似乎是右辅都尉。
陛下的微服出游在朝内朝外都算得上公开秘密之后,丞相御史顺理成章地就在长杨宫安排了右辅都尉巡逻。
骑士到了刘彻面前,下马取下怀中的竹简呈上。须臾,陛下挺直了身子,侧身对皇后似乎解释了什么。然后,一扬马鞭凝重地说道:“回宫!”
霎时,尘土飞扬。
出的还不是小事,闽越举兵围攻东瓯,东瓯粮食将近,实在是穷途末路了,东瓯王向汉廷告急。急报送到长安,太皇太后急召刘彻回宫。
说到东瓯王,从某一方面来说还不值得救。七王之乱时,觉得吴王兵强马壮,且七国之处初期朝廷屡战屡败,景帝更是被逼迫杀了恩师,在这样的形势下东瓯王倒向了吴王刘濞。
后来形势逆转,朝廷军竟赢了。本以为能混个从龙之功的东瓯王一下子就变成了谋逆重犯,为了自保,他杀了刘濞以谢罪,保全了东瓯国。
刘濞之子刘驹却逃到闽越去了,十多年间屡屡怂恿闽越王击东瓯。这次,倒有点像要把东瓯灭国的意思。
刘彻在一路疾驰中已经想过来利益得失,他敏感地意识到这是一次接触一直得不到的兵权的好机会。他决意说服太皇太后,无论如何救援东瓯。
他在宫门前停住马叮嘱过阿娇回椒房殿歇息,不必等他用晚膳才朝长乐宫去。
太皇太后正在院里等他,她正倾身闻着刚开的花,神态安详舒适。听到刘彻急匆匆的脚步,微皱眉道:“陛下,这是急什么呢?喘匀了气再说。”
刘彻不敢顶嘴,停了一会终于忍不住问太皇太后:“还不知祖母对于东瓯被围一事有什么示下?”
太皇太后轻轻地吸了口花香,眉目间尽是岁月沉淀出的雍容气度。她很轻松地说:“老身心里是有了成算,不过现在不想告诉陛下。”
她把手微微后指一下,马上就有侍女递上她的拐杖。太皇太后拄着拐杖一步步稳健地坐到院中的椅上,侍女又早轻车熟路地递了一杯清茗到太皇太后手上。
太皇太后凑上去一闻,满意地说:“挺不错,最近新近进的茶味道浓醇清甜。”她慈祥笑道:“给陛下也上一杯尝尝,要不光看着老婆子喝了。”
侍女很快就奉上了茶水,嫩黄清亮的茶水冒着热气。他捧在手上却没有喝,但是太皇太后似乎已经不想谈了,她静静地享受着茶。
刘彻好几次话都冲到喉咙里了,但看太皇太后这样到了还是没有说出口。他闲着无事,终于也一口口品起了茶。
他急奔回来,一口热茶下来倒叫他马上解渴了。风穿过堂前吹拂到他身上,叫他一下凉快起来。
他看着眼前神态自若的老祖母,先时按捺不住的满腹经纶竟也沉淀下去。两祖孙你一杯我一杯喝完了一壶茶,侍女趋身执过小炉上的沸水一倾倒入,茶香四溢。
太皇太后却摆手示意不要再给刘彻上茶,她接过侍女奉上的茶,手微微摩挲着茶杯,语气温煦:“茶也喝了,时间也够了。陛下去见朝臣吧,老身就不留了。”
太皇太后语气轻松,听在刘彻耳朵里却只有了不解。明明是太皇太后急召他回宫商议,结果来了也不提了。喝完茶就叫他走,刘彻心中思索了一下,好像明白了。
太皇太后是想考核他吗?想看看他是不是在山野间真的逛野了心吗?
他也不再耽搁,行过礼退了出去。依祖母的性子她是不会再多言的,朝臣接到急报此刻应都在宣室殿了。当务之急,不如先和大臣们商议。
太皇太后似乎对刘彻的离去恍然未觉,再饮了杯茶后才问侍女:“陛下走了吗?”不待侍女回答,她站起身来嘀咕着起风了朝殿内走回去。
六十八了,七十古来稀。自己还能看着彘儿几年呢?
她笑着摇了摇头,在一天操一天心罢了。
宣室殿内,众臣已经等的焦灼起来。终于,听见了春陀的声音:“陛下到!”
众臣起身离席行礼,刘彻坐到上首先不说自己和太皇太后的意思,反倒叫众臣论起来。
武将一派说战,黄老一派说顺其自然。而陛下就坐在上首似乎不管大家说什么都颔首同意似地,这叫大家心里泛起嘀咕来。
有那奸猾的想到陛下来宣室前在长乐宫待了很有几刻,心里不免想到陛下是不是太皇太后已经有了定论。倘若如此,自己想什么还重要吗?就不再说话,只把眼看着鞋面发呆。
丞相许昌旗帜鲜地不同意管东瓯,原因是东瓯曾助吴王谋反,事后又倒向了朝廷。如此反复唯利是图的小人心性,朝廷不该管。
他这话一出,叫向站的武将一派也觉得颇为有理。一时间,宣室殿内竟一片附和之声。
刘彻还是不动声色,叫人看不出他的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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