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荡荡的病房,只剩下安静的我,还有床边的空杯。
手中的名片让我心神不宁,渐渐的,我开始害怕了,而这,正是我不敢去看名片的原因。
最后想了又想,我在犹豫和矛盾的冲突下,艰难的拿起了名片,强迫自己去看上面的名字。
“青霜?”我突然一惊,真的是那个大舞蹈艺术家?
曾经在车站橱窗里见过她的海报,也在大剧院欣赏过她的美丽舞蹈。
虽然我早有准备,也早已经猜到了大概,但当我真正确定之后,心中的枷锁被无形的解锁,而恰恰正是如此,我的记忆轰然敞亮,一片光明。
原本一直无法被我记住的美丽容貌,在此刻,正从朦胧逐渐变得清晰,梦与现实的差异正在不断减少,本该归属于两个世界的记忆,开始飞速重叠和融合。
‘梦中所忆、现实所想’最终合二为一,我所期待的她,真正的烙印在我心里。
不论现实与否,我都无法将她忘记。
一切明白之后,我笑了,笑的异常开心,同时也开始回忆当初在歌舞大剧院的画面,因为那时的她,是我最清晰的记忆,也是我最真实的现实相遇。
实际上,当时的表演虽然无比精彩,但对于那时的我来说,似乎缺少了一丝似曾相识。
可现在重新来过,现实与梦相互交织,原本缺少的遗憾,居然全部都有了,而她在台上的一笑一颦,也和我梦中的她如出一辙,就连熟悉的味道也一模一样,我终于真正的再次确信‘她就是那个她’。
心渐渐漂浮,人渐渐舒缓。
我现在又陷入了犹豫的窘境,因为那个陌生的号码,已经被我看了很久,但我始终不敢拨出。
最后,我终于无法再酝酿下去,突然不知哪来的勇气,那个陌生的号码就这样被我拨了出去。
‘嘟嘟’
每一声diàn huà忙音都让我的心随之加速。
很快,diàn huà就通了。
“喂,您好?”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这一时,我恍惚了,似乎是梦中的声音在我耳边穿过,我的心开始‘扑通扑通’的跳动,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耳边除了回荡她的声音之外,根本融不进一丝其他凡音,我此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只感觉自己有些难以呼吸。
“喂,您好?”diàn huà那头再次传来熟悉的声音。
这一刻,我的恍惚逐渐清醒,也明白耳边之声不再由梦而来,但我依旧心跳加快呼吸急促,我渐渐的慌了,随即下意识的问道:“是你么?”
“”diàn huà那头随之沉默了。
这一次,熟悉的声音没有再次响起,而我开始默默的等待,可接下来稍过片刻,对方依旧没有任何回应,仿佛时间停止了一般,这下我急了,立马迫不及待的追问道:“是你么?”
话音落后,对方依旧没有任何回应,似乎是真的沉默了。
与此同时,我更加着急了,更加惊慌了,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变得颤抖了几分:“是你么?”
突然之间,我的心被真正触动了,因为对面传来了一丝细微的声响,虽然没有任何言语,但我依旧能感受到那一丝无形的熟悉。
似曾相识,让我安心。
至此,我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就连语调也变得稳重了几分,接着平静而又自然的问道:“是你么?”
终于,对面有了真实的回应,她的声音是那么的动听,那么的熟悉,而那一句‘是我’在我脑中不断徘徊。
此刻,我的心,并没有随之颤抖,也有没有随之沸腾,反而显得异常平静,或许是因为我得到了她的回应,之后两边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沉默,这或许是我们之间早已培养的默契,而我的心是平静的,她的心或许也是平静的。
短暂的停顿,她平静的向我问道:“是你么?”
“是我。”我不平静的回答道,有些迫不及待,因为我已经确定是她了,所以我不再犹豫,也不想再多等一刻。
再次,我们之间又默契的安静了下来,diàn huà里头只有xìn hào产生的通讯杂音。
最终,停顿停止了,我鼓足了勇气,认真的说道:“我们,可以见个面么?”
“可以。”她的声音立马从diàn huà那头传来,似乎她一直在等待着这个请求。
“那今晚6点,我们咖啡馆见?”我迫不及待的将早已准备好的话说出,深怕中间有所耽搁。
“我会准时到的,至于你嘛,可以提前到,也可以晚点到,但决不允许你提前离开。”她在那头轻声一笑。
“我会提前到的,也会一直等到你出现,哪怕你不出现,我也会一直等下去的。”我认真的回答道,因为我想让她明白我的心意和承诺,与此同时,我也明白了,明白为什么每次来到咖啡馆都会有一丝异样的感觉,或许是因为每一次与她失之交臂,都发生在我提前离开的那10分钟。
“你就放心吧,我会出现的,你不用这么辛苦的等我,准时就好。”她心满意足的说道。
“那晚上见了?”我也心满意足的说道。
“嗯,晚上见。”她说道。
之后,她并没有挂diàn huà,而我也没有,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相互等待,似乎谁都不愿意这么做。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很久。
“你不准备挂diàn huà么?”她突然好奇的问道,其话语有些可爱,根本没有大艺术家的架子。
“女士优先。”我有礼的回应道,同时心中充满了幸福感。
“哦,原来如此,看来你很有绅士风度嘛。”她俏皮一笑,之后又继续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挂了?”
“你挂diàn huà可以,但你绝不能挂。”我也不知为什么自己会说出这个笑话。
顿时,diàn huà那头传来了极力克制的笑声,最终,一点点变大,以至于无法被忍住,彻底笑出了声响:“乌鸦嘴,你才要挂呢。”
这时,我也跟着轻松的笑了起来。
接着笑了一段,我们又是半响安静,虽然看不见彼此,但却能想像彼此的开心。
这一次,我以为她真的会挂diàn huà,但实际上,她又没有。
“不跟你闹了,我这一次真的要挂diàn huà了。”她终于认真的说道,同时刻意加重了‘挂diàn huà’的发音。
“我一直等着呢。”我依旧不慌不忙的等待着。
下一秒,diàn huà那头终于传来了一连串‘嘟嘟’的忙音,一直不想挂断的联系暂时断了xìn hào,我的心落了下来。
安静成了休止后的开始,而空洞填满了我的心房。
此刻的思绪有些复杂,说不清味道,也道不清缘由,总之我有些迷惘,甚至是神神叨叨的咧嘴一笑,虽然这一笑看起来有些莫名其妙,但我很清楚,这并不是我的主观意识,而是我下意识的真心流露。
窗外,天色还早,我抬手看了看表,此时距离相约的6点还有2个小时。
这样的时间,看起来相对充裕,但又相对拮据,我渐渐匆忙了,因为我得赶紧出院,好好的收拾一下自己,毕竟这是第一次与她在现实中相见,而且对方还是大名鼎鼎的艺术家,所以我绝不能含糊、绝不能懈怠、绝不能邋遢。
不知何时,天气渐渐润湿了,细雨毛毛缓缓而下。
当我驱车来到咖啡馆时,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默默的站在门口,稍微整了整衣衫,抬手看了看时间,此刻指针正落在约定的‘6点’,但我明白,我们实际约定的时间,应该是另一个6点。
落定之后,我静静的等待。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时间滴答滴答的响,我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我与她的距离正在减少’。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她举着红色的雨伞,在朦胧夜雨中显得格外醒目。
“小陈?”我有些惊讶,怎么会是她?
原本那颗安静的心,不禁乱动了起来,因为她对我来说,确实有那么一丝似曾相识,但总感觉少了那一分味道,难道这就是现实与梦的差异?
等等,不对啊,我之前联系的明明是‘青霜’啊?怎么现在?
这时,小陈也看见了我,随即一路小跑,来到我的面前,有礼的打招呼道:“林总好。”
“是你么?”我试图寻找那一丝缺失的味道,而我这样做,只是想确定心中的疑惑。
“是我啊!”小陈立马回答道。
“不,不是你。”我很快就否定了,与此同时,我内心一直纠结的疑惑立马烟消云散。
“林总,你在说什么呢?什么不是我?”这次轮到小陈疑惑了,她有些不解的看着我。
“哦,没什么,我在等人。”我立马遮掩的说道,因为我不想让对方知道我认错人了。
“等人?”小陈机灵一转,立马明白了什么,随即神秘一笑,连忙向我示意往后看:“林总,你知道么?有时候你在等一个人的同时,对方也有可能正在默默的等你。”
“什么意思?”这次又轮到我疑惑了。
“诺,那个你等的人,正在那边看着你呢。”小陈偷乐着向我示意道。
“嗯?”我先是一愣,之后又是一紧,最后连忙朝小陈示意的方向看去。
刹那间,我愣神了,僵硬了,空白了,心慌了,紧张了,最后失去了坚守的理智,整个被彻底的触动了。
紧接着,我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原本想说的话,居然无法说出口了。
对此,我绝不会选择放弃,因为我想说出那句话,所以我使劲的努力着,可最后嘴唇微颤,始终无法说出口。
“是我。”她冲我微微一笑,率先说出了我想要dá àn,也是我一直等待的dá àn。
这一刻,我感动了,也笑了,笑的那么真情,完全是发自内心。
仿佛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我心中一直期待的似曾相识和那一分缺少的味道,全都有了,真真实实的有了。
我们彼此相望,时间一点点的过,细雨一点点的下。
她的简单一语,早已胜过千言万语,我们之间的默契无需多言,只需彼此相望用心的去注视。
静止成了点缀此刻最好的缘分。
“老大,你在这干嘛呢?”小王突然出现在我身旁,可他的话还未说完,就立马被小陈拦了下来,并且一把拉到了一旁,对其小声的说道:“虚,别去打扰他们。”
“他们?”小王这才注意到此刻的我正和另一个人默默的对望,顿时他也明白了大概,不禁与小陈相视一眼,一同偷乐了起来,随即压低声线:“原来老大这么迫不及待的出院,是为了她呀。”
“当然了。”小陈羡慕的说道。
“走啦走啦,别打扰他们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小王识趣的领着小陈悄悄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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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环境,陌生的行人,毛毛的细雨,眼中的注视,就只有从梦中来到现实的她。
一切显得那么平静和自由,我有些奢望时间就这样静止下去,望着对方,永远沉浸。
不过,她似乎并不是这么想的,所以她穿过了细雨,走到我的面前,微笑的看着我。
“三年未见?你过的还好么?”我率先问道,因为我深怕自己又伤害了她,曾经说好的誓言,现在又爽约三年。
“不好,一点都不好。”她立马露出委屈的表情。
“对不起!”此时,我只能用苍白的道歉去表达内心的愧疚。
“骗你的啦,我这三年过得很好,不信你看。”她突然顽皮一笑,柔美的在我面前转了一圈。
“真的?”我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喽,你当初给我鼓励,我一直记在心里,你看我现在,多好啊,都成了你们口中的大艺术家。”她嬉笑着自吹自擂,那表情应该不是装出来的,所以我的心稍微有些释然了,因为我真的只想她过的好。
“那就好,那就好。”我欣慰的点了点头。
“那你呢?又是6天没睡好?还是出了什么事?”她关心的问道。
“这6天谈不上睡没睡好,我只是被人打晕了,整整昏迷了6天,所以才爽约三年,实在是对不起。”我尴尬的笑着回答。
“是脑袋被打了?现在还疼么?”她心疼的看着我头上的纱布,伸手摸了摸。
“不疼了,一点都不疼了。”我满足的说道。
“我曾经梦到过你被打,但那个你纯粹只是我的梦中意识,所以无法与我产生正常的交流。”说到这里,她稍微停顿了一下,同时表情复杂的看着我,她似乎知道了什么,但又好像不太确定,接着又说道:“你被打,是因为我么?”
“当然不是了,我只不过运气背了点,不小心被误伤了而已,和你无关。”我立马一口否定道,因为我不想给她带去困扰,至于心中的苦,我只想自己一个人默默的去承受。
“真不好意思。”她抿着嘴,深表歉意的说道。
“没有,没有,我真的只是不小心被误伤而已。”我再次否决道,深怕给她带去负担。
“哦,明白了。”她知趣的点了点头,随后略微小心的说道:“有个事,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只管说,在我面前没什么忌口的。”我大方的回答道,其态度也很明确,你什么都可以说,我绝对不会介意。
“你,一般,邀请女孩子约会,都是这样站在门口的么?”她刻意放慢了语速,同时又故作疑惑的看着我。
那眼神让我着迷,也让我心醉,因为我可以真实的感受到她的一切,同时又让我陷入另一种奇妙的状态,那是梦中未曾遇到过的,完全是全新的,令人愉悦的。
“你不愿意请我进去么?”她嘟囔着嘴,有些委屈的再次说道。
“愿意,愿意,当然愿意了。”我恍如隔世,连忙回答道,而我的模样有些窘态和紧张。
“你见了我,真的这么紧张么?之前在梦里,你可不是这样的啊。”她扑哧一笑,那笑容直接将我融化了。
“小紧张而已,可能是太开心了吧,我到现在都还无法相信你会出现在我面前。”我看着她,憨厚的笑道。
“那你好好感受一下,真实的我。”她主动牵起了我的手,使劲的握了一下,那温度、那力道,清晰可见。
刹那间,我的心跳加快了,接着变得异常激烈,随后有些颤抖的回答道:“这,这,是真实的你,不是梦。”
“好啦,顺其自然就好,我又不会吃了你。”她微笑一语,之后又继续说道:“那我们现在可以进去了么?”
“可以,当然可以。”我立马意识到自己又失礼了,不禁有些自责,随后连忙推开了门,有礼的请她先入。
“一起走吧。”她轻微一笑,主动的挽起了我的手,根本不在乎旁人的注视,也没有大明星的架子,就这样和我一同进入店内,而我自然是建议去我常坐的二楼靠窗的座位,因为在那,可以欣赏朦胧的夜色,这才是最享受的时光。
“我可以要一杯芮昔么?”她看了看我,似乎是在询问我的意见。
“你也喜欢喝这个?”我有些惊讶她的选择。
“嗯,我喝惯这个。”她点了点头,那笑容是那么美丽。
“您好,我要两杯完全相同的芮昔。”我立马招呼fú wù员,礼貌的点了两杯。
之后,我们微笑的对视了一眼。
这一瞬间,对望似乎凝结了此刻的时间,让那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和那一份被补完的味道共同蔓延滋长,我与她,梦中相遇,跨越了时间的限制,最终在现实中相遇。
夜色,是那么的美丽;
彼此,是那么的真实;
相遇,是那么的幸福。
身在梦中不识梦,梦醒十分成追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