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觅尘》 第二十三章 我做不到，可是我喜欢

    这么多年，越孤独的时候，陪伴自己的，只有自己。所以，觅尘，你必须有趣，才能照顾好自己，不辜负自己。

    第一、那一夜

    蔡二蹲在酒窖里给酒添水，店里惯用的小壶，顺手的竹木勺子，三勺酒，一勺清水，恰恰一壶。今天的酒必须兑水，要不然不够卖，蔡二慢悠悠站起来，舒服的伸懒腰，喜笑颜开，今天是个好日子，祝天下有qíng rén终成眷属。

    蔡二是个温和的家伙，善良而不呆板，他开一家酒楼，生意红火。他的酒好喝，而且他给酒里兑的水都是甜美的山泉水，他一向讲究。

    七月初七，人间的qíng rén节，至于天上，一定没有人间精彩。这一日，年轻男女饶有兴趣的见面、牵手、送礼物，甭管谁是谁的谁，今晚，你就是我最美的qíng rén，我爱你；而天上，只有一对，如果太多，神不允许，神不会愤怒，只是不允许。

    蔡二把兑水的酒放桌子上：客官，您的酒！

    觅尘不说话，确实无话可说，孤独，如果说出去，就像吐出的酒水一样难闻，所以，不说话最好。喝完这一壶差不多够了，找个客栈睡觉，四周乱哄哄的，与自己的心格格不入。

    蔡二点头，这个孤独的家伙没有qíng rén，他需要酒，不只单单一壶，是能醉人的酒；不像别人，也需要酒，微醉的的时候，可以有更多的勇气，与有qíng rén**做的事。所以，酒是个好东西，孤独的灵魂需要，有情的男女也需要，所以，今天我要把酒卖给更多需要他的人，哪怕是兑水。

    蔡二也喝酒，他没有qíng rén。

    “客官，您走好”，蔡二送觅尘出门，殷勤温暖。

    觅尘没有理他，闭上眼，呼吸放缓，懒懒的调整内息，为了暂时压下酒意。风吹过来，凉丝丝，带着脂粉的香气，觅尘皱眉，发出一个响亮的喷嚏，喷出酒味，蓦然清醒，比调整内息更有效果。向着风来的方向，觅尘希望可以碰见客栈，这个选择毫无道理，只是因为喜欢。

    走过热闹，跨过嘈杂，觅尘越走越偏，这一片少有人路过，安静的舒坦，可是却突兀的出现一个面摊。

    老人真是老了，没有人经过，面卖给谁呢？觅尘胡乱的想，他想着客栈，可是没有碰见，而且正好他饿着。酒喝多了，容易饿，这是谁说的？没有瑕疵。

    觅尘坐上长凳:老伯，一碗阳春面，下两个鸡蛋。

    老人没有动，没人搭理觅尘，许是睡着了，或者其他什么理由。

    觅尘没有动，刚才只喝酒，这会儿确实饿了，他略微踟蹰，似乎闻到面的香气。

    忽然响起沙哑的声音:咳！咳！年轻人！这里不安全，你快些离去！免得殃及池鱼。

    觅尘盯着风来的方向，有人过来。

    少女踉踉跄跄的逃跑，看到前方面摊坐着的男人，蓦地停下，果然有埋伏。后面追来的是十几个miàn jù黑衣大汉，拎着长剑，快速将少女包围。

    少女剧烈喘息，是个美人，觅尘心里偷偷赞叹，肆无忌惮的瞄着。

    黑衣领头人:把东西交出来，让你死的痛快点。

    少女的声音很好听，带着怨恨的语气：卑鄙小人！

    领头人:不要想着拖延时间，你中的毒，时间越久，毒性越强，再过一时片刻，你动弹不得，我亲自给你搜身。

    少女握紧手掌:休想。

    领头人:在下搜不到没关系，我这帮兄弟，个个擅长搜身，东西总能找到，你们说是不是？

    张狂的笑声，四周此起彼伏，少女几乎要气晕。

    觅尘拎着长凳冲过去，都是什么玩意，打了再说。

    当面摆在桌子上的时候，觅尘打倒黑衣人，时间刚刚好。

    危险暂时解除，少女心神略轻松，娇躯摇晃，险些摔倒。

    觅尘搂着娇躯，软软的身子，幽幽体香，到处充满yòu huò的气息。

    红唇轻启，吐气兰花香:解药。

    可此时，黑衣人已经跑完，觅尘只是打倒他们，跌倒了可以爬起来，黑衣人跑的无影无踪。

    觅尘抱着少女到面摊坐下，先吃两口面条，再给少女把脉。觅尘会些粗浅医术，少女的毒并不严重，自己应该能解决。

    少女瘫软在男人怀里，羞愤的要死，好恶心的酒味，这臭男人，还有闲情吃面条。如果可以，她一定教训这占自己便宜的混蛋，他比黑衣人更可恶。只是，她动不了，还有一阵阵眩晕，万一晕过去怎么办？他会放过自己吗？少女心里一阵阵忧虑，为自己担心，为身上的那东西担心。

    觅尘左手握着少女左手，使出乾坤挪移的法诀，右手拿着筷子，继续吃面，慢条斯理，故作优雅。

    左手被握，少女羞怒，可随即，一丝玄妙的内力传入体内，莫非他在为我解毒？内力怎么可以使用的这么随意，简直大逆不道，跟所有的法诀格格不入，这人简直是个疯子。少女闭目等死，这次在劫难逃，走火入魔而死会不会死后很难看？

    觅尘不知道少女的心思，面好难吃，对于觅尘，每一口都好比凌迟。可是，他不敢停下，因为少女的毒还需要时间，他只有假装吃面，还有危险，只是不知道危险什么时候会来。不对，危险已经来了，这面就是。

    面吃完最后一口，觅尘松开少女左手，挥挥衣袖，擦一把冷汗，终于结束。

    恰在此时，一把bǐ shǒu从后背插入，机会把握的恰到好处，觅尘竭尽全力，避过要害，bǐ shǒu插入左肩。

    圆润的红唇看着好可爱，觅尘咽下喉咙里带着腥味的液体，对少女灿烂一笑:你没事了。

    少女站起来，然后看到觅尘后背插着bǐ shǒu，还有三丈外慈眉善目的老人。

    少女紧张的扶着觅尘:你怎么样？

    觅尘挣脱少女的搀扶，虽然很舒服，是他梦寐以求的有女关怀:我没事。

    觅尘看着老人:原来是你。

    老人盯着觅尘:我提醒过你离开，可你偏要多管闲事。

    觅尘对老人说:我不后悔。

    老人抽出长剑:那就去死。

    少女跨步向前，她很虚弱，她已经连累别人，况且别人还救了自己。

    觅尘拉住她，还是那笑，跟先前一样，像没受伤一样。

    觅尘摇摇头:交给我！

    然后觅尘对老人说:你去吧！我不想shā rén。

    觅尘说完，不再搭理老人，右手握拳，对着左胸一击，bǐ shǒu带着鲜血射出。

    觅尘对少女说:我已经封住穴位，血马上会停，麻烦你帮我包扎。

    少女嘟着红唇，点点头。

    风清扬，灯微黄，酒意微熏。觅尘坐在长凳上，上衣已经脱去，少女给他包扎伤口，老人冷眼旁观。其实，大家都明白，从老人不敢出手的那一刻，他便没有出手的机会。

    老人准备离开，可是那人叫住了他。

    觅尘急切的声音:等等！

    老人抱拳:公子何事？

    觅尘有些尴尬:最近的客栈在哪？

    第二、断片

    裹着红艳艳薄被，觅尘盘膝坐于床上，外面下着雨，他的心很乱，空气带着凉意，使人畏惧这份寒冷。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昨夜发生了什么？还有肩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很口渴，觅尘没有动，比这让人更不舒服的是，内心的彷徨。

    床很乱，觅尘心里糟糟的。我不记得自己是否口出狂言，饥不择食，做出一副自己厌恶的嘴脸？如果丑态百出，那该有多尴尬。

    昨夜发生的事情，觅尘很多已经忘记。是的，昨夜，觅尘喝酒到断片。他只记得，从酒楼出来，天有些微凉，他向着风来的方向寻找客栈，莫名其妙去吃面，然后便没有然后了。其余发生的事情，与他有关，与记忆不相干。

    右手触摸绷带，是谁缠上的？滑腻柔软，像极少女滑润的肌肤，这种布料最好是做成少女贴身的衣服，而不是包扎伤口。抖动左肩，疼的觅尘咬牙切齿，右手抓紧红艳艳的薄被，力道大出平常。疼痛给人微妙的力量，然而人们不容易捕捉，或者不喜欢捕捉，因为人心天然的逃避疼痛。

    没有人不喜欢舒适，而一味追求舒适，无疑是心灵上的疾病。惟有苦修，不仅获得力量，更有心灵上的宁静安适，如此，才有勇气经历更多的痛苦，才有资格安然一份享受，固守一份超脱。

    人生，除了赞美舒适，还要标榜苦难。没有了舒适，人生就失去了意义，而没有了苦难，舒适显得苍白无力。

    抬起头，觅尘看见的是自己，是的，那是一面大镜子。顾盼左右，小板凳、风筝、渔网、折扇、毛笔、字画、茶壶、帐篷、香炉、飞机、还有断弦的凤尾琴，……，有许多乱七八糟的杂物。

    觅尘将琴平放双膝，右手轻抚，发出平和的声音。一个左臂无力，一个弦断三根，真好，弹琴不止技巧，还有心意相通。

    我忘记的那段时间，是否出现另外一个我？是那个有趣，还是这个有趣？每个人从来不单一，只有自己自以为是的独一无二。

    第三、莫天机

    每个人都拥有一颗微尘般细腻而温暖的心。

    感动是因为温暖，可是当我们想感动的久时，发现微尘也是事实。

    忽略是因为微尘，所以常常错过那麽多温暖，自己却不知道，还在叫嚣“人情冷暖”。

    至于细腻，除了本人自己，别人很难理解，因为一直小心的呵护。渴望一些人了解，那麽迫切；害怕一些人知道，那麽忐忑。

    天机说:没有不幸福的人，只有不肯快乐的心。

    他还说:每一个有良好愿望人的责任，就是要尽其所能，在他自己的小天地里做坚定地努力，使纯粹的人性光芒成为一种有生命的力量。

    天机开一间杂货店，里面的东西，种类多如恒河沙数。不可思议，仿佛世间有的，在这里都能找得到，他是怎么做到的？不可思议，天机对店里所有东西了如指掌，他能说出每件东西的摆放、形状、以及颜色。

    当然，这里没有舍利，没有圣火令，没有金箍棒，它所有的不是所有，而是解忧。世间纷纷扰扰，说不完的无奈，道不尽的忧愁，天机对人性把握的精准细腻，他能使用一件简单的事物，暂时化解忧愁，使人开心好几天。当觅尘目睹天机的行为，惊为天人。

    觅尘的左腿受伤了，膝盖很疼，每一次上台阶都有一种断了的感觉，这是长久流浪的结果，腿不会说话，但需要休息。所以，觅尘留在天机的小店，除了不得不，还因为他喜欢。但凡解忧的地方，定然安定自然，使人心舒适，好比佛祖的灵山，上帝的天堂，圣人的居所，所以，觅尘心旷神怡。

    在天机的小店里工作，觅尘对自己的要求很细腻，他害怕犯错，做每件事都小心翼翼，拼命做到万无一失，他渴望给别人欢乐，而不是弄巧成拙。上帝眷顾努力的人，也喜欢跟努力的人开玩笑，所以努力的方向往往障碍重重。

    经过一段时间疯狂的努力，觅尘已经可以做的很好，他很少出错，并且坚贞的相信能做到“零出错”，渴望把自己打造成无暇的美玉。

    这段时间，觅尘喜欢唱:

    身是菩提树

    心如明镜台

    时时勤拂拭

    勿使惹尘埃

    越是小心的人越怕死，越是可怜的人越要面子，觅尘命中注定会出现很多错误。

    事实上，解忧杂货店并不能解除忧愁，真正的解药在个人心中。当觅尘明了这一点，出错时便很少恼羞成怒，自怨自艾，这是很难得的进步，心性上的成就远胜于武功修为的提升。

    做自己想做的，就算不能如愿以偿，即使满目苍夷，依然能不忘初心，多么难得。我做不到，可是我喜欢，这便是坚持下去的理由，比所获得的成就更加弥足珍贵。

    如愿以偿，多么美好的字眼，然而与大道背道而驰。在天界，规则大于一切，那些心里盛满美好，试图如愿以偿的家伙被定性为妖，天界的规则不允许有妖。孙悟空心中的自由永远不可能如愿以偿，因为他是妖，天界不允许有妖，除非换个天界。

    真的出错并没有想象中那麽严重，也不是多么难为情，觅尘勇敢的接受现实，承担错误，既然已经出错，不能一错再错。疯子大大咧咧的活着，可谁知道，他怀揣一把细腻。

    细腻是最好的化妆师，把自己经历的每一件事隆重的打扮，分分秒秒变得更有意义。疯子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殊不知，自己的世界在别人眼里也许是多余的微尘。

    错误可以是最清晰的明镜，让人更精准的认识自己。觅尘不太会思考，或者说不懂得思考，做事仅凭着一股疯癫的勇气，往往没想好该怎么做，就已经在做了，脚比头脑先出发。有那麽一件事，我要做，便倾尽所有，做最温暖的自己，尽管事情总是磕磕绊绊。

    我自向刀山，刀山自摧折；我自向火汤，火汤自枯竭。疯子不懂得回头，前面是悬崖，觅尘当然不会跳下去，疯子不是傻x。可是他会绕过山，翻过峭壁，脚一直在路上。

    在尘世，想要一尘不染是个真实的错误，是疯狂的神经病。觅尘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挑战上帝，力争零失误，虽然做不到，可是我喜欢。

    后记

    觅尘在杂货店一楼不在意形象的挖鼻孔时，他不知道，对面二楼的窗台有一双眼神包裹着他，温柔缱绻，少女婀娜多姿，正当好年华。

    杂货店的二楼，莫天机挨着窗户喝茶，最美的风景在对面，最好的茶在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