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老人,大概就是我在这个世界里的亲爹吧……”奥唯安心里琢磨着。
那老人缓缓的开口说道:“吾儿,好久不见……我知道,你还在恨我。还在闹情绪,不想给我写信。
“可是,你却不知,五年前我所做的一切,也是我作为父王唯一能为你想到的最好的安排了……”
老国王的话,让奥唯安回想起了五年前的事情。
那是一段非常模糊的记忆,毕竟他只是通过梦的方式了解了大概的故事。他依稀记得五年前,奥唯安还是个10岁的孩子,他的智力发育虽然要比同龄的孩子慢上许多。
可是奥唯安却有着一样所有孩子都不具备的才能,那就是,他足够专注。专注使他的成绩在皇族学校里,虽然不能名列前茅,却也不至于落到最后。
但是笨拙的口舌和迟钝的反应,却总是使他招来别人的歧视和厌恶,而其中最讨厌他的人,就是自己的堂弟奥唯利。
与奥唯安不同,奥唯利是那种只要站在人群之中,便会自身散发光芒的人。
由于王子先天头脑有残疾,国王奥尔雄已经将奥唯利过继到自己名下。
所以理论上,只要储君未定,奥唯安和奥唯利是享有相同的地位和权利的。
但是在外人看来,他们未来真正的国王只能是二王子奥唯利。毕竟没人希望自己被一个白痴统治。
尽管,大王子在学校的成绩并不差,但是在外人看来他这些成绩,完全都是他凭借王子的身份,走hòu mén得来的假成绩罢了,并不能为他的形象加分。
而且很多kǎo shì不如他的学生,因为怕被人说自己连白痴都不如,竟然故意撒谎使坏,谎说奥唯安串通老师提前知道了dá àn,还说的有鼻子有眼睛的。
木讷的奥唯安,却对此并不在意。他只是本本分分的从学校回来,一头扎进书房里,整天用功学习。
只有他身边的仆人会告诉国王大人,这个善良,单纯的孩子,拼尽他能使出的全部精力,只为了不让父王在人前因他为难,为了不让皇族在人后因他蒙羞。
可是万万没想到,就在奥唯安11岁生日那天。国王召集群臣,决定要将大王子送出国外,留学迦兰,并下令若是不能顺利从迦兰国的顶级大学圣龙学院毕业,就不要回国。
圆桌会议下的大臣们纷纷交头接耳着,露出了满意的神情。因为这道旨意,正说明二王子的储君之位已被敲定,而那个白痴大王子被他父亲发配到了海外,恐怕永远都不可能在回来了。
奥唯安本以为他只要本本分分的做一个王子该做的所有事情,就会得到应得的东西。可是这个世界本身就是残酷的,他终究是被自己的父王所嫌弃。
哀莫大于心死,当他乘着轮船离开故土那一刻,他便决定从此做一个真正的白痴,再不去争取什么了……
老国王,继续慢慢说道:“这五年来,我听到外面又在传你很多闲话,说,你在外面有多荒唐,有多不堪。
“可是,那些谎话,我都不信。就像我从来都不信你kǎo shì会zuò bì一样,你是我的孩子,知子莫若父啊!
“你的善良,勤勉,贤明,这些美德我都看在眼里,孩子,父王并没有忽视你。
“当年,将你送出国外,是我不得不做出的重要选择,因为国内斗争环境实在太过激烈,
当时边境叛乱已成气候,我不得不准备率军亲征。
“很多贵族大臣们商讨要我设立储君,可是那种时候,你的威信不足以服众。在万般无奈之际,我为了保住你的地位,只能将你送出国门,暂缓设立储君。
“我知道你是有能力的,我坚信我的儿子绝不是他们口中的傻瓜。只要你顺利的拿下了圣龙学院的wén píng,就可以扫除之前所有的污蔑之词,我便能堂堂正正的将王位传与你!
“孩子,不要再荒废学业。为父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为父会为你守住这江山直到最后一刻,不要让我失望……”
……
黑暗慢慢被驱散,奥唯安的眼睛又恢复了光明。
……
巫楚楚面色凝重,她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对奥唯安说道:“有些国内的事情,不得不跟殿下禀报一下。”
“你说……”
“国王陛下,南征五年。前几日才刚刚归朝。他身体虽无明显大碍,但是毕竟已近暮年。需要考虑身后之事了。二王子与奥山伯爵协理朝政五载,如今只差兵权未得其控制。留给您力挽狂澜的时间并不多了……”
奥唯安似乎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还留存着另一个灵魂。因为对他而言,这些事情其实与他并无关系,他不会为老国王哭泣,也不会为自己的前途忧虑,更不会为所谓的故国有半点留恋。
他最希望的不过是在这一片繁华的迦兰国,富足安逸的生活下去而已。
他不会哭泣的,可是这眼泪居然留了出来……
奥唯安摸着自己的心,对自己说道。五年了,另一个我,你真的想回到自己的国家,去面对那些鄙视你,伤害你的人吗?
朵朵取出手帕为奥唯安擦拭着眼中流出的泪水。
“朵朵……”
“殿下,您有何吩咐?”
“你这手帕刚才已经给我擦过身上的土了吧?”
“我这就给您洗洗……”
……
待朵朵离开,奥唯安,犹豫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反正事已至此,你也知道,我这样子根本拿不到圣龙学院的毕业zhèng shū。这国家就让给我二弟又能怎样?
“他比我聪慧,比我有野心,他比我更适合做一国之君。”
楚楚瞪圆了那双杏眼,她似乎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国王子能说出这种话。不过片刻后,那愤怒却转化成了轻蔑的冷笑。
楚楚依旧不带语气的说道:“王子殿下,您还是太过年轻。不知这世间如何凶险莫测。”
“你……什么意思?”
“你不想想,今晚来刺杀你的是谁呢?”
奥唯安想了想,却没有头绪,便摇了摇头。
楚楚继续说道:“论王权,这世上贫民百姓可以不争,这世上商贾巨富可以不争,可你是一国王子,你若想不争,那也要有人信啊……
“当年国王陛下,送你出国,一方面是要你积攒资历,一方面也是要保你性命,毕竟他身在边疆,朝内有人对你动手脚,他无法阻挡,只能以退为进。可是如今二王子已近成年,边疆恢复秩序,储君之事又被提上了日程。
“你不争?有人却想与你一争高下呢……”
奥唯安倒吸一口凉气,楚楚这话分明表示,那行刺者却是自己的弟弟所指派?
“你是说,我弟弟会要我性命?”
“王权的游戏,从来都是你死我活,你身在帝王之家,就永远别想苟且偷安,若是你弟弟当了这国王,你还指望自己依旧在此逍遥快活,了此一生?”
奥唯安面色铁青,他摸着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是好了。
“你……容我想想。”
“你没有资格去想别的出路,你是一国王子,哪怕不为家国天下,只为你自己一身安危,你也只能勇往直前跟你的弟弟一争高下了,这就是你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