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的眼色,一下子定了住。
即使是若干年后,顾明颜此时无助的模样,也常常出现在他的梦中,让他心疼的从梦中醒来。
“你是何人?胆敢善闯大人寝殿!”之前惊呼出声的宫女,再次问道,起身站到了床前。
可顾明颜却好似被人定住了一般,连个声音也没有,就那么死死的瞪着眼睛,瞧着床榻上昏迷着的顾君大人。
顾明颜之所以没有开口,是因为她怕,怕自己一开口,哽咽到无法成语,怕这个懦弱的自己展露人前。
她死死的瞪着眼睛,是怕自己一不注意,就会不受控制的流出眼泪。
她害怕哭,因为哪怕哭的再伤心,哭的再久,也不会有人来哄她,安慰她,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
“白芨,白芍你们俩个怎么守得门,还不快将人拉出去!”那宫女开口,向门外的两位宫女喊道。
那愣着的两位宫女,这才缓过神来,转身弓腰的进了屋子,却是小心翼翼的将地上的顾明颜给扶了起来,瞧得床前的宫女不由的怒道,“你二人这是在做什么?”
“艾叶姐姐,这位是”白芨声音有些发抖的说道。
“明颜是明颜回来了明颜”床上昏迷着的顾君大人,又开始说起了胡话,一声声唤着顾明颜的名字,将这众人的目光都引了过去。
顾明颜将眼睛向上翻了翻,鼻子酸的难受。
白芨和白芍松开了手,偷偷的向顾明颜瞥了一眼后,又向床上瘦的皮包骨的顾君大人望了一眼,向来爱哭的白芍已是止不住的落起泪来。
听到顾君大人的声音,艾叶也顾不得顾明颜了,转过身,小心的伸出手,用手中丝帕一边为顾君大人擦着虚汗,一边不住的说道,“大人莫急,公主很快就回来了,很快就回来了”
艾叶说着,自己也是难掩伤心的哭了起来,无声的落着眼泪。
床上的顾君大人还在一声声的唤着,“明颜我的明颜”
而此时,顾明颜听着这一声声呼唤,瞧着那瘦的脱了相的人,一时间心中对他所有的怨恨,好似都将要消了。
她恨他,恨他为何不去看她,恨他为何不带她回家,恨他为何不在身边!
“大人!大人醒了,快去将太医叫来!”艾叶突然激动的开口喊道。
白芨闻言不住的点着头,“是,是”一边答应着,一边有些慌乱的转身跑了出去。
顾明颜没等多想已是向前迈了一步,之后又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始终在门外站着的公子,见她动作,不禁轻轻的叹了口气。
床上一直昏迷着的顾君大人,已是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眼皮半垂着,好似已没有力气将眼睛全部睁开。
只见曾明亮的双眼,如今已是黯淡了下来,有些僵硬的向门口的方向转去。
“大人可要喝水?还是要吃些东西?或者是哪里不舒服,艾叶给您捏捏”艾叶在一旁不住的说着,眼泪也不住的落着,看得出来这是个忠仆。
可顾君大人就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执着的将眼睛转向了门口处,手也费力的抬了起来,在半空中颤抖着。
艾叶见状,让了开,担心的问道,“大人,想要什么?”
顾君大人已是将手,指向了还站在原地的顾明颜,苍白的起了皮的唇无力的开合着,黯淡的双眼终于是有了丝色彩,是泪光泛出的光亮。
“明颜,我的明颜”
艾叶顺着顾君大人的手瞧去,这才想起,这房中还有一个突然闯进来的小娃娃,而此时那小娃娃,双眼通红,倔强的抿着嘴,不知在与什么相抗着。
而就在这时,终于是追了过来的小盒子,喘着粗气的扯着棉门帘,费力的道,“公主哈啊公主大人回来了。”
“公主大人!”艾叶震惊的说道,向小盒子看去。
顾君大人浅浅的笑了出来,只是苦涩的泪水却从眼角不停的流着。
“明颜,你终于回家了。”顾君大人气若游丝的说道,泪水红了他的双眼,洗净了他脸上的死灰色。
“明颜,你长大了,我给你送去的衣裳怕是要穿不下了。”顾君大人不住的说着,手也越来越抖,可他却不肯将手放下来。
屋中除了顾君大人的声音,尽是压抑着的啜泣声,艾叶和白芍已是哭成了泪人,小盒子也抱着棉门帘不住的抹着眼泪。
可那该落泪的人,却是将嘴唇咬出了血,都没有落泪。
“呵,没事,你现在回来了,便不用送了,做好的衣裳都收在柜子里,只是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做了那么多”顾君大人说着委屈的问道,“你喜欢吗?”
鲜红的血从顾明颜的薄唇中流了出来,瞧得那公子的瞳孔都晃了两晃。
顾君大人却没瞧到,许是他的眼中根本就没有此时站在他眼前的顾明颜,只有他脑中的那个顾明颜。
没有得到答案,顾君大人很快就忘记了,继续说道,“你回来了,我却要走了,可我真的不愿走,我想陪着你,补偿你,照顾你”
“明颜,你能原谅我吗?”顾君大人很是恳切的问道,那颤抖着的手,拼命的向前伸着,可却什么都够不到。
顾明颜还是哑口无言,只是这次不止是唇,就连她的衣袖都染了一片的红。
哭的快背过气的艾叶,再也承受不住,直接跪了下来,向顾明颜跪行而去,不住的说着,“公主大人,您就说一句,就说一句,让大人听到您的声音,艾叶求求您,求求您了”
艾叶说着,扑到了顾明颜身前,扯起了她的手,却被那鲜艳的红,刺痛了眼睛,一屁股向后跌坐在地。
泪眼婆娑的抬头瞧着顾明颜那憋得通红的脸,近乎崩溃的埋头,歇斯底里的哭了起来。
白芍也跟着跪了下去,不住的向顾明颜磕着头,“求求公主大人了,求求公主大人了”
小盒子也沉默的跪了下来,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