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史的意义在于“鉴兴亡、虑得失、谋发展”。其中“谋发展”才是最重要的,否则的话,过去了上百年甚至几千年的人和事与我们有什么关系?而发展最重要的前提条件便是社会稳定。然而,总结历代王朝亡国的经验教训才发现,只要奉行封建**制度,都避免不了亡国的命运,继而天下大乱,生灵涂炭,草野流离,严重影响了国家发展进程。由此看来,历代封建帝王确实没有什么可以值得称道的,因为他们没有办法实现国家真正意义上的长治久安,甚至,有些人本就是天下大乱的制造者。
那么,古来征战,唯有抵抗外族侵略才永远是正义的。但在中国的历史上,大多数所谓的抵抗外族侵略,一方面又都被视为促进了民族融合。但就在这“民族融合”的进程中,由于占领者与被占领地之间民族文化和社会制度不同,总有冲突发生。特别当占领者的文化与被占领地的文化相比较为落后时,被占领地人们的命运将十分悲惨,简直就是受害无穷。
令人费解的是,为何民族融合非要诉诸武力?何况他们的初始目的并不是为了促进民族融合。
没有人愿做亡国奴,因为那意味着不仅政治上毫无地位,原有的意识形态和社会生产也将遭到破坏,民族文化受到摧残,还强迫你做一些违背你意愿的事,甚至身家性命和个人财产都无法得到保障。历史上的幽云十六州就曾经遭受过这样的命运。
幽云十六州在中国北方,包括幽、蓟、新、顺、涿、妫、儒、瀛、武、檀、莫、蔚、应、环、朔、云十六个州。大抵在今北京、天津及河北、山西部分地区。历来是各族杂居之地。到了唐朝后期,这里除了汉人和契丹人外,沙陀人李克用任河东节度使时,属于十六州境内的今山西部分地区有大部分沙陀人。此外,奚族、女真族、党项族、室韦部、渤海人,甚至高丽人也常有往来。渐渐的,就连这里的汉人也染上了胡人之风。刘昫在《旧唐书》中曾提到:“彼幽州者,列九围之一,地方千里而遥,其民刚强,厥田沃壤,远则慕田光、荆卿之义,近则染禄山、思明之风。”可见当地的人们和中原的汉人已是大不相同,甚至连衣装也改了宽袍大袖,风度翩翩的模样。
这里崇山峻岭相连,地势险峻,是阻挡北方游牧民族入侵中原的天然屏障。兼有长城,隘口处又驻有重兵,胡人难以逾越。既然边患无忧,中原人便关起门来自己人和自己人斗,不管是何种原因,照样杀得你死我活,兵戈一动,便浮尸百万,血流千里,对十六州的统治竟是时有时无。再加上民风彪悍,朝廷派去的地方官员不是被驱逐,就是毫无政绩。又因唐朝“羁縻”统治的原因,十六州得以独立发展,甚至贵族、豪强都拥有自己的武装。
由李渊父子创建的大唐王朝,历经三百余年后已到了末年,统治衰落,生活在辽水一带的契丹人不断发展壮大起来,耶律阿保机在位期间,继续对外发动侵略战争,数次侵占大唐国土。因十六州独特的地理位置,依契丹则契丹兴,助唐则唐胜,变得更加举足轻重。
一面垂涎欲滴,但尚无侵吞之力。一面在相互征伐中只顾自保,无暇其他,十六州面临破败的残唐和一盘散沙的契丹人,尚不容小视,如今北方又是一个新兴的强权将如何左右时局?
如此时局,因各镇竟相私利、缺乏远图,竟无人重视。就是三地的民间也是心态各异。契丹人称呼十六州的汉人为“十里鼻”,在契丹语中既是奴隶。黄河以南地区的人们视这些民俗半数胡化的汉人为异类,极力排斥。十六州内的人们有人欣赏北国,说他们政令简单,赋税亦少。南朝太多的礼教束缚,且为官者多残暴不仁。有人在这里得了势力,更喜欢这南北两国都不管的地方,自己也可像一方诸侯一样,八面威风。更多的人不问世事,选择逆来顺受。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情愿低眉折腰,几位饱学之士,深爱中原文化源远流长,百业兴旺且重视礼教,厌恶契丹人蒙昧不化,生产力低下。若让契丹人占有十六州,不仅十六州的人们深受其害,中原也有社稷倾覆的危险。到那时,不仅几千年的文化礼教受到摧残,自上古以来,积累了先进生产经验的生产方式也会遭到严重的破坏。这样一来,国家岂不是倒退了几百年?
唐哀宗天佑四年(便是公元907年),五镇节度使朱温篡唐建梁。西蜀、吴、岐等地因远在边陲,力不能及,不受梁命,依然奉唐正朔,暗中却在蓄积力量,准备自立。有些颇具实力的不是受朱温厚恩,甘心附梁,也与朱温素无恶感,乐的袖手旁观。余军力小,惧怕朱温淫威,多是臣服梁国。只有占据太原的晋王李克用决心讨梁,为朱温所忌。梁晋大战,一打便是十余年。
此时,盘踞在幽州的是卢龙军节度使刘仁恭、刘守光父子。这父子二人性如禽兽,先是儿子为夺父亲美妾竟把父亲囚禁起来。然后兄弟勾叛,兄不及弟,反被杀死。父子手足尚且如此不仁,何况无亲无故的寻常百姓?又凶残好杀,几年时间便弄得幽云之地“五闾为之一空”。且反复无常,一会儿拥梁,一会儿附晋,后来竟突发奇想自己当上了大燕国的皇帝。这样的人怎能坐稳江山?也仅仅是作威作福四年而已。当时李克用已死,嗣主李存勖少年英武,先是击退契丹,又趁着朱温死难,两个儿子为夺大位动了刀兵无暇他顾之际,起兵伐燕。刘守光内外失援,兵败被擒,被押到晋阳枭首。李存勖又将刘仁恭带至代州,在先王李克用墓前剖心祭奠,燕国亡。
十六州的人们就在这暴政和战乱中生活,如今又夹在两强之间,眼看契丹国新立且虎视眈眈,中原仍战云悠悠,烽火连天,不免担心起来。
如此乱世,寻常百姓又当何去何从?有人避世,有人做恶,有人投敌,多数人则彷徨无计,坐等祸福。当然,也不乏立志报国之人,有人效仿游侠,逞凶除恶;有人不忘旧国,欲恢复前朝四夷皆服的盛世,以期外抗强敌;有人坚守气节,镇守边陲,为国尽忠;有人自行组织救国武装;有人从军效力;有人趁势称雄;亦有人积于个人恩怨,却不知不觉卷入这纷扰的国事中
本书没有帝王将相,良臣谋士,有的只是现实生活中亡国之人的苦难,及为了残喘偷生、苟全性命所进行的不得已的抗争,尽管他们的力量十分渺小,抗争的作用也是微乎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