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过年
何裕每天坚持上山修炼，《无名口诀》和《衍神诀》都是进境缓慢，何裕倒也沉得住气，知道这是水磨工夫，功到自然成。大哥大嫂虽然还是新婚燕尔，如膝似胶，经常眉目传情。但孝敬父母，兄友弟恭，像模像样，很得父母欢心。
年关已近，转眼到了腊月廿四日，称为过小年，是祭祀灶王爷的日子，传说这一天灶王爷要升天向玉皇大帝汇报一家功过。何裕母亲买来了豆腐，红枣、麦芽糖，还做了粘糕，用来祭祀灶王爷。红枣、麦芽糖是要让灶王爷吃甜了嘴，替家里说好话；粘糕则是希望灶王爷在说坏话的时候张不开嘴；豆腐则切成大小不一的三块，码成白玉台阶状，让灶王爷踩着上天。豆腐现在还不能吃掉，要留到除夕夜，用来接灶王爷返回，免得他走错了人家。
送走了灶王爷，家里就百无禁忌，何裕母亲把何裕和mèi mèi赶出了房间，她和大嫂开始打扫房间，扫扬尘、铲锅墨烟，叮叮当当，一片狼藉，还要拆洗被子等等，忙得不亦乐乎。父亲和大哥则按母亲预算出来的品种和数量采办年货。
在除夕夜，家里一切准备就绪。火塘烧得通红，何裕全家人围成一圈，坐在火塘边烤火、闲话；灶台上大铁锅里煮的骨头筒藕汤咕都咕都地冒着小泡，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引得何裕小妹一脸馋相，刚好门缝里的微风把一丝轻烟吹到了何裕小妹面前，她乘机站了起来，跑到灶台前，踮起脚，从一块露在外面的骨头上扯下一片廋肉，津津有味的吃起来，全家人不禁莞尔。大概差不多四更了，何裕父亲站起来拉开大门，在门两旁贴上春联，拿出一挂爆竹，挂在凉衣服的竹篙上燃放。爆竹声打破了夜的寂静，紧接着一家又一家也点燃了爆竹，声音此起彼伏，飞溅到空中的爆竹散发出星星点点的烟花，煞是好看。何裕父亲从外面抱了一捆干柴进屋，叫做“进柴（财）”。柴（财）进屋然后关紧大门，全家人上床睡觉，叫做“封财门”。待早上天明，下床开门再放一挂爆竹，叫做“开财门”，然后生火烧茶做饭，新的一年就开始了。
天亮“开财门”后，全家人聚集到厅堂，何裕父母并排端坐在春凳上，何裕大哥大嫂带着何裕和mèi mèi，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父母象征性的每人给一个红包，叫做“拜年”。吃完早餐，何裕父母带着大哥大嫂，提着香纸蜡烛、爆竹到坟山给祖先们拜年，何裕本想安静修炼，但架不住mèi mèi的软泡硬拉，和她一起挨家给四邻尊长拜年。大人给邻家拜年，都是抱着拳作揖互道：“恭喜恭喜，新年好！”主家会用甜酒、鸡蛋、贺茶等招待来客，叫做“呷伴茶”。还要摆上五个至七个碟子，碟子里盛有炒花生、瓜子、花耳、炒玉米、油炸薯片、饼干、糖果之类，请客人吃，叫做“呷碟子”。小孩们给邻居尊长拜年，成群结队的一起，有样学样，进了院子规规矩矩地抱着小拳鞠个躬，嘴上叫声：“叔叔（伯伯、爷爷）新年好！”，就老实的站在阶基上，等主人家将花生、瓜子、糖果等吃食装进他们的小口袋，然后原形毕露的一窝蜂赶往下一家。一个上午拜完年回家，何裕mèi mèi大小口袋被塞得拍满，手里还提着几个包包，回到家里，跑进自己的小屋子，小心翼翼地打开她专用的石灰塔，把吃食分门别类的装进去。
拜年讲究先后次序。这里拜年次序的顺口溜是：“初一崽，初二郎，初三初四拜地方，初五初六拜姨娘。”这段顺口溜的意思是：“大年初一儿子给父母拜年；初二女婿给岳家拜年；初三初四给近处的亲戚、好友、邻居等拜年，所谓“远亲不如近邻”；初五初六是给远处的姑姑、姨娘、姐夫、姨姐夫等亲戚拜年。”
初一是吃兄弟团圆饭或兄弟之间接年饭。父母健在的，所有儿子都带家人一起回来吃团圆饭。父母不在了的，从大哥开始接吃年饭。按惯例，父亲三兄弟三家人中午在大伯家吃饭，晚饭在何裕家吃。接吃年饭，桌上的菜肴是丰盛的，一桌一般上九道菜。妇女和小孩子是不入席吃的。在厨房小桌上，摆着几盆实实在在的荤菜和素菜，妇女们带着小孩都站在边上，每人端着一碗白米饭，扎扎实实的吃。
何裕大伯、父亲、三叔加上何裕大哥，四个大男人每人一方，坐在摆满九道菜的八仙桌上，边上温着一壶小酒，慢悠悠的边吃边喝，如果有客人来了，马上加一双筷子，满上一杯酒一起吃，所谓“添客不添菜，只添一双筷。”这也是山里人好客，做一大桌子菜等着，免得有客人来了措手不及。
过年期间，讲话有许多禁忌，尤其是小孩子，大年初一清早起来，不能快口快嘴说些不吉利的话。如“死”、“瘟”、“鬼”、“光”、“虎”、“蛇”、“鼠”、“杀”之类的词语是绝对不能用的，用了就是犯禁。非要用，只能用别的词语替代，如年老之人死了要说“某某老去了”，年轻人死了要说“某某尺头不长”；“光”说成“索利”；“蛇”说成“溜弓”；“老鼠”说成“高客”；“切菜”说成“割菜”；“魔芋”说成“发芋”；“没有”说成“多哒”；“虎”说成“猫”、“野猫子”；腐乳因为“腐”与“虎”同音，所以“腐乳”也讳言成“猫乳”。大年初一如果有哪个小孩嘴快说了不吉利的话，大人们就会立即接过话头往吉利的方面说过来。
过年是小孩子期待和高兴的节日，但对大人们来说除了高兴，依然是付出和辛劳。何裕的堂兄弟姐妹们，在他家吃完年饭，拿着好多花生糖果等吃食，高高兴兴地跟父母回家了，何裕和mèi mèi也洗洗睡觉了。何裕父母，包括他大哥大嫂，一脸的疲倦，还要收拾桌子和厨房，大哥还要准备好明天去岳父家拜年的礼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