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如同预想的那样，一旦那些放不上台面的东西被撕下wěi zhuāng，就无法再保持原有的状态了。
其实章献安对于那些人是怎么想的，是心知肚明的。他也许是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必然会遭到他人的鄙视与唾弃。但是只要所有人都不说出来，只要所有人都装作不知道，那么他也可以把这个当作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就是世间的常态，只要装作不知道就好了，就如同皇帝的新衣一样，在小孩子没有说出真相之前，保持一致的认识就好了。
可是就是这个小子，却在所有rén miàn前说出了真相，将所有最为丑恶的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情说了出来。
章献安无法怨恨“莫雪书”，因为他只是说出了真相而已，他只能去怨恨那些隐瞒真相的人。如果不这样做的话，自己就会比那童话中的皇帝还有愚蠢了，即是在知道了真相的情况下，还自欺欺人。这种事情，章献安还做不到。
不知为何，自己平日的冷静荡然无存，似乎是被某种给牵引了一样，失去了平静思考的能力。
所有，他必须要痛骂那些人，那些装模作样的伪善者，这样还能够显得他稍微正直一点。
但是“莫雪书”所设想的展开可不是仅仅到了这一步就结束了，后面可是还会有更加有意思的展开呢。
而这种展开已经不需要“莫雪书”再去做什么事情推动了，因为当“莫雪书”推动第一个齿轮转动时，齿轮便会推动新的齿轮，只要再轻轻一推，接下来的一切都会自然而然的进行了。
转动已经无法停止了。
章献安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他怒斥着这些黑暗的、冷漠的、肮脏的人，是为了减少自己的负罪感，是为了使自己变得“正义”起来，为了使自己占领道德的高地。
不过，被斥为“恶”的人们也不会一直接受的。任何人都不会希望自己被称为“坏人”。因为对于章献安的畏惧，不敢反抗，但是这样的屈服也是有限度的。尤其是在意识到自己不是唯一的时候。
我保持沉默，因为他们的目标不是我。
但是当他们冲我来的时候，又如何能保持沉默。
倘若只有一人，即使反抗也无能为力。但若是众人，也不是没有对抗之力的。
人们突然间意识到了一点，他们并不是一个人。他们，被章献安称为“人渣”的人是一个群体。那么，他们又有什么好害怕的？一个和一个群体，到底谁才能站在舆论和道德的立场，显而易见。
如果讨论正义的定义的话，只有多数人的正义才是真正的正义啊。
没错，他一个章献安又能如何？难道可以把这里所有的人都报复一遍吗？难道他能够将他现在所说的话，对整个世间说出来吗？他难道能够与全世界的“伪善者”对抗吗？
不，如果他这么做，他只会被所有人的口水淹没，他才是错误的，他只是个疯子而已。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终于，有人开始了反击。
原本被章献安狠狠抽了一巴掌的杀马特青年，在不小心与“莫雪书”的眼睛对视了一下之后，莫名其妙地在脑中响起一个声音。
同样的声音，同样的感受在同一时刻传染在人群之中。
血族使用了小小的能力，但是并没有做什么事情，只是挑拨起人们心中所压抑的东西而已。
但是也仅仅是这样简单的行动，就如顺水推舟一般，引发了巨大的异变。
杀马特青年爆发了。
“你tm别比比了！你算老几啊，有什么资格说我们！？你本来就是个人渣罢了，骂你就骂你了，怎么样！对啊，我之前是怕你，但是又怎么样？我告诉你，我现在不怕了。你有本事就来找人对付我啊，反正骂你的人不止我一个，就算你弄死我一个，还有千千万万张嘴骂你！”
“对啊，整个宛丘市哪个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还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笑话，你这就是歪曲事实，颠倒黑白，要你这么说，所有人都是人渣，谁都没你正义吗！？”
“是啊，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啊。我们有什么问题，明明是他干坏事，却说别人是坏人，贼喊捉贼还有理了。”
无数的声音响起，情势瞬间逆转了。不管章献安之前有多么嚣张，在面对这种群体性的呼声的时候，也只是一直挡在战车面前的小螳螂而已，脆弱得像个孩子。
无论是圣人还是恶徒，在群体的绝对力量之下，都是一样的。就像苏格拉底到底是对是错都没什么讨论的必要，因为他只要与世间对抗，便是最大的恶。
“你，你们！”
章献安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原本那样顺利的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他居然觉得现在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毫无反抗之力。他想找几个领头的，杀鸡儆猴，但是却发现所有人都不惧他，反而想要把他毁灭。
已经不少有人开始拿起shǒu jī拍照，发微博，指责他。恐怕现在网上已经是骂声一片了。
关于某集团董事长仗势欺人、企图强迫少女并且在众rén miàn前大放厥词这件事，在宛丘市，甚至在整个网络都会成为一个热门的舆论事件吧。
按照“莫雪书”的推测，继续这样发展下去的话，恐怕章献安那赖以依靠的大安集团和他积累多年的人脉地位都会不复存在吧。也是呢，没有人会愿意和一个已经成为全民公敌的人再有瓜葛了呢。而他的集团，也会因为这个事件而面对破灭的结局。
那样的话，他便再无威胁了。比起直接用暴力教训章献安，这种方式才是真正的既有效率又不留麻烦呢。说起来，这才是最好了处理方式，看上去比较没人性，不过，如果让这个人继续拥有自己的势力，就算不去找莫雪书麻烦，总有一天也会给别人造成麻烦的。
所以，干脆把他的爪和牙全部拔下来的好。对于这个世界也好。说起来，会有这样的结局，也是因为章献安这个人的自取灭亡。倘若他是一个正直的人的话，也不至于被一边倒地指责。
嗯，不得不承认，所谓大众舆论的力量才是最强大的。
“那个，差不多该走了呢，还是说，大姐姐你还想继续看这出闹剧吗？”特意压低声音，只是对叶茉这样说道，示意是时候该离开了。
叶茉还是沉浸在之前的惊讶之中，她是有过各种各样的想像，但是绝不会想到“莫雪书”居然可以使出这种手段。但是当她明白“莫雪书”的示意的时候，她觉得最好还是先走了比较好。原本她，或者说“莫雪书”做这些事的目的就是让她从章献安那里脱身。
“嗯。”
现在也是最好的时机，章献安正忙着抢夺那些拍照人手里的shǒu jī，完全顾及不到其他的地方。
两个人很有默契地在一片喧嚣之中退场。只留下那个因为自己的傲慢与狂妄而自取灭亡的小丑面对无边的绝望。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