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一个晴天,太阳在东天之上散发着和煦的光芒,虽然无法融化覆盖了整个极北之国的皑皑白雪,却足够让人感到暖意。
冥焱家的院中,羽鹭换上那件纯白的羽衣,张开双臂,迎着阳光,扬起纯美的面庞,赤着脚站在雪地里,她的左踝上,由冥焱亲手绘在伤疤上的图案已经变成了一朵粉色的樱花,就像她的人一样,含苞初芳,娇艳欲滴。一圈圣洁的白色光晕,洋溢在她的身体周围,慢慢地变化着形状。
她的腿在慢慢地变细,手臂却又慢慢地粗膨,暗金色的嘴唇开始变尖,脖颈愈发地纤细颀长。最终,她变回了修为仙灵之前的模样——那是一只美丽的白鹭,羽白如雪,暗金色的长喙,深红色的细腿,双翼舒展开来,足有六七尺长,尽显优雅与高贵。
“冥焱哥哥,这就是我的本身了。”虽然恢复了白鹭的身形,但羽鹭仍能说话。
冥焱温柔地看着羽鹭:“这样的你,也好美!”
羽鹭道:“那我先飞起来试试看了。可惜冥焱哥哥你不能陪着我一起。”
冥焱笑道:“谁说不能陪着你呢?只要不在星宫神山和归灵峰的范围之内,我也是可以飞的!”
羽鹭惊喜地眨着眼睛:“那太好了!冥焱哥哥,陪着我一起飞吧!”
一人一鹭,同时腾空而起,羽鹭许是养伤太久,一开始有些吃力,但是很快便找到了感觉——她修长的脖颈和双腿笔直地伸展着,身体显出完美地流线型,银色的翅膀有力地振动着,飞翔的姿势十分优雅,冥焱驾御着狂风,飘飘如仙,与羽鹭并肩飞行,银色的长发和青色的袄衫随着风,狂野地舞动着。
“冥焱哥哥,原来你飞得这么好!我若是变chéng rén形的话,便没办法再飞了!”羽鹭转头望着冥焱,倾羡地说道。
“如果你不能再飞,就由我带你飞!”冥焱潇洒地一个转身,飞到了羽鹭的下方,仰面朝上,对羽鹭柔声道,“不然,你现在就变回人形试试?”
羽鹭回应道:“那我可真变回去了!你可要接住我哦!”
说完,她果然闭起眼睛,收拢了翅膀,一阵银光过后,她重又变回了那个羽衣赤足,肤白唇金的仙灵少女,不再是白鹭之身,她惊呼一声,开始向地面坠落,冥焱放缓速度,张开双臂,迎接着羽鹭的娇躯。
“咚!”的一下,羽鹭重重地跌在了冥焱的怀里,冥焱向下落了数尺,便止住了坠势,随后右臂一弯,搂住羽鹭的纤腰,轻声道:“抱紧我的脖子,千万别松手哦!”
迎面是狂野的寒风,但是紧靠着的怀里,却是那样的温暖,护在腰间的臂膀,是那样的有力,羽鹭搂着冥焱的脖子,痴痴地望着情郎那一头洒脱的银发,那一张俊朗英秀的面庞,没来由的,她感到一丝莫名的心痛。
“冥焱哥哥,我们下去吧,也许修chéng rén形久了,我觉得还是在地面上心安一些。”羽鹭幽幽说道。
“怎么了?好像突然变得失落了。”冥焱诧异地看着羽鹭。
羽鹭勉强地笑着:“哪儿有啊!只是觉得在地上手牵手地走,比一起飞更贴心。”
冥焱低头看着地面:“好吧,我们降下去——嗯,底下刚好就是梦阖姐的家,我们去她家里坐坐吧,她可是我们极北之国最热心肠的人了!”
……
不过,梦阖家的院子里,场面似乎并不和谐。
梦阖气咻咻地,手里拎着一根二指粗的棍子,正绕着场地追赶着泓稚,看那架势,估计要是追上泓稚得往死里打,梦絮哭丧着小脸,怯怯地站在一边,不敢去劝,倒是寄住在此的安姌和樱叶护着泓稚逃命,忙不迭地劝说泓稚赶紧离开,偏偏泓稚还不知死活地边跑边嚷嚷:“我就是不走!我又没做错什么!”
梦阖气得肺都快炸了:“没做错什么?你跟梦絮结婚了吗?拜过天地了吗?正式的仪式还没办呢,就敢偷偷钻梦絮的闺房!你这个不知廉耻的混小子,今天我非打死你不可!”
泓稚逃得气喘吁吁:“这也能算不知廉耻?那冥焱哥怎么说,他不也是藏了一个měi nǚ姐姐在自己家里?他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啊。我跟梦絮两情相悦的,怎么就……”
“臭小子,你说什么?”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响彻云霄,院里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抬起头来,只见冥焱抱着羽鹭从天而降,一双凤眸瞪得圆滚滚的,银发贲张,简直是怒气勃发。甫一落地,冥焱放开羽鹭,劈手抢过梦阖手里的棍子:“梦阖姐你先歇着,我先来!”
“叫你信口开河!这会完蛋了吧,不管你了!”安姌本来还拼命地劝着梦阖,这回见冥焱也加入进来,索性不再劝了,退到一旁作壁上观,樱叶见安姌退出,自然也不想出力不讨好,同时撤离战圈。泓稚见事不谐,急忙奔向院门,可没了安姌和樱叶的护持,他哪里逃得过梦阖与冥焱这两大高手的“围剿”,很快就被揪住衣领,扯了回来。
梦阖双手叉腰,狠狠地瞪着;冥焱右手挥着棍子敲着左掌心,同样狠狠地瞪着。泓稚不敢犟嘴了,万一真挨顿胖揍,那真是得不偿失了。
“叫你乱嚼舌根!”冥焱一棍子敲在了泓稚背上,泓稚愣了一下——怎么不疼啊?
“笨蛋,惨叫啊!难道你希望让梦阖姐实打实地把你揍得下不了床啊!”脑中突然响起了冥焱的声音,泓稚这才恍然大悟。紧接着,冥焱的第二棍又挥了过来:“混小子,骨头还挺硬啊,连叫都不叫一声?!我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啪!啪!啪!”……
“啊!啊!啊!”……
一连抽了二十多棍,只把泓稚“痛”得满地打滚,惨叫连连,梦絮好几次要扑上来保护泓稚,都被梦阖拦住了:“怎么了,打几下就心疼了?老实在一边站着,一会再收拾你!”
樱叶挠着头,悄声问:“安姌姐姐,冥焱大哥原来也这么狠啊,就因为一句话把人往死里打啊!”
安姌忍着笑:“你没看出来泓稚是装的吗?他光嚎呢,眼里一点泪花都没有,肯定不疼!冥焱哥是在帮泓稚呢!别管他了,一会儿梦阖姐气消了,泓稚这小子就算逃过一劫了。”随后,她看到了跟着冥焱一起降临的羽鹭,便拉着樱叶走了过去,问道:“你就是那位羽鹭姑娘?”
羽鹭微笑着点了点头,也许安姌身上极光圣女的亲和力实在太强,虽然是第一次见面,羽鹭却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陌生感。安姌道:“羽鹭你好,我是安姌,极北之国的极光圣女;这位叫樱叶,不知从何处流落在极北之国,便被我们收留在家了。”
羽鹭望着樱叶,不为人注意地咬了咬嘴唇,两只眼睛似乎也有些出神。就在这时,院中的惨叫声停了下来,冥焱把棍子扔到一旁,对梦阖道:“梦阖姐,打得也差不多了,让他滚吧,省得在这儿平白惹你生气!”
梦阖冷冷一笑:“冥焱,你真当姐姐是傻子啊?现在泓稚的身上,应该连一点印子都没有吧!”
冥焱心里咯噔一下,讪讪笑着:“姐啊,得饶人处且饶人嘛!泓稚跟梦絮自幼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这在族人中间已是众所周知了,我们都盼着喝他们的喜酒呢。一时情不自禁,偷食禁果,也是情有可原嘛!就像伏大叔说的,把持得住是好汉,把持不住是男人,这都是正常的。”
梦阖瞪起眼睛:“伏大叔他当然向着自己儿子了!这种歪理你也信?”
“不……不是向着他儿子,这话是伏大叔对我说的。”
“哦?”梦阖看了看一旁俏生生立着,虽是赤足,却并不惧积雪寒冷的羽鹭,笑着问道,“那你是好汉呢?还是男人呢?”
冥焱赧然道:“伏大叔……伏大叔说我是……比柳下惠还柳下惠的圣人……”
梦阖再也绷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拍了拍冥焱的肩膀:“守着这么一个惊世美人,难为你了!”冷不防伏百风的声音从门外响起:“说他是圣人,那可是原来了,现在……”
“伏大叔你还真是无处不在啊!”冥焱听得话头不对,顾不得什么礼貌不礼貌,赶紧插言打断了伏百风的话,伏百风也不点破,直接走到还趴在地上哼哼的泓稚身后,一脚轻轻踹在他屁股上:“别在这丢人了,赶紧起来!”
泓稚见父亲发飙,不敢再装,一骨碌爬起身来,低着头,躲到了父亲的身后。
“伏大叔,您又来护犊子了!”梦阖的气早已消了大半,但见泓稚这样,还是有点怒意。
伏百风叹了口气:“怨我平日太过宠溺他了,梦阖姑娘,这件事虽是情有可原,但确实也有泓稚的责任。可不管怎么说,总也得有个解决办法吧!梦阖姑娘,你可有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