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张魔君奇袭陵阳,而陵阳山没有任何动作,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玄界乱,始于百年前七龙撞仙,一发不可收拾,始于十年前陵阳山遇袭。
十年前的朝廷,人王姒太康前往洛水以南打猎,有穷氏首领后羿趁此良机,亲率军队只是三天便打破金陵,又孤身一人前往洛水,一箭射杀太康,篡位称王。
陵阳山不承认后羿的人王位子,这后羿也是有魄力,赌陵阳山自顾不暇管不了他,更是狼子野心,将扬子江以北拱手让与北极魔门,占据大江天险养寇自重,将姒太康的几个弟弟尽皆封作人王,而他自立为国师。
襄阳城,便变得无比重要。
魔门弟子偷袭个没完,道门弟子守个不停,倒隐约变成个试炼场所一般,但谁都知道,一旦陵阳山空出手来收整山河,怕是这襄阳城,就要爆发第一次大战。
襄阳城中,一墨客从茶楼走出,背上有着好大一个长匣子,他看了一眼走在街上的李扶戏,眼中露出笑意。
兴许是他目光太过集中,李扶戏心生感应,回过头来看去一眼,心中有些疑惑,也不想多事,又别过身子继续走着。
再一家茶楼,依旧是那个墨客。
李扶戏这才有点好奇,花费了两道目光打量那人,那人就好像只是个墨客,只不过不在烟花地,而在茶楼。
那人又出了次茶楼,往楼旁小巷一扭一扭的走了过去,看似纨绔公子,李扶戏却见他单手便把背上巨大的长匣子取下。
李扶戏转身又要走,忽的感受到寒意,剑意。
寒意像他儿时的贫寒,剑意像他儿时的贫贱。
他回过了头,只看见长匣子已经被打开,长匣子里有个冰匣子,长剑不在冰匣子里。
嘈杂混乱的叫卖声被风隐去,石砖缝隙的青苔不敢冒头,空中清新的茶香飘散如烟……
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他忍不住伸出手去,好似入魔,他听到了剑的呼唤。
对于一个剑客来说,能得到一柄剑的承认,是莫大荣光!
李扶戏没有拿到湛蓝长剑,手掌微缩,又坚定的握住,他握住了墨客提起来的冰匣子。
冰冷入骨,是真的骨头都好冷。
墨客先前看他入魔,还以为被这剑给迷了心智,就把锁着这柄剑的冰匣子塞他手里,见他真敢来拿,心中也是着急。
一声清吟,街上行人不曾听得,可在李扶戏耳中却好比一声巨雷!他还没回过神来就跌倒在地,却是墨客把那长剑狠狠放入冰匣子里,也将李扶戏撞倒。
墨客蹲下身子,看着不住揉着胸口的李扶戏,终于说话了,口气却不太好,道:“那杨清韩钰二人,不过是神箭庄的两个普通弟子,说的难听点只是派给独秀峰主当扈从的。你倒好,被人欺负了一路,可这是你师父给你的随身佩剑,我再不想给你,也只得便宜你了。”
李扶戏笑了,微微抬起和冰块无二般模样的剑匣,抽出一半,只见剑身也是奇特,碧蓝色的水纹在里面来回游动组织起一副副奇特纹络。
骆敬贤笑了一声,道:“剑名水云间,匣名冰魄,法纹是潇湘。”
芙蓉峰听雨阁镇阁之宝,阁主潇湘子当年佩剑,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还是师父送给自己的,这到底怎么回事。这些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脑海,李扶戏狠狠摇了摇头,清醒许多后才省得失礼,连忙作揖拜倒,道:“敢问师兄名讳?”
“名姓何来,不过虚幻,再说我之身份实不便相告,我们,就此别过。”
骆敬贤这话说完,李扶戏再不多言,大踏步掉头离去。
留在原处的骆敬贤矗立许久,复又看向远处,喃喃道:“劫难应在独秀峰主身上,怎生又扶持这李扶戏。师尊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那素影剑你明明知道在哪,偏偏要大张旗鼓派遣弟子下山去拿。”
襄阳城中,一座别院内,得了柄好剑的李扶戏正端坐大堂修行剑诀,心中也是欢喜,那把他折磨许久的寒毒,此时竟隐隐约约成为了他修这潇湘剑法的机缘,方才修炼了几天,寒毒就被这水云间引去大半,再有些许光阴,不仅能恢复如此,修为更是能涨上一涨。
砰!
大门被撞开,杨清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还来不及歇上一歇,就是大喊道:“扶戏,快去眼睛桥救我师兄。”
正练得性起的李扶戏见她神色慌张,也是赶忙收了水云间,直安慰道:“别急别急,慢慢说,韩师兄怎么了。”
杨清也不答他,从芥子袋掏出一木鸟,口中诵咒,拉着李扶戏跳上乘风暴涨的木鸟。
等这木鸟飞步跑出,杨清呼哧呼哧喘了几口粗气后,慌张说道:“是韩师兄见一粗鲁大汉强抢女子,他上前斥责几声,不想那粗鲁大汉好生没有礼貌,竟称他杂毛撮鸟。”
停了一下,看李扶戏脸上没有什么不妥表情,才接着说道:“韩师兄气不过,就和他过了几招拳脚,不巧竟被柳镶魔看到,我本想那襄阳守将会劝导一二,哪知他做主替那大汉应了我兄长请求,约斗眼睛桥。哎,这可怎生是好。”
李扶戏耐心听她讲完,眉头略微一皱,道:“清儿mèi mèi,韩师兄未免有些小气,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怎的还跑眼睛桥去了,不知这擂台比斗,有死无生吗。”
听得李扶戏这般话语,杨清心下生气,哼道:“你要是不去,大可以离开。”
李扶戏不说话了,就那么呆坐在木鸟之上,也不知心里想些什么,他如今伤势大好倒是得了水云间的缘故,和这韩钰没有半点关系,只是这杨清虽然医理糟糕透顶,好歹也给自己服侍了几顿汤药,罢,此次就算是还个人情给他们吧。
杨清看他模样,又嘻嘻笑道:“李师兄,你总不能袖手旁观不是。”见眼睛桥到了,又是赶忙收了木鸟,拉着李扶戏急忙跑去擂台。
正好看见襄水河畔,眼睛桥上的两道身影,魁梧汉子跃了起来挡去夕阳余晖,使威猛绝伦的一招猛虎下山。
韩钰跟着跳起,一招梨花箭就要使出。
断星河大刀反撩下砍,刀未至,先是一记断吼硬生生的打断了韩钰的梨花箭。
韩钰身形一顿,射出几尺的箭矢都歪飞开去,跌在擂台上踉跄几步,抬头一看,断星河的虎头大刀已是急剧放大。
杨清一声惊呼,喊道韩师兄。
看那魁梧汉子金丹中期修为,擂台打斗又对翎羽大为不利,更别提韩钰只是金丹初期了。李扶戏不敢怠慢,突的感应到什么,又止了手上法术。
当啷一声脆响,断星河虎头大刀断为两截,掉在这擂台之上。
被这一股巨力撞得连退了十几步的断星河,站定之后急忙抽出腰间一根青铜细鞭,横在胸前。再打量身前之人,身材中等,面容平常,那绣着各式各样花朵的衣服倒是显眼,最特别的是一双眉眼,如绣出来的一般。
见这青年自顾自的摸鼻子玩,觉得自己被轻视的断星河可忍不住,大声喊道:“你是何人?这擂台比武,各安天命,还不退下。柳将军,这当如何?”
擂台之下的柳镶魔,轻蔑的看了几人一眼,道:“未入我王朝军,我管不着。”说完居然转身带着将士走了。
憋红了脸的断星河气结,提起青鞭摆开架势。
王世冲眉毛一挑,执剑正要迎敌。
不想一旁传来声音:“你们两个别在这惺惺作态,我一定会来找你们的,王世冲,好本事啊,哈哈哈,好本事。”
他二人纷纷回头去看,见韩钰扣住两颗铁丸子往地上一扔,砰的一声浓烟散开。
风起云散后,断星河哈哈笑道:“小子,你竟然没趁这阵烟雾出手,看来是个磊落汉子,不像那杂毛鸟一样,武功不行还学别人逞能。”
王世冲眉毛一皱,随手扔给断星河一粒丹药,淡然说道:“这颗归元丹服下吧。”心中却越发烦躁,这韩钰,自个明明救他一命怎么还怨恨自己起来。复又看向襄水,停留在扁舟上的甘露嘴角勾勒出一抹笑容,似是对断星河被救下感到开心。
断星河接住丹药,也不细看,大笑两声就吃了下去。
杨清看他二人如此模样,当真是又气又急。骂道:“王世冲,你这夯货不分青红皂白,韩师兄打抱不平,你把他气走也就算了,居然还给这强抢女子的懒汉疗伤,陵阳山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被杨清骂上这么几句,王世冲真是羞的满面通红,再看向断星河就不是那么好的脸色了,还是强忍着怒气,缓声问道:“我杨师妹说的事情是真是假?”
断星河向杨清瞪去一眼,叫道:“那女子和我自小就订了亲事。我上火云岭学成归来,那女子居然嫁了人家,我气不过便要拉她问个明白,这杂毛鸟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打,我这才不与他解释。”
想起盆景园之事的王世冲,心中再无疑虑,恍然道:“那韩钰出身世家,目中无人亦不稀奇,你就别与他计较了。”
断星河这时候看王世冲顺眼多了,憨笑道:“我这就打算回火云岭去,王兄若有闲暇,可要来找我洽谈一二。”
“你这就想走了,问过我没有。”一直没说话的李扶戏抱着剑匣上前,斜睨着断星河,轻声道。
断星河骂了一声,还没舞弄开两条铜鞭,就咳嗽两声以鞭拄地。
王世冲上前扶住,手掌摸在断星河背上,灵气注入。
断星河脸色这才好了许多,说道:“多谢了。”
王世冲笑了一笑,回过头去对着李扶戏说道:“师弟还不退下。”
李扶戏把剑匣扔了起来,抽出水云间一剑刺出:“师哥要帮这蛮子,就别怪师弟无礼了。”
王世冲见他这般模样,便让断星河先走,挑起蟠钢剑和李扶戏拼了一记。
仅仅两招,王世冲感到手臂生冻僵硬,不禁多看了李扶戏的佩剑两眼。一剑立在身前,喝道:“师弟,小心了,玉晨雷。”
李扶戏竟没有进攻,而是和王世冲一样,也使出了一记仙法:“斩海妖。”
剑凌厉,气如虹。水云间和蟠钢剑嗡吟作响,棋逢对手将遇良材。最是令人振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