虔诚老者曾经想过,札焰和寒冰未来注定要离开他,他自己本身也没有资格管束札焰和寒冰,所以他就要告诉札焰和寒冰这个秘密。
虔诚老者轻咳一声,说道:“你们今天偷偷去玩的时候是不是碰到了什么东西?”札焰脱口而出:“是的。”虔诚老者继续说道:“那你们身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化?”寒冰思考着这个问题,觉得老师这句话可能有什么深意,可又找不出在哪里。
“这句话没有深意。”札焰和寒冰与虔诚老者生活了很长时间,他们清楚老师的为人,知道他说没有就是没有,那么,便说吧。
札焰带着火色走到屋外的一片空旷的雪原上,深呼吸一口气,飞了起来!
林间传来札焰身体强大的气流,树上的冰柱融化成了一点一滴的雪水在地上汇集,雪水所蔓延之处,生出了火红的烶鸟的图案!本应是大雪连绵,如此成为了火海!
寒冰沉默不语,心情却是非常激动。札焰真的飞了起来!他在空中像一只矫健的鸟儿,具体来说,是像烶鸟。历史上有这样的事情吗?一抹警意从寒冰脸上生起,然后扩大,虔诚老者没有教他们如何收敛情绪,此时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并不是有说无凭,林间虽与世隔绝,虔诚老者带来的自然科学知识还有神学知识并不少,厚厚的书撂满了半间屋子,雪屋的面积本身也不大,最多也就是个**十平方米,札焰和寒冰每次都要特别留意这些书本的排放,他们知道老师对书本的排放有特定的要求,如果不是老师要求怎么去做,他们就一定不会弄乱这些书,更不会损坏这些书。
札焰看着那轮红日,就像看到了些什么事,真实又模糊。“师父,这就是我们身体的变化。”札焰大声叫着,好让师父听清。“我看到了!”师父回应着,继续说道:“你快下来吧,你还不太会用你背后的翅膀,乱用会出事的。”
札焰尝试着停止背部的振动,振动真的停止了,他真的掉了下来。札焰以尽量优美的姿势下落,虔诚老者叹息一声,伸出右手,札焰稳稳地降落在地面上,没有掀起一块泥土,没有掀起一丝波浪。脚与地面完美地贴合在了一起。
虔诚老者再次咳嗽,比上次的要剧烈,不能说是轻咳了。他说道:“你们知道为什么你们会长出一对翅膀吗?”札焰和寒冰没有看过神书,他们不知道。
“那是因为,咳咳,你们的翅膀是你们的本命鸟给予的,咳咳,札焰你的本命鸟是烶鸟,咳咳,寒冰你的本命鸟是江鸟。”虔诚老者看了眼手帕上的点点殷红,望向了札焰和寒冰,眼神中满怀希冀,可他到目前为止还是不能说。
时间,过得真慢啊。
说快也不快,说慢也不慢,三年时光在人间是宝贵的三年,在神国就是一盏茶的时间,随意丢弃便罢。神族寿命无限,唯一受限制就是种族之间的斗争,为了这些斗争,他们有的人流血,有的人送命,有的人葬送自己终生的魔法。
札焰和寒冰今日十八岁,羽翼丰满,展翅欲飞,有权知道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他们从屋外走来,看着跪坐在神像面前的师父,神情微惘。师父几年来一直祭拜着神像,却从未让他俩去祭拜过,而他俩可能连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看神像的时候有着那么一点轻蔑的意思,甚至对他们产生了莫名其妙的敌意。
师父站起身来,平静地注视着徒弟们,说道:“我快死了。”札焰神情骤凛,他听到了某个关键字。虔诚老者神情不变,继续说道:“准确来说,我是在颁布遗言,你们一定要记住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我的遗言,就是你们的命运。”
札焰和寒冰规规矩矩地坐了下来,等待着师父的讲述。
屋外有些什么动静,虔诚老者依然平静,他说道:“你们拜了我这么一个老师,却不知道我的名字,实在是遗憾,也实在是悲哀,我想告诉你们,可我不能,我没有能力,也没有资格告诉你们。”“我不需要你们的人生中记得我,只需要未来的你们记住你们自己和你们的家乡,若有来生,我定将去找你们。”“你们两个人经过我观察星象得知,你们未来的某一天会成亲,但我说不准是哪一天。”“我死后,你们就走出这片林子,去往中城学习神学,中城的外城,那座城叫陈城,你们想办法在陈城找到进入中城的入口。中城的都是皇族所在地,你们要小心些。”“三年的时间里,你们成长了许多,已经可以驾驭飞行术了,我很欣慰。”“最后一件事了。”
虔诚老者屋内的钟表已经坏掉了,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在札焰和寒冰的心里就像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永无止境,至今还仍觉悲伤。
屋外的簌簌声越来越明显,混杂着寒风的呼啸声,甚是恐怖。虔诚老者接下来要说的事情违逆了天道,说出后他就将永世沉沦,没有机会复活,当然也就没有来生了。他的眼前浮现出当年争夺札焰和寒冰的画面,流出了一滴泪。
他说道:“其实你们是……”这里的省略号不代表隐藏着些什么,他说不完他最想说的那句话了,神明降下了神罚,他需要赔命。
屋外传来一阵呼啸声,看似柔弱的风撕裂了虔诚老者的身体,神明用只有虔诚老者能够听到的声音在他死之前告诉他:“你生前对我神族有功,可我神族是有神律的,你不能抗旨,你要去死。”札焰和寒冰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满脸血污的老人。
他俩哭着向前,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停地哭,不停地流泪。火红的泪和冰蓝色的泪交织在了一起,生出了朵朵莲花,冰焰之莲。他们无暇观看莲花的美丽,他们小的时候开始,就把自己的命运和师父连接在了一起。札焰和寒冰抽出了剑,想要自刎。
冰凉的剑刃始终无法前进,不是他们不敢,是神明不让!
“为什么!为什么!死都不让,去你妈的神!你凭什么不让我死!”札焰愤怒地吼叫着,竟然学会了说脏话,寒冰耷拉着脸,一言不发。
一个小时过去了,他们终于安静了。“神明不让你和我死,那就说明我们有存在的价值,那就要带着师父的教诲,勇敢地活着,不是吗?”寒冰想明白了,拿起一个师父的青绿色的背包,里面有水壶和干粮之类的物品。
札焰也沉默了,他忘记了自己还有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人在师父的口中是
“走吧,去往那没有未来的路,寻找自己的梦。”
札焰靠近寒冰,接过背包,放到背后,说道:“粗活我来干,你一个柔弱小姑娘就别逞强……嗯,你以后就负责做饭吧,粮食之类的我自己去找,我喜欢……”札焰看了看寒冰一眼,不知怎的,不好意思说出那个词语。“我喜欢吃甜食,你多做一些。”
寒冰无奈地看了札焰一眼,和他沾了沾肩,头也不回地向林子的外围进发。
门前的冰柱掉落,雪屋在札焰和寒冰离开的瞬间坍塌,随风飘散。林子里的人,林子里的事,被掩埋在漫长的岁月里,被掩埋在某些人的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