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里斯人舍得花钱,每日工地打杂混饭吃的人不少,即便是没有足够的机械设备,整个项目的进度也远超预期,一栋栋砖混结构的汉式建筑,在脚手架中拔地而起。
没有雕梁画栋,只有简约大气。
王致和心中盘算,这赛里斯人的工程眼见就要完工了,得赶紧再去干几天,攒些银子。有了这些,全家优哉游哉的到年底是没啥问题了。还像往日一样,这钱可不经花。甲午背上的几亿两赔款,虽说旗人有有待,没怎么摊派;可是朝廷也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总得有人得拔下几根毛,至于旗响,足额发放那就是做梦。他这种货色,也只能干点别的差事补贴家用。
从胡同里唱着小曲慢悠悠的往大栅栏走去,从马三(这也敏感?)家门口路过,只见马三躺在藤椅上无精打采的晒着太阳。王致和撂了一句:“马三爷,今儿还是不去上工?”
“不去了,太累。”马三这个汉军旗人,靠着那点铁杆庄稼早就吃不饱了,邻居鼓动他去赛里斯工地干点力气活混点钱花花。反正这家底是败空了,祖宗的脸早也丢光了,也不怕人笑话;也就和大家伙去大栅栏混了几天。头几天还能混混,时间一久好吃懒做的本性就暴露出来。居然支使爹妈、老婆、儿子去工地干活,他则带着仅有的几个钱扎进大烟馆。
马三揉揉头上被打出来的疙瘩,哎哟一声便转过头去,不再搭话。王致和识趣的走开。
工地上人头攒动,看着几栋大楼渐露雏形,大伙心里明白这来钱的活怕是干不长了。王致和早就明白,但还是不甘心的走上前去,为啥如此纠结,这位柳班头是位汉人师傅。王致和掏出一包赛里斯产香烟偷偷递过去小声问道:“柳班头,这活还能干几天呐?”
“怕是还有个一月就会完工了。”柳班头接过王致和递上的赛里斯香烟,掏出一支,王致和赶紧掏出赛里斯安全火柴点上。“致和老弟,你的心思我明白。给你透个底,这工地上的活干完了,赛里斯人暂时就没有新房要盖。”
“哎~~”眼瞧着每天数钱的日子可就没了,王致和胸中烦闷。
“不过…”
“不过什么?柳爷您透点消息。”王致和很是机灵,知道柳班头是还有话要讲。
“赛里斯人这里建了一座商场,还有其他商行,都需要有人跑腿干事。不过不要旗人啊!”
“旗人咋了,之前不是干的挺好!”
“嘘~~~你小声点。之前嘛打零工,按天算钱,谁也盯不住不是。后面可是雇长工,赛里斯怎么敢用旗人,这旗人可是皇家的奴才。堂堂旗人给洋鬼子干事,上面的人脸上无光啊;赛里斯也得给宫里几位一点面子不是?再者说了,这几个月下来,有的旗人什么德行,赛里斯人都看在眼里。这事你也不是不知道。”
“是,是…”听完柳班头的话,不敢反驳。王致和很是失望,生怕这最后几天活也干不上了。这旗人身份吃不饱穿不暖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成了做工的拦路虎。
铛铛铛~工地上的铜钟被敲响,赛里斯的安全培训又开始了。各个班头领着自己的伙计排成一队,听工头讲话。简单的几句话之后,工头开始分派任务。
柳班头这一队被派去给木工班打下手,仓库区的横梁隔断,屋顶天窗都得按图纸自行加工装配;商场里的柜台展架需求很大,市面上找不着合用的,也只好自己做。
木工师傅们都给分派到几个帮手,师傅们也不管这些人是什么身份。吆五喝六的指挥着这些人干活,一部分人被安排去木料堆场去给原木去皮,锛去木瘤。然先将原木架上木马,木工师傅用皮尺丈量标记,指挥杂工进行分段,加工成粗坯。再运到锯木车间,用锯床修边、开板。
师傅们大多数也是头一次见这玩意,听说有机器帮手也乐得个清闲。三三两两的凑过去看热闹。
咆哮的汽油机带动着圆锯飞速旋转,将一根根木头锯成板材。成型的木条木板则被送上一台刨床,将各个毛面刨光。木屑飞溅,可大家伙还是乐呵呵的盯着这大块头看稀奇。木材表面平直光洁,比老师傅手艺丝毫不差。一些师傅凑上去用手指摩挲木料表面,那笔直的线条,顺滑的手感,令众人赞叹不已。
“赛里斯人可真不简单呐,有了这家伙,咱木匠吃饭的手艺又少了一门。”一位师傅感叹道。
“那到还不至于,也就是这大活。小门小户建个宅子谁用得起这玩意。何况这玩意直来直去,也就能干点糙活。你看这锯片,一人合抱的木头这玩意就干不了了。”另一位师傅心有不满的说道。
“那是您没见识过,现在人能干的活,机器也差不多能干,卯榫打眼,弯头不在话下。”
“前些天我可看见这机器用一种长条锯片,几人合抱的大木头一样能锯开。”
“……”听这人一说,大家也就不便多言。
一对师徒悻悻离去。
“师傅,您说咱弄台这个机器,搞个锯木厂成不成?”
“你这脑瓜子倒是挺活分,有想法。可这机器不便宜,咱爷俩怕是买不起。你看看,光是这铁料只怕就是好几千斤。这喝油的玩意,咱也玩不转啊,坏了咋整。”汉人天生就很敏感,只要是能见着好处的技术,都很乐意尝试。若不是螨虫的打压,儒棍为虎作伥,汉人何至于斯。
“师傅,塞利斯银行不是可以贷款吗?”
“你拿啥作抵押,空手白狼,你当赛里斯都是蠢猪吗。”
“我没有,但是您有啊。”徒弟狗腿的笑道。
“我打死你个小王八蛋。”说罢师傅便操起烟锅,想要追打徒弟。他有啥可以抵押,不就是那套宅子,几十亩地,和可是他的棺材本,独女的嫁妆。
千奇百怪众生态,日复一日平淡度。这小伙后来成了赛里斯买办,最终还是建起了自己的锯木厂,迎娶师傅独女小白富美,走上了梦想的人生巅峰。
六月十八日,清俄两国签订密约十天之后,赛里斯使馆区终于准备就绪。大使馆、商业区同时举办揭幕仪式。各国公使以及清国权贵被请到现场,参加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开幕式。
使馆区正中有一座钟楼,指针指向九点整时,开幕式准时开始。对洋鬼子和清国人来说,有些新鲜感,赛里斯人已是见怪不怪了;当然,熊海涛那张春风得意的脸还是挺可乐的。
仪式流程结束后,各国公使和清国权贵被请进商场参观,众人已经收了赛里斯的礼物,商场里挑选的东西,自然得自己掏钱买了,也得让别人讨个彩头不是。
商场与后世的超市还是有很大的不同,尤其是消费品防盗难度太大,因此还是仿照欧美已经成熟的百货经营模式优化而来。一楼是机械展区,有小型机械实物和大型机械模型,专人讲解设备性能,敲定合约细节。二楼是五金制品展览区,各地商人可以前来洽谈业务dài lǐ等。三楼则是消费品卖场,有各种赛里斯研发生产的个人和家庭消费品,也有少部分欧美产品入驻。
男宾还在一楼二楼转悠的时候,部分宾客带来的家属早就冲上了三楼。
类似的商场,沪海、鹏城、江城等沿江沿海大城市都已开建。甚至远在渝城也已开始筹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