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希望通过北洋来扩大移民？”李鸿章正在桌前吃饭，一条清蒸鲈鱼，被他用一双银筷慢条斯理的剔下肉块，送入口中。
“是的，中堂。”周馥这个直隶布政使则小心翼翼的接过水壶，为李忠堂的茶盅续上热水。
“你认为他们为何如此？”李鸿章擦擦嘴，示意仆人撤下餐具。旁边一旁站立的沈管家则递上盐水。李大人簌完口，招呼周馥坐在下首。
“下官认为理由有三。其一，这赛里斯国钱款有限，昨日相谈，对方一再向我推销军械、矿产。其二，北洋势大，若得北洋助力，其移民速度更快，国朝四万万人，民力取之不竭。这其三就是各国排华，出洋备受虐待，洋人招工为名已经很难吸引移民。”周馥坐下后说道。
李鸿章端起茶盅又放下，指尖轻叩：“他们倒是对我们的底细一清二楚。连两舰造价都弄到手了。旅顺港本应有第二座船坞，可每年太后的园子要挪去30万两。这船坞怕是建不成咯。”
“大人莫非……”
李鸿章屏退左右，说道：“本官可以面呈太后，争取促成此事；但，但赛里斯要按人头付给北洋鹰洋20元。”
“中堂，翁师傅那边……”周馥还是很担心清流借题发挥。
“只要太后这关过了，哪里轮得到翁同龢这老匹夫指手画脚。翁党，北洋的小辫子被他们拽住的还少吗？”
“听说西洋新式大炮射速奇高，定镇二舰打出一发，西洋快炮可以打出3发。”
“此事老夫也有所耳闻，无奈囊中羞涩啊。这新式快炮，一门三十生半巨炮就得10万以上官银。两舰换炮，这一百万两银子从何而来。”
“大人，这盛杏荪就不能想想法子？”
“杏荪只怕也是勉励支撑。”李鸿章何尝不知道盛宣怀与赛里斯人的勾当。但至少目前看来，盛宣怀并不是只知道捞银子，李鸿章交代的各件差事，盛宣怀还是般的很漂亮，也很尽心尽力。
“赛里斯人倒是出了个主意，他让我们dìng gòu设备，开办纺纱、织布厂。”
“哦？传闻张香涛去年搞了个织布局，还未投产，尚不知能获利几何。你细细道来~”
“下官以为，赛里斯人所言非虚，这衣食住行，衣在首。法国人在松江开办的宝昌巢丝厂就获利颇丰。我朝年年洋布进口所费颇多。若能自产，必能从中分得一杯羹。赛里斯人承诺可与北洋合股。”
“只怕赛里斯人所图非小吧？”
“中堂大人，这赛里斯人久居蛮地，唯利是图。不过与我北洋也并无坏处。”
“此事你再与赛里斯人详谈，拿出个章程来，要有理有据，保证我北洋利益。”
“下官谨记大人教诲。”周馥领命而去，再次约见熊海涛。
“周大人不愧是洋务干将，办事果然雷厉风行。”对于周馥此人，熊海涛还是略有了解，历史评价也比较正面。所以熊海涛对周馥印象颇好。
“熊大人见笑了。纺纱厂织布厂咱们选用最先进的法国机器，股本一家一半。我们管生产，你我两家派员一起管账。红利你六我四。另外我国几年前发明的蜂窝煤炉和制煤机也可以拿出来与北洋合作，也参照纺织厂的章程来办。只是煤矿这一块，我们希望能在开滦煤矿参上一股。否则到时候这煤价一涨，我们可是血本无归。”
“熊大人就如此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周馥有些书生气，暗想，岂能以铜臭污了自己的清名。
“周大人，咱们事办在前面，后面开开心心分钱岂不快哉。总好过三天两头你争我夺。”
“熊大人此话倒是话糙理不糙。”
“哈哈，周大人和我处久了就知道，我这人直，爽快。绝对比和洋人合作来的划算。”
“我看阁下倒是商人气多过官气。”
“周大人慧眼！你可知这列强各个国，许多驻外使官都是可以拿钱买的？这可不是天方夜谭，乃是常例。”
“莫非你也是如此？”周馥很是好奇，螨虫政府卖官粥爵是常态，可是要混上个实缺还是很难的。这种紧要官职，居然洋人也拿出来卖。
“这倒不是，鄙人乃是我国总理任命。只是我国以工商立国，驻外使官都得配合我国企业对外工商贸易。”
“既如此，那这事咱们就这么定下？待我向中堂禀报之后，再行操办！”周馥思前想后，觉得此举北洋得利不小，而且风险很低。他非常认可这个合作方案。
“好，那就有劳周大人了，此事从快，越早开工越早盈利。”熊海涛也是乘热打铁。
“…”
周馥带着两边谈判结果向李鸿章汇报之后，李鸿章还是有些犹豫。于是李鸿章叫来盛宣怀，向听听这位实干派的洋务专家的意见。盛宣怀虽然有些不满熊海涛等人人背着自己与李周二人接触，但也还是决定向李鸿章力澄促成此事。
毕竟北洋越好，他的靠山也才越稳固。胡雪岩的前车之鉴，他可是记忆犹新。而且，最终这事也会交由他来操办，中间可以操作的机会实在是太多，足够让他大捞特捞。
果不其然，李鸿章在听取盛宣怀的讲解，下定决心之后说道：“杏荪呐，此事还要你多多操劳。毕竟玉山政务繁忙，而你精通洋务。”
盛宣怀心满意足的领命而去。他去找熊海涛，想问问为啥这事不是找他来办。熊海涛却告诉他，如今局势不一样，熊海涛已是官身，不便和盛走得太近。否则对盛不利。盛宣怀接受了这个解释。
他问道：“若是中堂促成此事，那咱们之前的合作？”
“盛大人不必过虑。纺织厂，煤厂，只要经营好了，不必之前少赚。你就等着数银子吧。”
盛宣怀心满意足的走了，熊海涛也通过电报向国内汇报了此事。
委员会上下欣喜异常。这两个项目建设运营之后，借助神州的人力和市场，起码能为财政创收100万两以上。至于北洋，各个官绅瓜分之后，能落在军费上的，鬼知道能有多少。
不过委员会也要求，继续和南北洋接触，争取向其推销陆军装备和舰炮。
左等右等，南北洋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两洋的订单迟迟未来，但是利马却迎来了意外的两拨客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