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静谧异常的森林。
清晨,旭日还未升起,郁郁葱葱的树梢上却响起飞鸟叽叽喳喳的雀跃声。
鸟儿们的清鸣在林间迂回婉转,飘荡向整座森林。
极为突兀的,鸣叫声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急促而惊惶的乱鸣声,以及枪支弹药的出膛声。
“砰砰砰砰!”
许多飞鸟扑扇着翅膀仓皇地四下逃窜。
然而就在乱鸣声和枪弹声都未曾彻底落实之际,一道身影自丛林间闪掠而出。
闪掠之时,这道身影竟是呈现幽深的墨绿之色,甚是诡异。
定睛一看,这道身影的主人,赫然便是一名十**岁的青年。
青年身躯挺拔,身着白色短衫与深绿色长裤,双足踏着深黑色的靴子,便是这般醒目的衣着搭配,方才令得他身形闪动间呈现墨绿之色。
除此之外,青年的颈上系挂着白色细线,细线两端垂于胸前,垂吊着一枚月牙形的挂坠。
更值得一提的是,他的左腰畔,配挂着两把,藏于鞘的刀。
视线上移,再看其面貌,青年五官普通,平凡无奇,面相却如冰川般棱角分明,透出一股慑人的冷厉。
除了相貌的冷厉,他的眉眼又是那般深刻。
此时的他正微垂着头,眉眼凝滞,眉宇间透出与薛辉如出一辙的凛然的凌厉。
然而,世上不存在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即便两人一样的优秀。
较之薛辉锋芒毕露的盛气凌人,青年的眉眼间更多了几分森寒,几分冷静,以及,不可动摇的坚毅。
所谓无巧不成书,他与明晖剑在数月前恰恰相逢,并且发生摩擦碰撞。
这场意气用事的较量中,薛辉却是棋差一着,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最终以其落败而告终。
放眼东域明晖剑都是小有名气,险胜薛辉,外人看来青年很是风光。
事实上,青年也是近年才声名鹊起。实不相瞒,他还是一名赏金猎人。
外人每每提及此人,皆是敬畏至极。
但显然,畏惧多于敬仰。
因为他是一名人魔共惧的赏金猎人。
他狩猎过“魔界”成员。
于是人们称之为:狩魔猎人——
柳鸣。
被冠上“狩魔猎人”的称号,他从未承认,也从未因此自得。
何况此时的他处境并不乐观。
···
柳鸣撑着身体,倚靠在一株树上,面色异常苍白,苍白得以至惨白。
这是失血过多所致。
出奇的是,他身上没有任何刀伤剑痕。
然而身上却有好几个血洞,尤其是,肩膀上。
他的短袖衣衫早已被鲜血浸润了大半,显得血迹斑斑,千疮百孔,很是可怖。
这不只是先前留下的枪伤,还有之前的。
难以想象,追杀他的那方弹药得有多么的充足。
柳鸣倚靠着树干,胸膛随着略显局促的呼吸不断起伏,肩膀上的血洞不再出血,因为伤口处的血液已经流失得太多太多,近乎干涸。
尽管伤势骇人,但他依然不为所动,仿佛那些伤势不是自己的。
若是没有血迹的遮掩,则是能够发现,他的双肩,较之常人更为宽阔数分。
他给人的感觉,很踏实,很坚实,就像汪洋里起伏不定却又始终不会颠覆的一叶扁舟。
柳鸣低垂着头,近乎空洞的眼神凝视着胸襟前的月牙吊坠。
他的面庞有些发怔,微微动容,忆起了些什么。
他打了个哈欠,眼皮微垂,有些困倦。
他挪动手掌,触摸上腰畔的刀鞘。
这柄刀鞘很是细长,其表面上铭刻着深邃幽远的纹路,外表很是不凡,对他的意义自然也非凡。
与其说是刀鞘,倒不如称为剑鞘。刀剑本不相容,他的刀藏于剑鞘,却没有半分违和,反而显得融洽。
感受手掌传来的熟悉触感,柳鸣的神情悄然柔和。
匪夷所思,此时他这番模样,与传闻中无情冷酷残忍凶戾的狩魔猎人,简直判若两人。
忽然间,柳鸣双目虚眯,温和神情即刻消散,他那搭在刀柄上的手动了动。
他感觉到杀气。
于是他的面庞也现出杀气。
他还是那个人魔共惧的狩魔猎人。
柳鸣背靠着树,树干背面,传来轻微的“沙沙”声,由远及近逼迫而来。
柳鸣手指捻住刀柄,蓄势待发。
“砰砰砰!”
整齐有序的枪声响起。
几乎与枪声同刻,柳鸣腾身掠出,霍然拔刀出鞘。
一声冷冽的清鸣,刀刃毫不犹豫朝上方的枝叶劈去。
同时,又一道凌厉的淡青刀光闪现,径直划过身后的那颗树木,切割于其上。
茂密枝叶倏然落下,扰乱了后方之人的视线。
青色刀光敛没,‘咔嚓’一声,树木拦腰断折,携着一片阴影倒戈。
“轰隆”一声,群鸟纷飞。
柳鸣纵身接连跳跃,身形闪动间,似是出现片刻凝滞,随后一闪即逝,没入密林中消失了踪影。
没一会工夫,十余名身穿白色军服的士兵,秩序井然出现在柳鸣停留的之处。
这些士兵皆是手持步枪,军服一尘不染,胸襟处佩戴着白鸽图案的徽章。
白鸽,是hé píng的象征,自然也是和军的标志。
十余名士兵的领队人是一位上士。
这上士先是瞥了瞥那拦腰断折的大树,面容似是变了变。
随即,他在柳鸣先前停歇之处蹲下身来,双手略微拨弄泥土表面,又摸索了一遍柳鸣离去时踏过的土地。
上士缓缓起身,面sè bī凝,沉吟片刻,向身后士兵挥手示意:
“罪犯还没走多久,速速追赶。”
“罪犯虽已是强弩之末,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少爷说过要留活口,找到罪犯后,将其控制擒拿即可。”
回想起昨日少爷下达的命令,上士叹息一声,其间似有百般无奈,他身后的那些士兵也是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模样。
他们对追捕的对象再清楚不过,野兽似的狠角色!
若非迫不得已,他们又怎么会兴师动众与之为敌呢?
只是少爷的命令···不得不执行。
一旦任务失利,少爷定会与上校告状,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可谓是前有虎后有狼,而中间那充当二百五的,则是轮到了他们头上···
上士面色显得不自然,尔后他紧了紧手中枪柄,正色。
“多说无益,当务之急应速速将罪犯缉拿!”
“我们走!追!”
···
···
柳鸣在丛林中飞快地穿梭着,一往直前不曾回首。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在确认自身逃离得足够远,对方一时半会无法追赶上,他终是停滞了身形。
他肩骨偏右两厘米处,渗出了鲜红血液,看其色泽,受创不久,乃是新伤。
先前那一番枪击中,纵使有枝叶掩护,他还是受了创伤。
旧伤未消,又添新伤。
那些凌乱的破碎伤口,折磨着他的意志,浑身一阵麻痛。
那缠了不知多少遍的布条早已被鲜血湿透,钻心般的痛苦从中不时传出。
饶是以他的坚忍品性,也显得吃不消。
更严重的情节是,他开始累了,困了。(可惜没有东鹏特饮)
就像露出疲态的野兽,危机感挥之不去。
有点绝望呐。
照这势头,搞不好还真得被“绳之以法”。
柳鸣嘴角掀起一抹冷笑,那是自嘲。
他堂堂狩魔猎人,竟落得如此境地。
虽说他并未承认这名号,但他确实是一名赏金猎人。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一名本该狩猎猎物的猎人反被狩猎,世事果然难料。
在权与力面前,猎人与猎物的位置转换,是如此简单。
想着这些,柳鸣嘴角那抹自嘲变成了嘲讽。
他在嘲讽那些迫使猎人与猎物位置转调的家伙,嘲讽那些身穿白服号称维护hé píng伸张正义的家伙。
想着这些,他感到心闷,心烦,心累,乃至眼皮都开始无精打采地下垂。
稍微有些疲惫,可是此地不宜久留。
算了,还是小憩一会吧,否则连逃离的精力都没有。
这般想着,柳鸣很于脆地坐下身,倚靠在树干上。
他的背脊依然挺直,就从未弯曲过。
他单腿盘坐,左腿躬着,两把刀倚靠在那血淋淋的肩头。
小憩时也不忘刀,刀不离身,踏实而自在。
他的呼吸渐渐平缓而稳定。
慢慢地,屏息,凝神,气息内敛。
他抛开了那些纷扰与杂乱的念头,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在被追杀的境况下还能保持这份淡定的心境,常人不及也。
此人非凡。
柳鸣开始切身融入了周围的环境。
如果不是视觉所见,外人根本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耳畔有着窸窸窣窣的细声,那是鸟鸣。
这是在仓促逃窜时晓不得的声息。
沉浸在这般世界,他听到了很多若隐若现若虚若实的声音,仿若无处不在,近在咫尺。
然而,每每他欲要接触,仿佛之间相隔着一道壁,遥不可及。
时间似乎流逝了很多,事实上仅仅过了数分钟。
这是一套功法,严格上说是一套观想为基的法诀。
协调及升华精气神,一道不传之秘诀。
柳鸣面色古井无波,入眠般松弛。冥想五分钟,相当于熟睡一小时。
然而,好景不长。
不远处的草丛开始传来动静。
柳鸣动容,两眼微眯,好若狭长的柳叶。
有杀气。
是人的气息。
不对,貌似还有非人物?
看来不是和军追兵。
但这些气息的主人仍然是不速之客,对目前的他而言。
不远处的丛林。
“好烦啊,怎么走到哪都是森林。”
略显烦躁地拨弄着手中的树枝,宏息不满地嘟囔。
“喵喵···”小波轻唤了几声,感到有些无语,你可是舒坦地坐在本猫的背上,居然还满腹牢骚。
“东域的地形差不多就这样,不要抱怨了,再过不久又能碰到城镇了。”
猫背上,乐莜优端坐在宏息身后,她将一大袋财宝绑定在了小波尾巴上,腾出空的双手,轻抚了抚小波那茂密柔顺的毛发。
变身后的小波,身躯格外雄壮,毛茸茸的宽大背脊,承载两个人都绰绰有余,可人数稍多就不一样了。
再说了,虽然小波甘愿载送他们,但长途奔波肯定吃不消,当真是辛苦猫咪了。
更何况,小波可不是坐骑,更不是宠物,即便它容易被忽视,却不能被轻视。
看来需要一辆代步工具,乐莜优盘算着。
宏息蹭了蹭身子,往小波上身挪了挪,回头突然发问:
“莜优,那个魔兽猎人,真的在这一带嘛?”
乐莜优被他这一问怔了怔,随即两眉微蹙,“具体方位不清楚,但他的确在这一带附近游走出没。”
“这样啊。”宏息恣意地伸了个懒腰,双臂枕在后脑勺,眨眨眼睛,“真希望趁早见识见识那猎人,会是什么样的家伙呢。”
“···我倒是避之唯恐不及,那个可怖的野兽···”
小波竖着猫耳朵听着,闻得乐莜优念叨的“可怖野兽”,不由打了个激灵。
它略微出神,前掌没能踏稳,颠簸了一下,踉踉跄跄地携着两人扎进了一片草丛。
“啊。”突然出现的小意外,满目野草遮掩,乐莜优不由轻呼出声。
穿过丛林,视线顿时通透清晰。
宏息晃了晃脑袋,抖落头上的枝叶,朝前看,目光顿时凝滞。
他看到了一棵树,树下坐着个人,人身边摆着两把刀。
噢,那个人血淋淋的。
在宏息看到对方的同时同刻,对方心有所感,也发现了他。
柳鸣发现了一个人,人下面伏着一只肥猫,猫背后还有一人。
呵,那个人···智障。
各怀心思,两人互相对视着。
空气仿佛凝滞,目光交汇处隐隐现出火花。
场间气氛复杂而微妙。
宏息和柳鸣的那场对视···
“你这家伙是谁?”两人异口同声朝对方发问。
“赏金猎人,柳鸣。”
“冒险者,宏息。”
“冒险者?”
“赏金猎人?”
“柳鸣?!”乐莜优闻言,神情豁然一变,当即从小波身上跃了下来,双眸“唰”地投向了柳鸣。
墨绿色的衣着搭配,两刀两鞘,格格不入的月牙挂坠···
凡与之对视者,无不感到一种被野兽虎视眈眈的凶戾···
此人是!
“他他他,他就是那个狩魔猎人!!!”
“喵!”
前几刻还在谈论,如今却逼真显现。
“啊咧?他就是?!”
宏息怔了怔,随即眼中亮光大绽!
柳鸣miàn pí不禁一抖,这家伙的眼神,什么鬼?!
常人不是应该畏之如虎么?为啥这人表现得,这么···亢奋?
“柳鸣是吧,你的情况,看来很不好!”
“呵···过路的少管闲事。”柳鸣敛了神色,寒声道。
“我正在寻找值得信赖的伙伴,加入我们吧,一起当冒险者!”宏息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没有任何拐弯抹角,直言道。
“冒险者?伙伴?”
“你们也清楚我的目前状况···要是能助我摆脱困境,当你的伙伴,可以考虑。”柳鸣眯了眯眼,咧咧嘴。
“我绝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必定会遵守诺言。”
“不···不要相信他!别被欺骗了!!”旁侧那惊魂未定的乐莜优闻言,神情顿时紧绷。
“这时候帮助他,他一定会恩将仇报,我们很可能会被抹杀的!”
“啊,我不怕,不会被杀的。”宏息双手叉腰,递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
“因为···我超厉害的。”
乐莜优欲哭无泪,这家伙没救了。
“啊?”柳鸣眉尖一挑,这人,有毛病?
好吧,貌似现在自己的毛病更严重。
···
“晄啷。”
有着子弹被剔除后丢弃在地面上的声音。
感受着那略显奇异的除弹手法,柳鸣眉梢一挑。
“你们还真不担心我恢复之后,过河拆桥么?”
乐莜优屏息凝神,全神贯注,没有立即答话。
在她小心翼翼的精神力操作下,总算拔出了那些深嵌骨肉的子弹,但她不曾拖沓,随即又转身在医药箱里翻找。
“我可不管你是什么狩魔猎人···在这时候你就是病人。”
“我会尽到医生的本分。”
嘴上说得轻巧,乐莜优却是万分警惕。
话说回来,如此场面有些熟悉···一样险恶的脸。
她的动作顿了顿,旋即恢复如初,眸光也冷淡了几分。
背信弃义···野兽。
乐莜优取出了一个细口**,倾斜,流落出一股膏状溶液,覆盖在了柳鸣狰狞的伤口上。
柳鸣的眼角一抽,有点痛。
然而在他的注视下,片刻前还渗血不止的伤口,竟在缓缓变得细微,取而代之是一层薄薄的血痂。
这药效。
柳鸣多看了乐莜优一眼。
此时后者在给他敷上疗伤药后,便缠上绷带。似是察觉柳鸣的目光,乐莜优恨恨地给绷带打了个死结。
靠,这丫。
“好嘞,这下算是把困难解决得差不多了吧?”
宏息由是感激,紧接着他满怀希冀地看向柳鸣。
柳鸣嘴角一扯,没那么简单。
“我渴了。”
“找水去。”
宏息拍拍屁股就想寻觅水源。
“喵!”
“宏息你等一下。”正在打点医药品的乐莜优忽地抬头。
“让我去吧。”
笑话,这柳鸣是个大患,独自处在这里时刻都有被暗中捅一刀的危险···
小波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它叫唤了两声,屁颠屁颠地和乐莜优去寻觅淡水。
森林空地晾下了两人。
宏息就这么隔着数米之远与柳鸣相对而坐,进行了一场又一场眼神的碰撞。
柳鸣神色略微不自然,这货的眼光···好犀利。
“咱们约定如何?”宏息靠在树干上,“我帮你解决麻烦,你当我的伙伴。”
“约定?”
在听到这两字一词之时,柳鸣那淡漠的面庞不由微微波动。
他抬起头,两眼直直看向宏息。
“你晓得‘约定’这个词的分量么?这不是闹着玩的。”
这愣头青根本不晓得他的麻烦来源,出手相助?省省吧。
“这趟浑水,最好别蹚。”
更何况——
柳鸣的眼神炯炯,焦距中映射出的目光逼灼人似的:“一旦承诺的约定,势必要兑现的,无论代价。”
“哪怕性命。”
“我知道的,这种玩意。”宏息出奇地平静。
当他踏上冒险征途时,
早已抱有必死的觉悟。
“是么。”柳鸣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装逼逞能谁不会?
能兑现约定?那可不见得。
宏息那直率的眼瞳仿佛会说话:行动会说明一切,走着瞧。
拭目以待吧。
“我要略作休憩了。”
柳鸣似是有些厌倦,他锁了锁眉梢。
“等会或许有‘麻烦’来找我,你看好了···如果不介意被殃及的话。”
搜嘎。
“麻烦?挺讨厌的啊。”
宏息眨眨眼,虽然讨人厌,但他一点也不怕呢。
“放心睡觉吧,我会看好你的。”宏息打了个哈欠,怎么说着自己也有点困了?
柳鸣不再理会,正当他准备闭目冥想养神时。
“呼···噜——”对面传来微微的瞌睡声。
柳鸣一怔,随即嘴角一抽,说好的放哨呢,怎么呼噜打得比屁还响!
无语中沉默,柳鸣索性也闭目养神。
···
乐莜优和小波寻水未归,场间寂静异常。
忽地,似有一些棉絮从林间飘散开来扩向四方。
圈圈层层飘荡,那些棉絮,实际上是林雾。
没错,就是晨雾。
很少人知道,这片森林也被称为迷雾之森。
柳鸣抬起眼皮看了看周遭,不为所动,再度闭上双目。
浓浓的白雾扯起宽大的白袖口,把这片林地罩了起来。
满树满林全是乳白色的雾气,显得那么深,那么静。
浓雾中景象尚不分明,烟雾之浓,就连视线都极难穿透探明,可谓伸手不见五指。
眼前白茫茫,浓雾在翻滚中吞没了一切视线,也暗藏了一些有意无意的事物。
不知过了多久,反正很久。
倏忽间——
“窸窣!”
柳鸣神情骤变,瞳孔陡缩。
翻手握上刀柄,就欲拔刀。
然而,为时已晚。
数个黑洞洞的枪口从浓雾中探出。
枪口对准着他,抵在他的脑袋上。
柳鸣面色没有挫败,只是有些铁青。
没想到居然没能事先预判。
过重腥味一时半会消不了啊···罪魁祸首。
一张张脸从雾中现出,士兵将他围拢。
瓮中捉鳖,柳鸣顿时成了笼中之物。
他干瘪的嘴唇微动了动,想要呼喊对面那个傻逼,虽然看不见对方,但他相信,也确信那傻逼在对面树干下酣睡。
然而,最终他并没有喊出声,缘由莫名。
柳鸣面色重归于冷冽,他的手离开了刀柄,触摸肩膀上缠绕的绷带,闹脾气似地扯了下来,扔落在地上。
他扔弃绷带这一举动,看上去有些随意,有些任性,更有些不耐烦。
几位士兵察觉他有所动静,菊花一紧,以为他是要垂死反扑,神色顿时紧张起来。
“奉劝你不要尝试抵抗。”
“老老实实束手就擒吧。”
柳鸣面无表情地站起身,肩膀上再度渗出鲜血,滴落在地面上。
他没想抵抗,也无法抵抗。
浓雾迷蒙,柳鸣被押走了。
这片林地上,只余下犹在打瞌睡的人,血迹斑斑的绷带,以及其下不知名的事物。
···
乐莜优和小波回来了。
“啪咧。”一大蓬淡水浇落在林地上。
“诶?!那家伙失踪了?”
宏息沉默不语,他看守不严,失职了。
居然让那柳鸣在自己眼皮底下“溜走”。
好吧,算是情有可原。
“那家伙居然把绷带扯下来了!”乐莜优也发现了地面上的狼藉,气得直顿足,真是不懂得听取医生的话。
然而,一想到那家伙本已惨白无力,如今再继续流失血液···
一念到此,乐莜优神情变幻,浮现一抹忧虑,随即一闪即逝。
那家伙可是臭名昭著,我又没有义务医治他!
要怪也是怪你这蠢货。
不过,失踪了也好,这样一来就少了个祸患,这下子宏息差不多死心了吧,真的不想再见到那头“魔兽”。
“喵呜,喵呜!”
小波突然发出声音,呼唤两人,它站在那些白色绷带跟前,挥动着爪子,似是发觉了什么。
乐莜优眼眸中流露出疑惑,靠近过去,而宏息也是凑了过来。
“这不是之前给他剔除的子弹吗···咦?上面好像纹有图标。”
乐莜优有些惊疑不定,拾起一枚犹有血迹的子弹,稍作端详。
只见得弹壳上有个不起眼的图案,其上刻画一只白鸽,振开着双翼,充斥着神气,仿佛要庇护四方。
“这是···和军的军徽!”
“和军?”宏息眨眨眼,浮想联翩,他记得苍晖那面瘫就是要加入和军的。
“那家伙果然不是好东西!”乐莜优神情难看,那柳鸣居然是被和军追缉的!
这么说来,之前的援助岂不都是在助纣为虐?
就在她阴晴不定时,宏息突然出声。
“话说。”
“这边地带有没有和军基地。”
“貌似真有个,就在···慢着!”乐莜优眼眸一点点放大。
“你要去救他?!”
“你还不明白!他可是被和军兴师动众追捕啊,名副其实的坏蛋!”
随时都存在腹背受敌的风险!
“我知道的。”不由分说的打断了话语。
宏息认真想了想,他晓得的。
“他不是那种背信弃义的人。”
乐莜优怔住了。才接触这么会,你就这么肯定确定必定?
“也许他真的很恶劣,所以,我还没打定决心要结交他为伙伴。”
乐莜优听到这里,心中稍稍松了口气,幸好这笨蛋还不是那种木鱼脑袋,算是开窍了
“可问题是——”
“我承诺过,要帮助他脱离困境!”
宏息正色,他的眼瞳里闪烁着酒精灯般的火光,一如既往的直率与不容置疑。
正如他所言,约定的分量。
语言都是那么脆弱,或许这便是心心相惜。
承诺过的,值得付出。
因此,他要搞事情!!!
“无论如何,这和军基地,我去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