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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羽在梁地又停留了日,他日日遣数万人在黄河沿岸搜索彭越的踪迹,但那彭越连同他那万人马就如同人间蒸发般不见了……
“大王,马上要征收秋粮了。今年楚国多地受灾,若大王不回营指挥上缴军粮,那今年冬天楚营的粮草gòng yīng就会出现很多问题。”看着日渐消沉的项羽,虞子期不得不再度开口。
“回营!”项羽两眼血红的摔碎酒杯,哑声叫道。
楚营大军灰头土脸的再次折返。
经过天夜,疲饿不堪的项羽大军刚进营寨,就有斥候来报,“汉将韩信攻打齐国,齐国田横带十万人马归汉,韩信已被汉王封为齐王。”
“韩信被封为齐王?”项羽大惊——那楚军岂不被汉军面包围?他来不及更换战袍,传令所有将军、谋士即刻到议事大殿商议对策。
“韩信小儿,不过是楚营里区区一个执戟郎,如今却也敢与我大楚抗衡,大王,待龙且前去灭了他!”龙且大败季布,热血沸腾,士气正旺。
“龙且将军且莫小看了那韩信,”项伯站了出来,言道,“韩信虏魏、破代、平赵、下燕、定齐,战功赫赫,托得起汉室的半壁江山!如此人物,怎可轻敌?”
“项将军的意思是,等韩信打shàng mén来再仓促迎战?”龙且不加掩饰的讥笑道,“或者闻韩色变,抱头鼠窜!”
“你……”项伯忍了忍,但语气非常不爽道,“龙将军应该知道项伯不是这个意思,何苦故意曲解?”
“龙且没有读过书,向来实话实说,末将认为项将军就是这个意思。”龙且亦不悦道,“楚军何时惧怕过打仗?”
“项伯不过想慎重行事罢了,”项伯不愿再和龙且对话,他对项羽抱拳道,“韩信下齐地之前,齐王田荣就已经反楚。齐人乡土意识浓厚,不愿臣服任何一方,如今归汉,是真心还是假意,尚未可知,何不等等看齐人的反应再说。”
“如果韩信已是齐王,那齐人就是汉人了,有什么好等好看的!”钟离昧也火气不小的甩出来一句硬邦邦的话。
“……”项伯无语,只好硬着头皮说了一句,“还是请大王定夺吧!”就退下了。
“子期,你怎么看?”项羽被他们几个吵得也拿不准注意,就把问题抛给了一直沉默的虞子期。
虞子期站出队列,冲项羽抱拳道,“臣觉得此事还是应该多听听范大人的意见。”
“亚父?”项羽一拍脑袋,向钟离昧问道,“亚父现在身体如何了?”
“托大王的福,范大人已经醒转过来十余日,虽然现在还不能下地走动,但已大有好转。”钟离昧道,“不如末将陪大王去看看范大人,顺便向他请教今日之事,不知大王意下如何?”
“甚好。”项羽舒了一口气道,“理应过去探望亚父。走,钟将军和子期与本王同行,其他人暂且退下,待本王听取亚父建议后再议。”
众人“诺”了一声,散去。
项羽一身战袍未褪,就与钟离昧、虞子期匆匆来到范增居住的宅院。
宅院静悄悄的,略显闷热。项羽满脸大汗,似如水洗。贝儿听见门外战靴杂乱而有力的“咚咚”声,赶紧出来,她一抬头,惊道,“原来是大王!奴婢参见大王!见过钟将军、虞将军。”
“亚父怎样了?”项羽问道。
“范大人好多了,刚刚吃了一碗小米粥。大王,请。”贝儿撩开范增卧室的帘子。
“亚父!”项羽大步进去,亲切的叫了一声,“亚父可好些了?”
“羽儿……”范增早就听出来了是项羽的脚步声,他想挣扎着起来,无奈那两条腿根本就不听自己的使唤,他见项羽连战袍都没来得及换,就浑身汗水的赶了过来,内心一阵宽慰,也动情的回了一声。
“羽儿该死,没有听从亚父的建议,害亚父如此憔悴……”项羽见范增瘦得有些脱相,心大为不忍,虎目湿润。
“不干羽儿的事儿,是老夫这把老骨头不用。”范增紧紧的拉着项羽的,不愿松开。
“亚父,”项羽坐到范增的床边,满脸真诚的问道,“羽儿有一事请教亚父,韩信被封为齐王之事想必亚父早已知晓,如今,我楚军该如何应对此事呢?”
“羽儿,那韩信其实并非刘邦所封,乃自立为齐王。刘邦之所以封他为齐王,即是顺水推舟,亦是无奈之举。但刘邦心胸之宽广却非常人能比。”
“此话怎讲?”项羽不解。
“韩信非池之物,刘邦亦是。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有那么卓越军事才华的韩信怎么可能愿意在刘邦下当……当差?”范增体虚,累得一连声的咳嗽着,项羽赶紧叫贝儿,“水,快拿水来……”
范增喝了一口水后,咳嗽止住了。他继续道,“韩信为齐王,估计会立。因为他知道刘邦不敢得罪他,但想必他也不愿意与刘邦为敌。”
“那我们应该采取什么策略呢?”项羽急道,“是攻打还是说服?”
“我们……”范增刚要往下说,贝儿进来禀报,“大王,范大人,吕夫人求见。”
“吕夫人?”项羽莫名其妙的突然感到心尖一阵刺痛,他的脸“啪嗒”一声就掉了下来,“吕雉?她怎么来了?”
“吕夫人过来探望过数次,这个钟将军知道。”贝儿这次不敢再乱说了,“大王若不许,贝儿打发她回去就是。”
“探望过数次?”项羽眼里原来的热切瞬间冻结成冰花,他冰冷的眼神从范增的脸上移到钟离昧的脸上,他低声吼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大王,”钟离昧赶紧上前一步解释道,“范大人在路上病倒,幸得吕夫人及时将大人送回来医治,否则大人的后果不堪设想。末将见吕夫人并无恶意,只是担心大人身体,故允许她探望过几次。”
“幸得吕夫人及时相救……幸得吕夫人及时相救……”项羽反复念叨着这两句,突然,他发狂如鬼般咆哮了起来,“难道我大楚的将士都死绝了吗?需要她一个女流之辈伸救助亚父!亚父不是一再建言,要本王不理会吕雉么,可如今呢?个个都把她当做救命恩人般来往!那还留在我大楚干嘛?为何不趁本王不在营之时,带着吕雉投奔刘邦!!!”项羽一句句戳人心窝的狮吼让躺在床上的范增的脸色从苍白转到乌青,突然,范增坐了起来,接着,一口鲜血如雨雾般从他的口散开,片刻,他如一片落叶般颓然摔倒……
“大人……大人……”虞子期步并作两步跑到床前,“快,快去叫大夫!”
吓傻了的贝儿连滚带爬的出去了。
“大王,您何苦如此?何故如此啊?”一向温顺的虞子期泣不成声,泪如雨下的哭道,“范大人从辅佐大王的叔叔项梁到辅佐大王,兢兢业业,恪尽职守,视大王如己出。大王,您这是怎么了呀?”
虞子期抱着范增冰凉的身体,不停的摩挲着……
项恒带着药箱随惊慌失措的贝儿一起进来,他翻翻范增的眼皮,又将两根指放在范增的颈动脉处。他的脸色更加晦暗,他朝项羽跪了下去,“大王……范大人……他……他去了……”
“什么?”项羽一脚踹开项恒,从虞子期抢过范增,“亚父……亚父……您醒醒啊……亚父……”范增冰凉的尸体让浑身热汗的项羽打了一个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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