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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项羽亲征彭越以来,楚营的伙食越来越差,如今竟连每日gòng yīng的半张烙饼都没有了,个人的伙食降到每日只有半斤糙米或半斤麦麸,吕雉意识到楚营又将迎来新一轮的粮草奇缺。
今年能回汉吗?已经在楚营煎熬了十六个月的吕雉不清楚,但一年前饥饿时的烤鼠肉的滋味却清清楚楚的烙在心头。万一今年缺粮的情况更甚去年,那是要饿死人的。想到这里,她与审食其商量道,“食其,如今供给越来越吃不饱,但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能将每日供给全部吃光,还是要在这仅有的粗粮里面存储一些,以备粮荒之时救急。你看怎么样?”
“食其听姐姐的。”审食其道,“但如此一来,怕太公吃不消。我想在我们库房后面的空地上种些蔬菜,这样就能够保证太公吃饱了。”
“呵呵,不愧是姐姐的弟弟,我们想到一块去了。你看,”吕雉笑呵呵地把的巾帕打开,“这是我在库房磨了几次才要到的蔬菜种子,我们一会儿就把那块地平整出来,有新鲜蔬菜吃,主粮差些也没关系。”
吕雉和审食其说干就干,刘太公晒着太阳,见这二人忙得满头大汗,就回到屋里烧了一壶开水拎出来,“娥姁啊,食其,歇歇,喝口水……”刘太公高声喊道。
两个人将锄头放在地里,一左一右亲切的围在刘太公身边,“爹,我们今天把种子撒上,几天后就能长出菜来了。”吕雉接过刘太公递过来的碗,“爹年龄大了,只吃糙米或麦麸怎么能行?”
“傻孩子,”刘太公心疼的看看吕雉,又看看审食其,“两个傻孩子啊……”刘太公唏嘘道,“今年冬天难不成我们还要在这里过?这刘季……怎地这么沉得住气?”
“爹,您老人家不要想太多,这成大事者的思维和心思往往异于常人,无人能左右。我们既然已经在这里这么久了还能安然无恙的活着,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吧。”吕雉平静的笑道,“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活着回去的。”
“好,好,”刘太公用背擦擦眼角,“活着回去,活着回去……”
个人有说有笑,品着这清苦的日子里那带着希望的丝丝清甜……
再说那项羽亲征一个月,连彭越的影子都没有看到。眼看着军粮草日减,他愈发暴躁,每日里喝酒、责打兵卒,吓得兵卒见了他大气不敢出,腿肚子直哆嗦。
“大王,暂且先回去吧。军粮草只够维持六日,路上还需四日,如此耽搁下去,不如回去后细细思量。”虞子期见项羽每日沉沦酒杯,不得不好言相劝,“现在军已经高度戒备,即使彭越来袭,也占不到什么便宜,杀鸡焉用宰牛刀!大王,回去吧……”
“大王回去吧……”驻守在梁地的楚将王蒙亦小心谨慎的劝项羽,“末将必定加强防范,请大王放心。”
“也罢。”项羽知道这样下去只有空耗军粮,而现在楚军的军粮粒粒珍贵,他闷声对王蒙道,“尔等小心防范彭贼偷袭。子期,集结将士,回营。”
“是。”虞子期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若一开始就听从范大人所言,何苦空耗这月余?也不知道范大人的身体怎样了?范大人年事已高,却一再被项羽奚落,倒下一次又一次,这次能不能活过来还真不知道,当真让人心痛……
项羽大军撤离梁地五十公里,忽闻彭越又来袭楚,项羽爆叫道,“杀,给我掉头回去,本王要亲自砍下彭越小儿的人头!”
“大王,万万不可!王蒙将军早已戒备森严,彭越不会占到便宜的!”虞子期劝道,“等我们赶回去,那彭越早就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他不战,只骚扰而已,大王何必和这种小人动气?!”
“本王就是咽不下这口恶气!”项羽虎目圆睁,“回去!回去!”
“大王!”虞子期痛心的叫道。
“你若不想回便不回,本王单枪匹马也能杀得彭越片甲不留!”盛怒的项羽不再理会虞子期,将马头一调,那匹通体黑缎子一般,油光放亮,唯有四个马蹄子部位白得赛雪的乌骓宝马一声嘹亮的长鸣,向梁地方向跑去……
“大王……”虞子期看着任性跑远了的项羽,无奈也调转马头,带领大军再次折返梁地。
不出虞子期所料,那彭越在项羽到来之时,早就没影了。因王蒙部署周密,仅两座军营被烧,也烧得不严重,很快就清理出来了,基本没什么损失。
项羽骑着他的乌骓马沿着黄河沿岸发疯般奔跑了一两个时辰,嗓子也叫嚣得嘶哑了,却也只闻呼呼的风声从耳边掠过……他回到驻地,一头载到床上……
与此同时,范增睁开了眼睛。“范大人,您醒了?”坐在范增床边的钟离昧大喜道,“大夫,大夫,快来,范大人醒了……”
项恒闻言过来,他将两指搭在范增的脉上,片刻道,“范大人虽然苏醒过来,但经脉尚不畅通,短时间恐难行动。老夫去取银针,为范大人疏通经脉。”
“好,快去。”钟离昧松了一口气,对范增道,“大人,您可醒过来了,不然大王回来,末将真不知道该如何交待!”
“大王……走了……”范增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走……走了……一个多月了……”钟离昧怕刺激到范增,他轻描淡写道,“范大人好好将养身体,大王所向披靡,区区一个彭越还能捅破大天来?”
“所向披靡……”范增轻轻念叨着这四个字,这四个字成就了项羽,也毁了项羽啊……他闭上眼睛,“老夫……睡了……月余……”
“是的,大人。”钟离昧道,“吓死末将了。大人此番病情沉重,实在骇人。”
“钟将军,范大人,吕夫人求见。”丫鬟贝儿进来报。
“她怎么又来了?”钟将军皱着眉头道,“打发她回去。”
“是。”贝儿刚要出去,“慢着,”范增费力的叫道,“哪个吕夫人?吕雉?”
“是的,大人。”贝儿答道,“您生病那天是吕夫人和侍卫官将大人送回来的,那吕夫人怕大人淋湿了,将伞给大人一人撑着,自己全身都淋透了。吕夫人担心大人安危,来过几次了。”
“多嘴!”钟离昧责骂贝儿道,“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叫你打发她回去就打发她回去,活得不耐烦了吗?”
“是,将军,”贝儿脸色煞白道,“奴婢知错了。”
“钟将军……不要骂了……只是一个小丫头……贝儿,请吕夫人进来……”范增不情愿的睁开眼睛道。
贝儿紧张的看了钟离昧一眼,不敢动。钟离昧不耐烦道,“大人叫你怎样做就怎样做。”
“是。”贝儿赶紧退出去。
片刻,贝儿将吕雉带进来。
“吕雉见过范大人,”吕雉一身干净的枣红布衣,额头光洁、眼睛明亮,“见过钟将军。”吕雉向范增的床前近了几步道,”范大人的身体可好些?吕雉一直放心不下,又别无他法,扰了大人,还请大人见谅。”
“多谢……吕夫人……”范增喘了一口气道,“老夫残躯,劳吕夫人挂念……”
“大人擎天玉柱,为世人仰慕,之前闻大人重病榻上未曾醒来,吕雉心痛楚。”吕雉深深一揖道,“如今见大人醒转,吕雉也就放心了。吕雉不敢扰了大人静养。望大人多多保重,吕雉告辞。”
“送……吕夫人……”范增疲累道。
“是。”贝儿对吕雉一礼道,“吕夫人,请。”
吕雉随贝儿出去。
钟离昧不解道,“大人,您不是要大王对吕雉采取不理睬的策略吗?为何大人自己却对吕雉礼遇有加?”
范增闭上眼睛,缓缓道,“老夫累了,要睡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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