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道清仙》 第二百章 本态

    出发第七天，一行四人离开东贺洲，到达青州。根据顾良推测，应该在十天后抵达北山雪林，单心对顾良的方向感以及路程猜测表示不信任，虽然张继在一边没有说话，但张继的眼神出卖了他同样不信任的想法。

    同样也是第七天，顾良的视力终于恢复了正常，顾良也不再需要全天候开着天眼来充当眼睛。但七天的使用，已经让顾良时不时就会莫名其妙地打开天眼看一看，再加上之前的习惯，顾良觉得自己如果要忍住不用天眼的话，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适应。

    离开净林门的顾良并不知道，由于顾良传书点明了侠客同盟的性质，净林门在两天前通过了让专人负责对侠客同盟进行剿灭的提议。同时也是当天，净林门掌门和青霄门、剑心阁、修林门、水欣宗这另外四个五大宗门以及云隐寺联系，表示净林门会开始对侠客同盟展开行动，希望其余四家早日表态。

    次日，四宗门陆续表示支持态度，并回复如有需要一定会提供帮助。青霄门与云隐寺最为积极，因为侠客同盟已经触及到西圣州和青州地域，两州希望维护本州秩序，不过侠客同盟在另外两州的影响小得很，他们还没有传播那么远。

    也是在同一天，接到掌门委派的桑秋尊者针对这委派想了半盏茶之后，立刻气得三尸暴跳，指着掌门的鼻子思索许久，不知道骂什么好。

    掌门腆着脸赔笑：“你先别生气，有什么麻烦你尽管说嘛。凭你的手段还除不掉一个小组织？”

    掌门一提，桑秋尊者就气不打一处来，怒：“小组织？你也知道是小组织。那我问你，一个小组织你还派给我干什么？不就是因为不好处理吗？如果杀了他们所有人就能搞定，哪儿来这么多麻烦事？你……你干什么这么急着去昭告天下说净林门要对这狗屁组织出手？”

    “除掉这组织也只是小事情嘛。”掌门帮桑秋尊者倒茶，道：“你看，昭告天下，一则体现了净林门的威严，二则增进了各宗门的交流，好事啊。”

    桑秋尊者鄙视看掌门许久，然后叹气解释：“这侠客同盟是小事，大事是其后的影响。有了这先例，就算我们杀光了它们，别的修士如果有意思，由他们主导的什么侠客联盟、侠盟，还是会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我们要做的不是跟别人讲规矩说：修士不能影响凡间，不管出于什么目。那些人不会听，还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干这种事。

    “我们要让天下知道，这个侠客同盟不是正义的侠客，而是一群滥用暴力的流氓，所以我们要揭露他们干的惨无人道的坏事，如果没有做，那我们就下黑手栽赃他们……你让我负责不就是想让我下黑手吗？”

    桑秋尊者越说越气，恨不得踢掌门一脚。而掌门也听明白桑秋尊者的意思，知道他做错在哪里，乐呵呵地帮桑秋尊者倒茶斟酒。桑秋尊者生闷气一拍桌子：“你让我下黑手，又这么早告诉别人我们要动手，不就是告诉别人，是我们栽赃吗？”

    “消消气消消气。”掌门笑嘻嘻劝慰桑秋尊者：“你事情是做给下面人看的嘛，而且你摸爬滚打那么久，那么多人都相信你不会干栽赃这种事，知道你会干的的人也就只有我们几个嘛。”

    “哼。”桑秋尊者气歪了嘴，“你先派那些专门负责追踪的人去把侠客同盟的联系摸清楚，然后给我几个信得过去能下黑手的人，然后‘发现’以后，你怎么传播，自己考虑。”

    “好说好说。那几把刀正是专门为此培养的。”

    “嗯。”桑秋尊者点点头，“然后，第一个条件，明面上派出去侦查的人修为只能在金丹期……你别拒绝，金丹期对付这个不入流的侠客联盟已经够用了。而且，派出去的人必须有十足的江湖阅历。我知道你想笑，但是侠客联盟里除了修士，还会有熟悉江湖把戏的人。他们如果用他们的办法藏起来，一般的修士未必找得到他们。”

    “不对。”掌门拒绝，“你让有江湖阅历的人去查，他们会不会袒护这个侠客同盟，或者袒护他们查的人？”

    “有理，但就算不是江湖中人，他们也可能对这个侠客同盟有所同情。”桑秋尊者思考一会儿，道：“那你得保证找的人对这个侠客同盟没有好感。不然就算成组，袒护的人看破不说破也会损失很多。”

    “有难度。”掌门直言不讳。

    “对。”桑秋尊者头疼，然后道：“那我只能早些下黑手，然后你告诉他们，让他们看清侠客同盟其实并不是他们想的那么美好。”

    掌门点头：“这个办法可以。”

    “然后，第二个条件，那几个可信的人，我不管你选谁，但是必须蒙面，互相不能透露身份。五天之后，你定好位置，分别告诉他们到哪里集合。”

    掌门同意：“可以。”桑秋尊者这么做是为防止有人反水，揭发参与下黑手的人。虽然掌门能肯定他们的忠诚，但桑秋尊者小心无大错。

    “第三个条件，在归元宗布置人手，扮成我的样子闭关。让轻水帮忙护法三天，他护法，不会找我说话。”

    掌门喝口茶，然后抬眼：“你打算让他们蒙面，而你露脸？”

    “对。”桑秋尊者点头，“我有我的安排。”

    “好。”掌门不过多问。

    “第四个条件，不许其他宗门的人来帮忙。”桑秋尊者道：“在侦查的人里，你可以挑选几个立功的，扔出去帮助其他宗门，但是，不许让人来参与我们的事情。我动手肯定能瞒得过凡人，而修士——尤其是元婴修士不好说。”

    “明白。”掌门理解。悠平要下黑手，一定是超出传统规矩的黑手，一旦被发现，不但净林门会颜面扫地，他自己也免不了自裁谢罪。

    “一共就这些，记住，五天之后再通知，参与人员只能你知道名单，不许任何人提前知道地点。”

    “明白了。”

    “那我先走了。”桑秋尊者挥手，然后身影消失。

    掌门点点头，重新坐下。侠客同盟不好处理，就因为它会撺掇着无数人义愤填膺。而悠平出手，那这件事基本就这么办下来了。

    净林门归元宗，从守纹子那一代开始，同一时间仅有两三个人。归元宗人丁这么稀薄，却依然能霸占七处之一的位置，这不是历代掌门徇私枉法，而是真正有原因。

    用一个词来形容归元宗里的人，那一定是“狡诈”。这个词在能力上还有一定的褒义色彩，但是，能用狡诈来形容的关键原因，就是顾良。顾良也是归元宗的门人，所以才用上狡诈这个词。而如果剔除顾良，不考虑他，那形容词就会陡然上升几个档次，变成“阴险”，甚至是“阴损”。

    不论是桑秋尊者，亦或者是鹤鸣尊者（守纹子，桑秋尊者师傅），他们都是绝对的利己主义者，也是绝对的冷血人士。为了达成目的，他们可以无视别人的性命和痛苦，他们也可以用卑劣的手段搞定过程。

    相比之下，顾良会认为，有一些事情是不能跨越的底线。而另外两位则认为，只要不伤害到他们在乎的人，而且只要手段过程不被众人发现，那就没有什么不能做的事情。

    守纹子想救桑秋尊者，而他不能离开净林门，但是顾良可以，那他就让顾良去深海。守纹子知道深海的危险，但他只在乎桑秋尊者，至于归元宗这一辈的门人是死是活，这和他无关，因此就算他知道顾良肯定会遇险，他也毫不介意，即使顾良会死在海里，只要能增加桑秋尊者被找到的可能性，这在守纹子眼里也是值得。

    而同样的，这样的价值观也传给了桑秋尊者：除了在乎的，都是可以牺牲的。

    这这样的态度，一般的时候他们不会展露出来。只有当需要用到的时候，他们才会让少数不得不见到的人了解。

    简单来说，顾良觉得，不要为别人的命而让自己光荣牺牲；桑秋尊者则认为，即使是毫无干系没有恩怨的人，也可以随便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