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了炖得柔烂的猪蹄，要了一碟爽口泡菜，加上香喷喷的米饭，两个人吃得饱饱的。
“啃够了吧？大熊，大熊掌。”李荣翻着眼睛笑望着刘强强。
“晕头转向了，晕头了，再加上那点红酒，就飘起来了，跟踩在沙子上追你时的感觉一样。”刘强强抚着肚皮。
“追我，人家为什么跑得兔子一样快呀？生怕你这大熊摔到我身上，救我，变成害我。”李荣脸颊染着红晕。
“怨不得，喊都喊不住呢。就你想法多，我还能害你？”刘强强抚着腰。
“没你想法多，你是边啃边想，啃多少想多少，满胳膊都是你的想法。”李荣挖苦刘强强。
“我想法多吗？就是想和你在一起，就是要你嫁给我。这还算想法多吗？”
刘强强心想，就是想法多，也没什么错吧，你就像个桀骜不驯的小猴子，灵得捉不住。
城市的霓虹灯在头顶飞彩虹，街道上，偶尔“唰”地滑过一辆轿车，街边的店面里的夜光杯，闪着绿莹莹的光。夜光酒杯、夜光水杯，夜光塑像，应有尽有。夜光杯是敦煌这座城市的特产。街边店面的灯火一家连着一家，到街头深处。
“还不多？再多，脑袋壳子就盛不下了，每根头发都挂着想法。”李荣笑嘻嘻地反驳。
“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自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有想法了，我的想法是单纯的，是纯粹的，是永久的。我要把你好好地娶回家，跟我一起过日子，生一群小孩子，让他们的笑脸跟向日葵一样灿灿烂烂。”刘强强动了情地说。
“没说错吧，想法多得很。”李荣若无其事地昂着头。
“多乎哉？不多也。我怎么总觉得你跟绝缘棒一样呢？油盐不进。”刘强强在后边跟着，嘟囔着。
“油盐不进？我又不是你锅里的菜。不跟想法多的人对话，光给我挖坑。”李荣踢着步子，高跟鞋晶亮。
她心想，你也是不是太心急了，这才刚接触，就让人答应这，答应那，你自身还在人家的观察考察中呢。
李荣被一家服装店橱窗内的衣服款式吸引住目光，“这家服装店的衣服挺特别的啊，咱们进去看看吧。”
两个人走进地面闪着晶晶亮光的服装店，轻音乐裹着两个人，像是要飘起来。那些精致女装在一枚枚射灯光柱下，镀上了一层光晕，干净而雅致。售货员轻着脚步，轻着神态，跟在两个人身后。两个人稍一停步子，售货员就细声介绍衣服的面料款式，眼睛小心翼翼盯着两个人的神态。
“这位女士哈，您的身材可真好，选择我们店里的什么款式服装，都相当于对我们服装店的宣传推介。这就应了那句话，您挺服装，服装挺您，真的，我还没有见过这么适合我们服装品位的顾客呢。这个店好像都是为您量身打造的哩。”售货员笑容可掬。
“还是别这么夸，夸得让人不买都不好意思了。”李荣手摸着一件紫色花瓣的连衣裙，反复端详。
“怎么是夸呢？就是实话实说，我要是有您这样的身材，就早嫁早在家看孩子了。这件最适合您了，您可真是有眼光，您就先试试吧，试试效果，一定不错，没事，不买也没事。”说着，服务员摘下裙子。
李荣看看刘强强，“稍等啊，我去试试。”
李荣穿了裙子走出试衣间的时候，整个人都焕发了神采，真是人是衣服马是鞍。青春的秀发，青春的面庞都带了质感，娇柔的笑容璀璨晶莹，亮到了眼睛，亮到了牙齿。
刘强强的眼睛，也灯泡一样，被点亮了。应该是一直都亮着，这次换了更大的瓦数。
“真好看，就是为你量身订做的，这衣服穿在你身上，才能体现价值，被别人买去，就毁了。”售货员的笑容软和了许多，胸有成竹地上下打量李荣。
“嗯嗯，买了，买了。”刘强强抢着点头答应，从钱包里掏钱，“还要别的吗？”
“不用你，我有，我来。”李荣打开背包，非常坚定的语气。
“算我送给你的礼物。”刘强强的大长胳膊把钱放到售货员面前。
“你非要这样，我就不要这衣服了。”李荣嘟起嘴巴，转身做往外走的架势。
“好好好，听你的。”刘强强没有办法讪讪地缩回胳膊。
李荣把钱递给售货员，售货员数钱时，李荣扭头看到墙面上挂着的一条短裙，“嗯？那裙子也挺好啊。”说着，走过去细细端详。
售货员把钱收到柜子里，用铁夹子夹上。跟着李荣去看米黄色的短裙，“这个也很适合您，您的腿多白净啊，又匀称又苗条，这样的淡米黄，是今年的流行色，好多人喜欢，我们上次进的货几天就抢光了。这个款式是下午刚挂上去的，估计明天也就抢没了。”
“再试试吧。”刘强强在一边像是对李荣说，又像是跟售货员说。
售货员拿来从取高处服装的钩子，摘下短裙，“机会难得，真的特别适合您，我还给我妹妹留了一条呢。”
李荣进了试衣间。
售货员对刘强强夸了起来，“你看人家这身材，我要是有这样的魔鬼身材，早就嫁出去了，羡慕死了。”
刘强强笑得跟一朵花似的。
李荣出来，再一次点亮了服装店，点亮刘强强的眼睛。
“这个裙子真的特别适合您，和长裙换着穿，多讲究啊。您再看看，有没有和裙子搭的上衣，就在这里配全了，省的去别处找了。那边的白色皱褶领的上衣就特别适合您这碧玉般的淑女。”说着，售货员就先来到女式上衣前。
“越买越多了。”
“合适就买呗，免得东奔西跑了。我们店里的服装都是有固定客户的，她们会定期来这里转转，一买就是好多件。上次，刚进完货，有个女的过来买，两手的手提袋都拎不了了。”售货员嘴巴不停。
李荣越看喜欢的越多，“就这几件了，不看了，刹不住车了。”
售货员又回到小收银台前，手指麻利地按计算器，“一共是两千陆佰八十元，给您去个零，收您两千陆佰元，欢迎您下次再来。”
“不对吧，那件连衣裙的钱交过了，怎么还这么多？”李荣盯着售货员。
“不会吧，我这里都是最后一起结账的，怎么会单结一个呢？”售货员定定地看着李荣。
“给你了，然后又去看的别的衣服了。”刘强强肯定地说。
“不会的，我从来就是这个习惯，最后一起结账。”售货员用更肯定的语气说。
外面，街上的行人稀稀落落走过，车辆拖着红红的尾灯一闪而逝，微风摇动着树梢，月亮悄悄在梢头滑移。李荣脸有些红，“他要替我付钱，我没让他付钱，然后我从这个包里取的钱，给了你，你正数钱的时候，我看上了那条挂着的米黄色短裙。你随后跟了过来，后来，我就看别的服装，买别的服装。”
“我就是有个一起算账结账的习惯，不会单件结账的。”售货员冷冷地说。
“你什么脑子？你看看抽屉，那六张人民币都是崭新崭新的。”李荣眼眉竖了起来。
“真的，我都是一起结账的。”
“你就记得一起结账，一起结账，我本想买一件，结了账，又去买别的。你能听懂吗？”李荣头发甩乱了一些。
“您也别急。”
“我怎么不急。”李荣仰头看服装店的角落，“你们没有摄像头吗？”
“对不起，正想安装呢，摄像器材明天到。”售货员垂着眼皮。
“那，那，你好好想想。”
“我都想过了，不会无缘无故跟你多要钱。”
“这么说，我会无缘无故赖账了？”
“我没这么说。您也别生气，您好好想想。”
“咦？我好好想什么？你这人。”李荣的脸更红了。
两下僵持住，无法沟通，遇到了尴尬高峰。
“好了，我们耽误不起时间，多少钱，一分不少你，可是，是说好了，不是我们没给，是我们耽误不起时间。”刘强强从钱包掏出一沓子百元钞票，摔在桌子上。
“你干什么？凭什么要多给她们。”李荣扭头朝刘强强翻一眼。
“我们不跟她说了，我们生不起这个气，我们走了。”刘强强拿了衣服手提袋，拉着李荣往外走。
售货员拿起一摞钱，飞快地点了起来，“哎，多了。”
刘强强拉着李荣已经走在街头的风里。夜风清凉，行人寥寥。李荣气呼呼，“你给她钱，就相当于在说，前边我没有给她钱。这个钱说什么也不能给。”
“那就跟她僵持到深夜，僵持到天亮吗？我们在这里僵持着生气，不值得。”
“非要和她理论清楚，要是在家，有的是时间陪她，天天来店里理论，陪着她把店面赔进去。哼！”李荣气咻咻地说。
“我也不想看到你生气，我们不差那俩钱儿。”
“不是钱的事，是窝火，窝囊。”
“不要想了，过去了，就过去了。”
“怎么能不想。这些服装，穿着也没兴致了，没心情了，面料上都带着气。”
刘强强不再说话，等着李荣消气。
“喂，喂，喂，等等，等等。”忽然，后边传来呼叫声。
李荣和刘强强一起扭头。后边，那位售货员小跑着奔向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