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十四年正月初一,已经称病许久的八贝勒终于露脸了。
这一日,白玉和阿九正在教小碧玹念书,如今小碧玹已经七岁了,白玉亲自在家里教她写字念书、跳舞弹琴的。
正当白玉握着她的手正一个字一个字的指着教她认,就听见外间的通报声:“福晋,八贝勒和八福晋来了!”
闻言,阿九跟白玉交换了一个眼神,就赶紧起身相迎。
白玉把怀里的小碧玹放在椅子上叮嘱她不要乱动就也紧随其后的往外走着。
“八哥可是大安了?本是去你府上看望你的,你却总是不见人!”
“呵呵,九弟客气了,我一身的病气不好见人呀!”
听着阿九跟八贝勒的寒暄,白玉上前拉着八福晋说道:“姐姐你瞧,八哥竟这样客气,我都不认识了呢?”
“呵呵,妹妹别介意,阿玹呢,我去瞧瞧长高了没?”
“在里面念书呢,我带姐姐去!”
“不用,熟门熟路的,我自己去就是了,呵,你们家阿玹真乖,小小年纪就知道自己念书了,哪里像我们家弘旺整日里淘气!”
“姐姐说得什么话,男孩子嘛,淘气些也应该,长大就好了!”
“那姐姐先把这话记下了!”
说着八福晋就往里屋走去了。
看着八福晋已经离开,阿九手一伸的说道:“八哥,咱们到书房一叙吧!”随即对白玉使个眼色,白玉无声的笑笑立刻跟在后面。
之前发生了“毙鹰事件”之后八贝勒就一直托病不出,也不见任何人,对上门看望的人也都一律拒绝,阿九也曾吃过几次闭门斋,回来后还问白玉八哥会不会想不开了?
白玉顿时冷笑一声道:“一个从出生就决定要一直向上爬的人,一个不起眼的甚至是地位最卑微的少年皇子都够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汲汲营营这么多年,能够做到对文武百官一呼百应我是绝对不会相信他会自我放弃的,也许他闭门只是为了沉思呢?放心吧,用不了多久他就会亲自上门的,因为剩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然而距离白玉说这样的话不过几天的时日就已经被证实了。
亲自烹煮一杯阿九爱喝的铁观音倒出三杯后,白玉拿起一杯递给八贝勒说道:“八哥请喝茶!”
八贝勒接过之后眼睛看着茶杯却出声对白玉说道:“弟妹的手艺真好,这茶泡的回味无穷呀!”
听了他这暗藏玄机的话,白玉无声一笑也端起眼前的一杯递给阿九,最后才拿起剩下的一杯慢慢的抿着,从头到尾都是一派轻松的模样,而白玉心里正等着他先开口呢,不然怎么能显示出是他求自己呢!
果然,在白玉小口抿了半杯茶后,八贝勒终于忍不住的开口道:“之前的事情不知弟妹怎么看?”
眼瞧着主动权掌握的差不多了,也该适当的放点诱饵了,不然鱼儿怎么会上钩呢?
于是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八贝勒那一双幽幽的眸子说道:“关于那件事,傻子都知道您是被冤枉的,可是某人偏要当这个傻子,您说该怎么办?”
话音刚落,八贝勒就紧皱着眉头看着白玉和阿九,慢慢的往身后的椅子靠去,只见浅浅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晦涩不明的目光竟让她看出几分狠戾,但也只是一瞬间就消失了。
“弟妹的意思是……我该决断还是再寻出路?”
一听到八贝勒的这句话,白玉心里暗暗一喜,脸上却不露声色的回答道:“那该问问八哥您自个选哪一条赢得机会更大呢?是孤注一掷还是另辟新径?”
这回八贝勒思考的更久了,几乎已经等到茶凉了,他才开口道:“新手上路难免摔跤,若有个经验丰富的人指导,那一定是如虎添翼了!”
终于听到八贝勒决定心意的话后,白玉跟阿九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后脸上缓缓地绽开一个笑容:“八哥不必担忧,跟新手比起来,您才是元老级人物呢?既然八哥有所抉择,那我也直言不讳了!”
“弟妹请说!”
白玉看着八贝勒嘴角的一丝冷笑,回头柔声的对阿九说道:“我想喝金骏眉,你帮去拿些过来,可好?”
阿九看了看白玉,复又看了看八贝勒后点头出去了。
白玉一直微笑着看着阿九出去,待到脚步声渐渐消失,才听见八贝勒的问话:“你把九弟支开是要跟我说什么吗?”
敛下眼中的情绪白玉回头望向八贝勒说:“我有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计划,不知八哥是否感兴趣?”
“哦,那敢问谁是螳螂谁是黄雀呢?”
看着眼前的八贝勒已经卸去了伪装,白玉的笑容愈发灿烂的说:“这黄雀嘛,自然是八哥你了,那螳螂嘛,就是我们的好皇阿玛最新看重又不断提携的人十四阿哥!”
说这话的时候,白玉紧紧盯着八贝勒眼里的变化,果然,在她终于说出十四阿哥时,他眼里的嫉妒实在是太明显了。
姜黄低头摆弄手指,给足他时间装出一副好哥哥的样子以此缅怀他假仁假义的虚伪心,说实话八贝勒这种老谋深算心机颇重的人的确很适合当皇帝,跟那个该死的雍亲王一样是皇位的不二人选,但也只能应了那句古话了:既生瑜何生亮?
当初白玉跟阿九讲这个计划的时候,阿九竟然还问自己八哥会不会同意这样的傻话,白玉一边暗叹阿九真是宅心仁厚,一边摇头否定道:“咱们就等着验证吧!”
想想看,若是要分析一个人,就要从他周围的环境着手,就要从他的成长经历开始了解,尤其是一个人幼年的经历,千万不要觉得对着一个小孩子就可以做出伤害他的事情,因为他一定会在自己还算干净纯洁的心灵上最先刻下你这位仇恨者的名字,而白玉眼前的八贝勒完全符合情况,就八贝勒而言,十四阿哥从一开始就拥有了他努力奋斗三十几年得来的东西,母妃的位份,皇父的喜爱,一生平坦又高贵的地位等等,在他努力上进的时候,只能看着十四阿哥在自己父亲跟前撒娇,在他忍辱偷生的时候,只能看着十四阿哥在德妃娘娘怀里耍赖,若说是八贝勒没有一点嫉妒十四阿哥的心思的话,那只能是痴人说梦了!
不要忘了,嫉妒是一个人入魔的前提!
“好!我同意!”
听到八贝勒的回答白玉往旁边一瞟,哼,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看来十四阿哥的生死在八贝勒眼里只有一炷香的时间来考虑呀!
于是,白玉假装高兴地回话道:“多谢八哥支持我的愚见!有了阿九,十弟和您对十四阿哥的支持,我想我们这个新成立的康熙四人组一定是所向披靡的!”
虽然白玉笑的很深,可是八贝勒的笑意却也未曾到达眼底,只见他缓缓靠近白玉眼前,白玉忍着心里的害怕纹丝不动的看着。
“不论如何,还请弟妹不要忘了谁才是黄雀,不然……呵呵,弟妹懂得,狗急了还跳墙呢!”
望着八贝勒眼里的自己将身子慢慢往后靠去,挑眉勾唇的说道:“当然!我从不食言!”
眼见协议已经达成,白玉就径自嘟囔道:“阿九怎么拿个茶叶这么久还没回来?我还是去看看吧,估计他忘了放在哪?”
说着就要起身离开,却听对面的八贝勒冷然开口:“你这般聪慧非常人所能及,为什么不替阿九谋划呢?”
听他说完白玉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好不容易忍住笑意后才仔细的看着八贝勒认真的说道:“那请问诸葛孔明先生为什么不自己执掌江山呢?”
看着八贝勒愣神的样子,白玉接着说道:“我最讨厌当皇帝的人了!幸好阿九没有那样的野心,所以嘛,八哥不用担心,黄雀会飞的很高的,谁也拦不住!”
说完就大步离开再也不去看他一眼,徒留八贝勒一人在那里愣愣的想着白玉的话。
在送走了八贝勒之后,就该白玉亲自上演一出好戏,那就是引诱十四阿哥自愿跳进这个事先埋好的坑里!
“婷婷,要不我暗中跟着你吧!”
“不用,既然演戏就要演全套的,你放心吧,我就是去说两句好话哄哄他,等他深陷其中之后,自会有人料理后面的事,这也是我们跟八贝勒的交易不是?只有我们拉来了十四阿哥,他才能出场,之后就是兄友弟恭的一出交易,接着就等八贝勒拿下十四阿哥,而我们在引出雍亲王,让所有人都伤痕累累,到时候谁也动不了我们了!”
白玉看着阿九说着已经对他说过很多遍的计划安慰着他的心灵。
听完白玉的话后,阿九一阵沉默,就在白玉以为他又要提什么反对意见时,却听他说:“好吧!”
闻声一愣后白玉感到好笑的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妥协了?”
“那我不是前思后想了半天也反驳不了呀!”
听着阿九负气的话,白玉更是笑容不减的上前搂着他的脖子撒娇:“阿九?你真好!”
“哼,就会卖乖!”
“嘿嘿!”
笑闹一阵后白玉重新坐好在梳妆台前挽着长发侧首看着阿九问道:“阿九呀,你说恒亲王为什么不争皇位呢?他的条件很够格呀,既不是淳亲王的先天不足,又不是敦郡王的后天不努力,又亲自上过战场立过军功,更是太后抚养长大的,这样的机遇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阿九一边摸着白玉的头发把玩着,一边听着她的问话,思索一番后说道:“五哥这人向来没什么野心,性子更是温和谦逊,这也正是皇阿玛看重他的地方,最重要的是五哥跟废太子小时候算是一起在太后身边长大的,这兄弟情分自然是要重一些的吧,既然以前没有,那么以后就更不会有了!”
白玉仔细仔细听着阿九的分析,慢慢点头想着,也许吧,正如十二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十七阿哥一样,并无争储之心更无争储之力。
即将到来的康熙末年大戏即将开演了,我们就翘首以待吧!
抬手在后鬓出插上一根玉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浅浅的笑着,回眸看着阿九的眼神,笑意渐渐加深几分。
康熙五十四年正月初三十四阿哥府,门口传信的人呈上来一封信,打开一看是一张花笺,十四阿哥握着手上的薛涛笺看着上面的欧体小楷: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心里却回想到十年前还在宫里的若水阁里,阿玉也是这样请九哥品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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