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对大家说,铁烧红了不能用手拿,有人指责我说了废话。哥们,你批评的不对,难道看不见我在各行各业倍受青睐。
在影视界,我让侦破片展现案发经过、现场取证、技术鉴定、分析排查,我让剧中人看张三像嫌疑人,看李四也不对劲,我让主人公力排众议,找准真凶,警车一响,罪人落网。我让武打片里的某人及家人饱受欺凌,与恶人斗输得惨不忍睹,我让他遇异人拜师学艺,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终学得神秘真功,出山即一招制敌,报仇雪恨。我让爱情片中女学生爱上男教师,少年郎爱上中年婆,大姑娘看上耄耋翁,黄花女私奔后婚汉。连续剧里我更有十八般武艺,爸的爸的爸的爸,妈的妈的妈的妈,若要等到大结局,让他活到八十八。我让旧才子佳人演变为新佳人才子,古代的陈腐老套让今人改头换面重登舞台。
我在中小学校里策划多种课外练习,制造各种辅导材料,让他们举三反一,包罗万象。运动着的两个物体求什么时候相遇,你说是一只蜜蜂在两者之间飞来飞去,而我却说是一只黑狗奔来窜去。我让众多的出题者绞尽脑汁,让做练习者从繁琐走向繁琐,让学生的书包越背越沉,让老师和家长的负担越来越重。
在医疗行业我让患者排队挂号,划价缴费,tòu shì拍片,抽样化验,做血常规、尿常规,让他们出东门、奔西门,上五楼、下一楼,让他们找张郎,寻李郎,求王郎,让他们小病成大病。
我在学术界将同一问题一论再论,引言、典故、观点让大家耳熟能详,听得两耳起茧,只在个别句子上稍有改变,你敢说是抄袭?常言说不做墙头草,不随风摇;我说偏做墙头草,不向风低头,你能奈何得了。我让一部名著热闹了多少学术研究,我让一个人物的考证捧红了多少学者。能怪我吗?有多少人等着戴博士帽、硕士帽啊。
报刊杂志上我让有的人拿美国老太太说事,让有的人拿法国老太太说事。让有的人说太空中能看到万里长城,让有的人说不仅能看到,而且巍峨雄壮绚丽多姿。尽管杨利伟说看不见,但我让更多的人仍相信外国宇航员曾说过的话。
在机关部门我更能大显神通,打个diàn huà能解决的就让他发个文,发文能解决的就非让他开个会。发文得遵循我的法则,上级对下级下达的通知或安排,必有指导思想,目的意义,工作方法,实施步骤,组织领导,保障措施。让省级转发国家的文件标题定为“通知的通知”,市级再转发就得“通知的通知的通知”,至县级就让他们转得头晕。文件越转越厚,雍肿得像三口也咬不出馅的饺子,其实我并不费力,不过复述上级文中的内容。不这样如何体现本部门的水平。
我让会议组织者穿靴戴帽,让小会议做大报告并加重要指示,我让他们用紧紧围绕、紧密结合、牢牢把握、充分发挥、切实加强、稳步推进、加大力度、增强效果、进一步、两手抓等词来反复造句。我让组织者对贯彻会议精神再讲上几点,之后补充一点,另外一点,最后一点,还有一点,增加一点,差点忘记了一点。
我让人们办事先不急着办,见面问候寒暄,而后天南海北,狗儿长、猫儿短,实在无话说了再说明来意。我让人们有倾诉的愿望,我让越来越先进的办公设备kè lóng起材料毫不费劲,我让他们无话也长,有话则更长。我让本身贫乏者变得丰富充实,且有曲高和寡之独特感受。我让公众变得被容易忽悠。其实大家都不用怕,废话说的再多,不用你掏钱,公众无法指责,听者更不愿较真。
尽管孔子站在河边曾发出感叹,把时间比喻为河水一样流淌,人们也在几十年间换了一茬,但我觉得光阴无限,无论过去、现在和将来,我还要发挥大大的作用。
载:《甘肃经济日报·杂文月刊》2008年10月28日
《西北文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