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
修长锋利的柳刃终于出现,猛地袭向忠实护卫三娘的坚固石盾。刃盾相撞,蓝波激荡;看起来气势十足,应该是蓄势一击的猛烈碰撞下居然仅仅响起一道清脆的轻响,紧接着是一阵怪异的声音。声音清晰,断断续续,落至夜无云和小丫头耳中,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断裂开,即将破碎一样。
蛾眉紧皱,香汗渗出,三娘面色凝重地看着身侧激荡蓝波愈来愈快,愈来愈密的坚固石盾。胸前双手相叠而托的阵盘上,复杂的文字线条急促地穿插环绕于加速旋转的“人”“地”“鬼”三字之间,如游鱼般游来游去;不断闪烁的蓝光之下,条条细细的裂纹悄无声息地攀上变化频繁的“地”字,似乎是想暗中将其四分五裂。
这时,一直显得平淡无奇的“人”字骤然闪耀,光芒四溢,盖过了一旁的“地”字。与之交相呼应的院子地面,奇异图案颜色忽深,蓝芒更甚。
“三娘,这种小把戏对我可没用哦。”
公子秋的声音响起,很是轻松的语气和此刻紧张的氛围十分不符。右手继续紧紧握着已划破复杂图文,深深陷入坚固石盾里的修长柳刃;左手随意一抬,抓住从袖**出的小截刃柄,修长的柳刃随即由刃柄内迅速伸出;未作停顿,五指一旋,修长柳刃便飞速旋转着脱手而出,带起呼呼风啸;围绕着院墙,飞旋的柳刃紧贴地面划出一个优美完整的圆形,转眼间就又回到了公子秋手中。
柳刃飞旋,所掠过之处,图案破碎,蓝芒消散,一条清晰可见的轨迹随之被详细地记录在小院的地面上。三娘手中的阵盘,四溢的光芒瞬间消失,闪耀的“人”字顿时碎裂化作星星光点洒落盘内。与此同时,夜无云,小丫头以及华衣男子忽然发现之前无论如何也提不起来的力气又重新回到了自己身上。
客房三楼,自公子秋出现开始就消去紧张恢复平静的中年人移开双眼,不再注视着楼下逐渐暗淡的大阵。抬头望向客栈外,他目光所至之处,借着淡淡月光,万分凝神观察才能发现的五道黑影正朝客栈笔直奔来。
左手一收,飞旋突止。公子秋握住柳刃,嘴角轻扬,脚尖轻点,富贵公子的身影瞬时化成一串宛如手翻书般眼花缭乱的残影。shā shǒu准则之二,给予异性一定尊重后,如若再手下留情,就太有失尊严了,尊严无价,万万损失不得。
于是,这边,深深陷入石盾的修长柳刃突然一压,石屑飞溅,坚盾破碎;那边,残影转身,整整三百六十度,一眨眼的功夫,公子秋便出现在三娘的另一侧挥出柳刃。一左一右,双刃齐至,其间残影相接,异常真实,让人弄不清究竟是有无数个公子秋,还是虚虚实实,有真有假。
不过,对于身处其中的三娘来说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一左一右两柄柳刃绝对是货真价实。因为两道修长锋刃上的冰冷气息此时已率先触及她的衣裳,渗入体内,试图挑起她心底的恐惧。
生死一念,三娘自然不会就此坐以待毙。只见她双眸一闭,朱唇瞬启,用力一喝中迸出一个低沉深奥,难以听懂的字。随即,双手托着的阵盘上,由于“地”字破碎还未散尽的点点光芒间,最后剩下的“鬼”字顿时猛地一缩,然后再猛地一张,变作缕缕青烟射向四方。
就在青烟射出的一瞬,夜无云,小丫头,华衣男子,中年人,甚至是公子秋的心脏都不约而同地一下收紧,同时一股阴森森的感觉不可阻止地由心底冲出,遍及全身。在阴森感觉的笼罩下,若有若无,时高时低的凄惨哭喊于众人耳畔响起,吓得小丫头汗毛直立,紧张顿生,就连夜无云和华衣男子也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可惜,可怕的异象未能吓退公子秋。的确,仅仅存在于心理层面上的恐怖又怎么可能吓得退冰冷无情,不懂恐惧只知杀戮的锋利柳刃?
没有任何意外,两柄修长的柳刃像剪子裁布一样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三娘柔弱的身躯残忍地分成三段。
柳刃止,残影逝,公子秋最终既不是出现在左侧,也不是出现在右侧。反手而握,双刃交叉,原来公子秋就在三娘的正前方。
但奇怪的是,柳刃之上,没有一点血迹;公子秋身前,更是没有鲜红四溅,血腥弥漫。
“哎,真没意思,居然跑了。”
叹息声落,双刃收起,公子秋拍了拍衣袖,难得的整理起衣裳来。至于三娘,在柳刃收起的一刻便如同之前阵盘上的“鬼”字一样变作缕缕青烟慢悠悠地消散于空气之中,一同随之消散的还有众人心头莫名产生的阴森感觉和萦绕耳畔的凄惨哭喊。
整理好衣裳的公子秋同情地看了眼不远处倒在客栈前庭门口,面无血色,浑身萎缩如被吸干一般的店小二,摇摇头便转身对着客房三楼挥了挥手,楼上的中年人见状颔首一笑,就像是熟人之间的简单问候。
“你如果再来晚一点就麻烦了。”
听见华衣男子的抱怨,公子秋没有进行解释,反而是一脸玩笑意味的说道:“别,这点小事情,以您的能力,我可不信会出麻烦。”
未等华衣男子接话,一道底气十足的严肃话音就伴着阵越墙落地的动静突兀地闯入方结束战斗的客栈里。
“堂堂的柳叶秋风公子秋什么时候管起杀榜丙字号的事了?”
夜无云顺着声音寻去,院墙边,正前后整齐地站着五名身着深蓝官服,腰配长刀一柄的威武男子。目光落至带头男子腰间的长刀,被左手紧握的刀柄上一抹金色隐约可见。
齐国内院?
识不得公子秋并不代表夜无云真的是孤陋寡闻,在魏国小城的那晚,能一眼认出魏国龙韬的他又怎么可能会孤陋寡闻呢?正因如此,知晓那一抹隐约金色代表着什么的夜无云此时非常地困惑。
齐国内院怎么会来这里?
“侍卫大人,惩奸除恶人人有责,在下应该没做错什么吧?”
“好个惩奸除恶人人有责。如今惩完奸除完恶,是不是可以随我们走一趟,说道说道半月前您出现在丹阳城的原因了?”
交谈至此,金刀侍卫果断亮明了来意,夜无云也明白了五人出现于此的缘由,原来半月前发生在丹阳城的那件事还没有彻底结束,难道说在犬韬设计袭击自己的背后还隐藏有不为人知的东西?
面对金刀侍卫直白的目的,公子秋毫不犹豫地摆摆手,这种羊入虎口的事情他肯定不会同意,尽管以他的表现来看,可不像是只人畜无害的羊。
“走一趟呢,我就免了,不过。”话锋一转,公子秋适时地阻止了锋刃推出,即将拔刀的五名内院侍卫,“侍卫大人可以带三娘走一趟,悄悄告诉你个情报哦,她可是和丹阳城的斋主大人有点点联系呢。”
悄悄?他轻松如常的声音,客栈里的人都能听见吧。
听完公子秋的话,金刀侍卫也不多言,直接将长刀拔出,既然hé píng的方式解决不了问题,那就只有用武力说话了。
握紧寒光闪闪的刀刃,五名侍卫眼神凌冽,气势瞬提,才得以缓和的气氛眨眼间再次紧张起来。
眼见今夜的第二场大战一触即发,客房三楼安静地注视着一切的中年人没再继续旁观,及时出声劝阻道:“这位大人,我以扬州商会的名义向您保证,您从三娘身上所得到的东西绝对比公子秋身上的要有用得多。”
扬州商会?
中年人的话成功止住了金刀侍卫的行动。凌冽的目光看向客房三楼,注意力一直集中于公子秋的带头侍卫第一次仔细打量起中年人来。扬州商会于齐国的地位极不一般,听清中年人话的他不得不谨慎对待,妥善处理。
“原来是李管事。”认真严肃地思考好一会后,带头侍卫冷冷地道出了中年人的身份,“倘若我没能得到满意的东西呢?”“倘若内院不满意,尽可以秉奏国主,届时我也定会亲自请罪,绝不推脱。”“好!”既然有人搬出了扬州商会,而且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带头侍卫也不好不给面子。
不过如此一来,就又出现一个新的问题。
“李管事,扬州商会的面子我是认了,但这三娘,可是已经跑了,如果天亮前我见不到人,那么恐怕还是要让公子秋跟我们走上一趟。”
迎上金刀侍卫带有威胁的目光,公子秋显得十分镇定,好像并不担心抓不到已逃走有段时间的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