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垠的草原上,一支上千人的队伍在缓缓而行。
队伍的前方是一队骑兵,身穿皮甲,手提长矛,一副行伍打扮,顾盼之间有一股凛然之气。
他们正是管亥率领的马邑骑兵,在后边紧跟着驱赶牛羊的汉人奴隶,如今能再次回归大汉的怀抱,一个个都喜笑颜开,泪流满面。
队尾是一些拉货的车辆,车上放着金银、皮毛等货物,还有十辆车上盖着厚厚的麻布,上面盘旋着一些蝇虫,麻布下是战死的将士尸体。
管亥骑马走在队伍前列,双眸望向远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身后一个少年骑兵,目光看向前方骑马的高大汉子,问道:“大兄,下次我们再来是什么时候?”
管亥听到张辽问话,扭头向他看了眼,招手示意,张辽赶紧驱马跟了上来,看着精神有些亢奋的少年笑道:“什么时候?等弟兄们把骑术练好再说吧。”
张辽手提马鞭遥指后方,指着神情喜悦的汉人奴隶,问道:“大兄,他们能等吗?”
一时间,静寂无声,风轻轻拂过凌乱披散的头发,管亥面带风霜的脸上突然神情严肃,低声呵斥道:“文远,此事急不来,骑术不好,将士们就要拿命去填,这并不是我们想看到的。
你放心,等将士们骑术练好我们再继续杀蛮夷。”
少年闻言,低下了头,脸上露出惭愧之色,低声道:“大兄,是弟心急了。”
管亥目光盯着张辽,浓眉微微皱起,突然淡淡问道:“文远,你读过兵书吗?”
“没有,”张辽摇头道:“我家早已破败,只是学过《论语》,读过《诗经》。”
“郭太守没有给你兵书?”
管亥有些诧异,听郭緼的意思,像是要培养张辽的,怎会在这方面毫无表示?
张辽摇头,不好意思的笑道:“大兄,弟只在郭府待了半年,平常都是陪着小淮练习骑射与武艺。”
“小淮?”
“就是郭太守的大公子。”
管亥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暗自叹了口气,郭緼打的什么主意,他有点明白了,张辽无非就是他安排给孩子的护卫。
既然此时张辽还没有接触兵法,那么…管亥想着,已从怀里摸出了那卷《六韬》,伸手递给张辽,“这个给你。”
张辽茫然接过,展开一看,吓了一跳,目光呆滞的望向管亥,结结巴巴道:“兄长,你…这是……”
“你以为只读《论语》与《诗经》就能成为名将吗?把这卷《六韬》学好,不要辜负为兄的期望。”管亥温言鼓励道。
“诺。”张辽眼眶一红,郑重应诺。
此时的书籍大都把持在世家豪强手中,落魄的寒门根本没法学习。
而他们要想学习,或者入仕,唯有投靠世家,成为他们的门徒。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北方传来,一骑斥候奔至管亥身前,禀报道:“大人,队伍后边有两名骑兵跟着,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约有五百骑兵在向这边奔来。”
“可知是何人?”管亥眸子里掠过一丝寒芒,在匈奴境内有大批骑兵跟着,可不是好事。
“像是马贼。”
回望了一眼,远处有两个骑马的身影,远远的吊在后边,管亥摸着下颌短须喃喃道:“马贼?”
此时又一骑奔来。
管亥抬眼看去,见是时迁,不禁心中一动,问道:“你知晓这伙马贼?”
“吁!”
时迁勒住战马,点头道:“是胡汉率领的马贼。”
……
“娘个蛋子的,这伙官兵也太狠了,吃肉也不给老子留点汤喝。”
一个黑脸汉子,把手中马鞭甩的噼啪作响,口中狠狠的咒骂着。
‘砰’的一声,一只宽厚的手掌拍在了黑脸汉子的肩膀上,声音传来:“官兵如此行事,岂不是好事?你还咒骂?”
另一个消瘦的汉子,目光看向身旁的壮汉,问道:“首领,我们怎么办?再去下一个部落?”
这个被叫做首领的汉子身材隗硕,满脸胡须,他低头沉吟了一番,听到消瘦汉子问话,也是默不作声,良久,长叹道:“咱们跟过去,看看能不能要点牛羊。”
“驾,”脚跟轻踢马腹,抖动手中缰绳向前奔去。
黑脸汉子咬着牙槽,向后一招手,“弟兄们,都跟上,咱们要吃的去。”
……
“胡汉?”
管亥表情愕然,他不是回山寨了吗,难道伤已经好了?
一个猿臂汉子驱马走了过来,看了眼骑马呆立的管亥,目光转向时迁,“怎么不走了?”
“兄长,你没发现队伍后边跟着两名骑兵吗?”时迁伸手指向后方,声音略带些沙哑。
“嗯?”曹性眉头皱起,转头回望了一眼,远处两个跟着的骑兵已然伫立在原地,只是静静的朝这边观望,他转头又看了眼缓缓行进的队伍,脸上掠过一抹忧色。
“这两骑应是斥候,那这附近或许有他们的队伍。”曹性看向管亥,凝重说道。
管亥心中赞叹曹性的分析,淡然道:“不用担心,等会儿我们就知道了。”
时迁见曹性面带忧色,解释道:“是胡汉率领的马贼。”
胡汉?曹性闻言一怔,那个被大人看好的骑兵将领,现在竟是马贼?
轰隆隆——
远处地平线缓缓浮现出一条黑线,随着黑线的出现,地面似乎抖动了起来,紧接着就传来隆隆的闷雷声。
前进的队伍停了下来,所有人都向后望去,不同的是骑兵神情漠然,而汉人奴隶神情慌张。
“戒备!”手持钢刀的石猛粗声吼道。
霎时,静寂不动的骑兵队伍迅速分出两列,一列向管亥这边靠拢,并快速形成了一道半圆形防阵,另一支队伍则奔向队尾,组成了一个方阵。
曹性得到管亥示意,抖动缰绳,兜转马头向队尾奔去。
时迁攥着缰绳看向管亥,后者挥了挥手,道:“要是胡汉的队伍,就让他过来跟我说。”
“嗯,”时迁点头应声,随着一声马嘶,也奔了过去。
“公子,胡汉怎会来匈奴境内?”憨蛮子疑惑问道。
管亥看着持刀护卫在旁的壮汉,淡笑道:“待会就知道了。”
队伍后方。
笃——
一根箭矢稳稳的插在草地上,白色的箭羽在风中飘动,一个猿臂汉子握着一张硬木弓,弓弦高频率振动嗡嗡作响,他大声喝道:“迈过此箭者,死!”
对面五百马贼骑兵纷纷勒马大喝,唏律律的马嘶声、喝骂声此起彼伏,一个满脸胡须的汉子勒马驶出队伍,大声喊道:“你们是哪的官兵?”
曹性轻蔑的看了眼骑马的汉子,冷哼道:“你们胆子不小,竟敢与官兵对峙。”
踏、踏、踏,一阵马蹄声传来,飞奔而来的正是时迁,他远远便看见骑马驶出队伍的汉子,大声喝道:“胡汉,大人让你过去。”
“大人?”
满脸胡须的汉子目瞪口呆,这伙官兵竟是管亥的?
身后一个壮硕汉子骑马来到他身旁,问道:“首领,怎么办?”
“你们老实在这待着,别给老子惹麻烦,老子去去就回。”说着,已是抖动缰绳,向对面官兵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