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在招待所等到天黑都不见玄云和扶云返回,只好先吃了晚饭。没想到天黑了玄云和扶云两人才回来。</p>
令人惊讶的是,他们回来晚了也罢了,还带回来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不算年轻的散发怪异的老男人。</p>
惊讶之处当然不是他们带人回来,因为带回来人意味着事情可能有进展,会有可用信息。而是因为带回来这人看上去潦倒已极,模样是四十多岁,外观上比当年老学究还惨一些,衣服破旧不堪,脸上皮肤黝黑,一双鞋也露出脚拇指,这就是一个干苦力的老农嘛,甚至,他比老农似乎还要惨。</p>
这样的人会有靠谱信息吗?</p>
不过好歹这个人有一双不一样的眼睛,眼神稳定,平和,饱满。似乎有些不一般。也许,这个人有安慰奖的吧?</p>
都来不及介绍一下,饥肠辘辘的三个人,在招待所饭堂吃了一顿饱饭。之后这男人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几个人。</p>
玄云和扶云这才给几个人介绍了这个人。</p>
原来这个人就是路上老汉说的那个太虚观的道士黄老邪。其实他本命黄德才,从小父母去世,就在太虚宫长大并一直呆在里面。后来太虚宫拆了修水库,他就到清虚宫了。</p>
玄云和扶云把两个人找这黄道士的过程简单说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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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几个人在清虚宫决定分头行动后,玄云和扶云顺着路往清虚宫不远的村子走去,打算找个人打听下清虚宫和黄道士的事。</p>
此时中午时节,村里开始做饭的,炊烟阵阵升起,还有鸡声阵阵,颇为祥和。</p>
一些村民还不习惯有些陌生人出现,嘱咐娃赶快回家。弄得两个人很郁闷,这又不是鬼子进村。</p>
走了一段,终于在村子边上看见个一个颇为实在的看上去五十多岁的老农在哼哧哼哧地砍柴。</p>
玄云带着笑脸就走上去问:“大叔砍柴哪!”</p>
老农看了他一眼,没理他。这不废话嘛!</p>
玄云停下来,继续聊:“大叔,听说要这个包产到户了,好日子要来了。你家几口人,可以分多少地?”</p>
老汉嘟哝一句:“听说了,但是俺村要明年才分,俺家五口人,能分多少还不知道咧。这家伙,要不是俺儿子去海边打鱼,家里得饿得揭不开锅。”</p>
玄云再走近一步,点点头:“是咧,要是有些地方,干旱,没粮食,也没地方大雨,都会饿死人咧。”</p>
老汉停下砍柴刀歇了口气,擦擦头上的汗:“可不是咋地,要说啊,俺们这是好地方咧。”</p>
玄云嗯了一声:“以后啊,分了田地,想种啥种啥,产量高了,孩子也可以吃饱,每家人的娃能可劲的吃!”</p>
老汉笑了:“是咧,可劲的吃,这多幸福!你年轻人也饿怕了吧?”</p>
玄云嗯了声,点点头,神色憨厚:“可不!你看俺兄弟,就是饿的,个都没长高,俺村那在外面当道士的,都饿跑回家村子去。” </p>
老汉哈哈笑了,大量了两个人几眼,觉得两个人看着顺眼多了。</p>
玄云趁热打铁:“大叔,来,俺帮你砍。”</p>
老汉怀疑地看着他:“看你穿一身好衣裳,会不会干活咧?”</p>
玄云不服气:“可别看不起人!你看着就行,交给俺了,俺不会干活?这话俺不爱听,俺可丢不起这人!”</p>
接过老汉的砍柴刀,玄云扶起地上的那些树干,一刀一段。</p>
老汉看得目瞪口呆:“好家伙,你这大力气?”</p>
玄云笑了:“可不,别瞧不起年轻人!不过,你的刀也快!”</p>
一根烟的功夫,很快就砍完。旁边堆起一片破开的柴禾。</p>
老汉笑着,不相信地看看,又看看刀,嘟哝着:“意思俺的这刀还是宝刀咧!”</p>
玄云笑了:“可不是!俺叔,这栖霞到处是宝。对了,跟你打听个事,这边那清虚宫,里面可还有道士?”</p>
老汉怀疑地看着他,摇摇头,摆手说:“道士?空道观一个,里面的什么都被砸了,没有了,没有了呀!”</p>
扶云上来接嘴:“哥,那怎办?俺大娘想找道士回去看看,他身体一直不好,要不然俺们是不孝啊!”</p>
听着他蹩脚的口音,老汉总算能听懂,有点犹豫:“年轻人,孝顺老人是好事,不过找道士做法事,要小心哪。”</p>
玄云对扶云的机智暗中竖起大拇指,嘴里却说:“俺叔,没事咧,现在对这些管没那么厉害了,偷偷地,偷偷地,没人管。”</p>
扶云又接上:“可是,哥,哪里去找道士呀?听说,就这太虚观哪个什么姓黄的道士法术厉害……”</p>
老汉四周看看:“年轻人,小声点,姓黄的道士?他是隔壁大队的,他就有这道观呆了三四十多年的道士,斗牛鬼蛇神,被拉回去斗了,现在据说给村里守仓库门咧。”</p>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黄道士有点本事。”</p>
看看周围没人,神秘地说:“据说他曾经摸摸人家的头,人家的病就好了,还有人家说有鬼,他去烧了几道符咒,就好了。还有人说,半夜看见清虚宫一道白光直冲半空。不得了呢。”</p>
玄云瞠目咋舌:“这么了得,那俺们一定要找到他。”</p>
老汉低声说:“你们去他们村,一问找黄老邪,就都知道。”</p>
问明走法,两个人就告辞老汉,急忙往那黄老邪的村子赶了。而那老汉还在对着那把破砍柴刀发愣:这刀还是宝刀了?</p>
走出村子,扶云和玄云对看一眼,两人心领神会,同时向对方拱拱手。扶云对着玄云说:“三师兄,你越来越厉害了,本来凡心已动,今天看来,蛊惑人心也有一套,看来不适合当道士了。回头跟大师兄说道说道,你别回山了。”</p>
玄云也对着扶云:“师弟,你出来一趟,人鬼精灵的本领更上一筹,回头去做骗人的行当估计一骗一个着。师门光大靠你了!”</p>
这三师兄说话也回这么刻薄了?这明显有打击报复的嫌疑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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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云和扶云问路去了黄老邪所在那个村子,问了好几个人说找黄老邪,这些人都奇怪地看他们,居然都说不知道。后来还是碰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听见是找黄老邪,就笑着给他们指了路,告诉他们黄老邪在瓦窑出窑。</p>
瓦窑在村子边的一个小山包下。瓦窑就有一大半在小山包上,顶上有个巨大的出气口和降温的倒水口,还在冒着刚刚开窑的热气,烧瓦期间封填起来的窑洞洞口已经挖开,烧火的土火龙已经退了火。</p>
瓦窑的一边堆满码成山的柴禾,另一边堆着一些青瓦。</p>
有五六个人正在从摇动中往外搬还在有热气的瓦,一个个戴着厚厚的手套,头脸都已经看不出来,身上的一层衣服都汗津津的。</p>
扶云大叫一声:“黄老邪,有人找。”</p>
正在搬瓦的几个人听见有人叫“黄老邪”,都回过头看了他两人几眼,但是没人理会,继续忙他们的活计。</p>
扶云又吼了几嗓子。</p>
终于看见一个瘦弱的身子,推着一独轮车青瓦出来,听见有人叫,擦一把眼睛前的汗水和灰尘,看了一眼这边:“嘛事?谁找俺?”</p>
看着这个几乎分不清面相的人,玄云走过去,把背着的水壶递给他:“你喝口水,歇一会吧。”</p>
这黄老邪拒绝了水壶:“我有水,你们找俺嘛事?说了俺还得去搬瓦。”</p>
玄云有些感慨,以为自己在山上够苦的,但放眼这个黄老邪,自己的清苦简直不是清苦,而是xìng yùn了。</p>
见他们没说话,黄老邪转身就要走。</p>
扶云随口说:“俺们来找你,是想让你去帮看看一个地方风水。”</p>
黄老邪白了他一眼:“敢情你们是诳我玩哪?!”扭过头去要走。</p>
玄云连忙说:“别急着走,俺来找你确实是有事想请教。”</p>
黄老邪停下身,话都懒得回,走的姿势摆好,等他发问。</p>
玄云连忙走上两步,接着说:“俺们听说前辈你你是太虚观的弟子,俺们是终南山重阳宫来的,算来也是同宗,俺们来这里是有一些前辈祖师爷遗命的重要事情要查证,想请你跟我们去一趟。”</p>
黄老邪看都没转身看两人一眼,举步又要走。</p>
扶云有点不高兴了:“你啥都不说,说走就走,未免太失礼了吧?”</p>
黄老邪头也不抬,淡淡地说:“俺得干活去,不干完,俺就没饭吃!你们哪里来的俺不管,俺什么都不知道。”</p>
说着就去把独轮车上的瓦一摞一摞卸下,码得整整齐齐。然后又推着车进瓦窑去了。</p>
玄云和扶云在他出来卸瓦的时候就苦口婆心地让他跟两个人去,但黄老邪只管干活,不发一言,搬了一轮又一轮。玄云和紫云每次在他出来都上去说几句,但他始终一言不发。</p>
雨突然下来的时候,一起搬瓦的几个人都跑去躲雨了,但是黄老邪居然没有看见一样,继续干活,就像雨不存在一样。雨水把他身上的泥垢洗干净,然后进瓦窑一趟又一身污垢,然后再次被雨水冲刷干净。</p>
玄云和紫云看着这个不高的身躯在雨中挺拔的姿势,越发觉得这个人不简单,于是决定今天一定要软磨硬泡把他带回去,于是居然坚持了半天看他干活。</p>
好容易干完活了,时间已经是太阳西下之时。黄老邪把独轮车推到旁边的土屋子外面,转身就走。</p>
玄云和扶云连忙跟上。</p>
黄老邪突然开口了:“你们知道我是在干什么吗?”</p>
两个人点点头:“你在干活!”</p>
黄老邪笑了:“你们还是太年轻,只看表象,看不到本质。就好比你们虽然练了武艺,但是没有炼内丹,还是不懂修炼之道,终归还是小道。”</p>
玄云一呆:“你什么意思?”</p>
黄老邪没有回答,自顾自地说:“干活的时候,我不认为是在干活,而是在修炼,这也是道家的真谛。这些年,道家式微,和太多道士不懂什么是道有关,只把它当成了谋活路的一个手段。”</p>
玄云若有所悟,点点头说:“前辈教训得是。”</p>
黄老邪边走边问:“你们大老远的来,怕不是问俺几句话那么简单吧?”</p>
玄云点点头:“事关重大,关系到祖师爷长春道人的事,我二师兄在城里等着,不知可不可以请前辈跟我们去一趟。”</p>
黄老邪笑了:“丘师祖?那么久远的事了,哪里还会有什么事?”</p>
玄云想了想,慢悠悠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挤出来:“是关于过蝌蚪鱼印记的。”</p>
黄老邪眼神一僵,突然问:“你们有饭吃吗?”</p>
玄云笑着点点头:“有!管饱!”</p>
黄老邪也温暖地笑了,像个孩童:“好,容我洗把脸就去会会祖庭来的同门道友什么模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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