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了!”
“嗯,有没有想我?”纳金斯抱住娇人,把头埋在他的脖颈处,细嗅芳香。
“过来躺下休息会吧。”夫林感觉到他的疲态,心疼地说道。
纳金斯头枕在夫林腿上,眯着眼睛,实验第二期已经完成了,过几天就能出结果。他也该休息一下了,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渐渐入梦。
夫林轻轻摩挲着他的发,手指àn mó着他的太阳穴,力道不轻不重,纳金斯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夫林微凉的指腹一寸寸抚过纳金斯的脸庞,“那天我去地下室了,你在做些什么我很担心你……我希望我能帮到你,我想一直和你一起。”
发现纳金斯已经睡着,呼吸均匀,夫林微不可闻地叹息,目光幽远,透过时间,回到他们初次见面的那天。
夫林身中两弹,虽不在致命处,但在逃亡过程中血流不止,现在他已经陷入了缺血性休克。霰弹将他的内脏搅作一团,每次呼吸都牵动着肺部的伤口,血沫子从嘴角溢出。结膜充血,所见的一切都是红色,要死了吗?有点不甘心啊,他还那么年轻……
“怎么伤成这个样子浑身都成了筛子。努力一把应该还有救吧?”夫林眼睛睁开一条缝,进入眼帘的是一个男子,他分不清他的颜色,所有的一切都是红色,无所谓了,夫林闭上眼睛,这样至少舒服点。
纳金斯轻轻将夫林抱起,为了减少触碰他的伤口,纳金斯十分专注,这个动作十分轻缓。
将夫林安置在纳金斯的丛林研究室,这个研究室是星际大战时遗留下来的,十分隐蔽。
纳金斯并不是外科医生,但多年的研究生涯教会他的不仅仅是本专业的技能。止血,打麻醉,插呼吸机,立即手术。动作行云流水,一如他这个人那样,干练,执行力强。
夫林睡了好久,像一个世纪那么久,他这一生,似乎从未被爱过。梦里那个温柔的拥抱是真的吗?好温暖。那个被红色遮住的人是谁?好想拨开红雾去看看他的样子。
胸口处传来一阵阵疼痛,唤醒深度昏眠中的夫林,是纳金斯在帮他清洗伤口。
他很专注,晨光撒在他洁白的实验服上,手上动作不轻不重。很快,一盆清水染成红色,纳金斯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对着夫林说:“这几天你自己注意点,你的血小板低于常值,不容易结痂。”说完给夫林拔掉输液管,“既然你已经醒了,就试着吃一点流食。”
研究室里没有适合伤重病人的食物,纳金斯用葡萄糖兑了一杯水,递给夫林。
“我还有事,下午再来看你。”说完纳金斯端着盆就出去了,只留下一个背影。
太久没有huó dòng,关节咔咔作响,夫林费力抬起手,试着去喝那杯水。不断尝试,终于喝到了,有淡淡的甜味。甜味在发苦的口腔里晕开,通过咽喉,直达胃里。
夫林重来没有觉得白昼是那么漫长,他看着太阳一点点下山,看着夜幕侵占余晖,他的心在期待着什么,是什么呢?
夜凉如水,寒气一潮一潮侵入身体,夫林冻得嘴唇发紫。
门把手被旋开,是纳金斯。夫林在看见他的那一刻,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突然松懈,微微一笑,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纳金斯看着他发紫的唇,“抱歉,今天事情太多。”从床下的收纳柜里拿出一床被褥,搭在夫林身上。
“我叫夫林。谢谢你。”
“纳金斯。”
纳金斯像早晨那样,替他清洗伤口,为他兑葡萄糖水。做完这一切,便转身离开。
“等等,我……我……想……小解……”夫林感觉自己的脸突然滚烫,可明明很冷啊!
纳金斯顿了顿,是他疏忽了,打了那么多点滴又喝了那么多水。之前给他插了导尿管,但这东西使用久了会形成生物膜(细菌繁殖后形成的菌落群),他早就去掉了。
“我给你拿小解器。”
一会儿后:“已经没有了,我扶你去吧。”
…………
能早晚见到他,能和他说说话,夫林觉得漫长的等待也没那么无聊。
看着日益好转的伤口,看着来看望他的频率变得越来越小的纳金斯,夫林好舍不得。
“你如果再这样自残下去,现在就可以离开!”纳金斯一眼就看出夫林的小把戏。
“我不想离开。”
“那就乖乖听话。”
夫林贪恋般地看着纳金斯,生怕落下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如果你想留下和我做个伴的话,就留下吧。”
纳金斯看到夫林眼里闪过一丝异彩,嘴角勾了勾。自从实验室解体,导师音讯全无后,他一个人在这个研究室里呆了上百年。有个人陪着,也不错。
夫林听到他说“留下来和我做个伴”,好满足,一种甜蜜,比葡萄糖水更甜的甜充满他的心间。
后来,他们离开了丛林里的研究室,来到硲星,辗转便是百余年。
这么多年,唯一不变的便是等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喜欢一个人,卑微到了尘埃里。
但他的内心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思绪回笼,夫林见怀中人睡得安稳,不忍继续问下去,就这样,一直凝望,一直凝望。
纳金斯,纳金斯,纳金斯。我爱你,胜过爱我自己。
夜色曾是他最好的陪胖,今夜,是他。
天空露出鱼肚白的时候,纳金斯醒来,简单洗漱后便离开了。
什么时候开始厌倦离别了呢?要是你一直留在我身边该有多好!可真要他舍弃他的理想,夫林做不到。
“这次实验结束后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
“等实验结束,我答应你,我会好好陪你一段时间的。”纳金斯吻了夫林的唇,挥手告别。
他今天要开始准备第三期实验了,再过不久他的成果就要问世,想到这里,纳金斯加快脚步,冲进实验室。
第二期实验的结果报告安安静静躺在他的办公桌上,纳金斯迫不及待拿起来,细细看了一遍,嘴角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