硫娜和多丽丝到了地方就被黑衣人们分开了。一个女战士严肃地对着硫娜做了最后的叮嘱。
“无法战胜妖魔意志的人会被妖魔掌控,成为只会吃内脏的怪物。为了避免那种情况发生,你要坚持住。如果你没能坚持住,我会在你变成怪物砍掉你的脑袋的。至少,要让你以一个人类的姿态死去。”
硫娜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就又被一帮黑衣人带走了。硫娜被他们摆弄着,一会儿冲洗全身,一会儿让她静坐半小时。已经有了少女自觉地硫娜倒也没有觉得被人看光有什么羞耻的。她现在心里还装着其他的很多事。就这样,硫娜被一道道流程搞得晕头转向,最后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硫娜觉得自己在漂浮,同时,很多不属于她的记忆也渐渐向着她聚拢。那些记忆对于正常人来讲都不怎么美好,那是在绝境之中艰难求存的真实体验。硫娜却本能地认为这是宝物,她以为自己不小心闯入到了某个人的藏宝库之中。这些记忆都是生活存在的证明,里面的饥饿刺激着硫娜的灵魂,让她不会迷失在黑暗之中。
硫娜小心翼翼地收集这些杂乱无章的记忆,有时候她感觉自己成为某种黑暗仪式的祭品,正和牛羊的尸体躺在一起。她一边啃食着身边的生肉,一边被一些**着上身的壮汉举起来,和那些牛羊一起呗扔到了海里。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站在一个四面都是银色坚硬墙壁的房子里,身边都是和她一样的人。这是她脑中会浮现出“太空运输仓”、“外形侵略者”、“奴役”、“太空引力矿区”、“智慧生物自由保护法提案”、“星际大战”之类的词语。周围除了同类,没有任何可以放在嘴里的东西。硫娜只好咬破嘴唇,体会那一点咸腥味。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正躺在地上,浑身浮肿流脓。腥臭的浆液让周围的人对她敬而远之。他依稀想起自己似乎是得了某种无药可医的急性传染病。不甘就这样死去的硫娜决定在死前尽自己所能,尽量远地向前走。可惜鼓起了大疱的腿好像是化掉了一样,硫娜无力地瘫倒在了野地里。有一只老虎走过来嗅了嗅硫娜,然后一晃尾巴走了。老虎不愿意吃硫娜这样“不干不净”的肉。由于老虎无意间在硫娜身上留下的气味,也没有什么猎食者光顾硫娜这里了。不过硫娜可以听到一些食腐的鬃狗总在附近徘徊,她可以听到秃鹫拍打翅膀的声音——硫娜的眼睛处早就长出一个大浆疱,一只眼睛似乎已经烂了。而胀大的烂眼珠却压迫了另外一只尚且完好的眼珠,所以另一只眼睛也睁不开了。硫娜就这样听着鬃狗的低吼与秃鹫的挥动翅膀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正在迈入死亡的硫娜的听力变极好,她突然听到了另外一股被压抑住了的声音。那种声音由远及近,渐渐变得宏大起来。知道硫娜听到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她才明白那是下雨之前的声音。硫娜觉得有些兴奋,这是她第一次注意到下雨之前的声音。她颤颤巍巍地张开嘴,接下来雨水。雨水滋润了她干涸的喉咙,她觉得一股甜香涌入嘴中。
——好好吃。
——真的好好吃。
硫娜的思绪已经被食欲淹没。在眼睛看不见的情况下,她的味觉却显得格外清晰。嘴中那种甜腻腻的腥锈味简直让人着迷。
突然,硫娜意识到了不对。她记得嘴中的味道,不是在记忆之中记得,而是真的记得。在她小时候,他也曾经品尝过一样的东西。只是当时的她并不觉得很好吃罢了。
一念之下,硫娜清醒了过来。周围漆黑一片,自己正躺在地上,嘴中咬着似曾相识的食物——这一切都和幻想之中的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硫娜可以感觉到一股冰冷的目光正在注视着自己。硫娜挣扎着爬起,她闪着亮晶晶的眼睛四处看去,本能地察觉到盘踞在黑暗之中的一坨恶意。
“你是……艾……艾路……?”被凝固的鲜血塞住喉咙的硫娜只能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哦?你竟然还能认出我来?真不愧是天生的妖魔。”黑暗之中有个什么在蠕动着,硫娜认出了那是穿着黑衣服的艾路米达,“你知道你吃的是什么么?”
“是……”硫娜低下了头,仔细地辨认着,“是内脏……这里怎么会有人类的内脏?”
“还不明白么?这是我放到你嘴边的啊……”
艾路米达特有的轻浮笑容回荡在硫娜耳边。只是硫娜现在刚刚从昏迷之中醒来,她还不太能理解艾路米达的话。
“为什么……人类的内脏会这么好吃……明明之前觉得不好吃的……”
“那是因为你融合了妖魔的血肉,也共享了妖魔的力量,变成了半妖了啊……”艾路米达走过来拍了拍硫娜的脸蛋,“不过你还真是个短命的半妖。因为你很快就要觉醒,变成真的妖魔了。”
“我……妖魔……”
硫娜喃喃自语。艾路米达的话好像有着魔力,硫娜突然觉得自己浑身燥热,而那燥热的来源正是自己的腹部。她掀开上衣,在肚子附近发现了一道丑陋的伤口,一团紫色的血肉正在蠕动着。那是一种很有生命感的蠕动,硫娜感觉的自己心脏也随着妖魔血肉的节奏一起蠕动着。
那感觉很恶心。
“现在半妖的你已经吃了人的内脏,你已经抵挡不了妖魔的意志了。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被打败过的你,是不能再赢的。你会不断地吃内脏,变得和那些丑陋的妖魔一模一样!”
硫娜惊出了一身冷汗,她伸手摸向腹部,却又不由自主地触碰到了嘴边的内脏。那团内脏好像自己要往硫娜嘴里跑一样,不断地刺激着硫娜的神经。接触硫娜嘴唇的好像是一团火,硫娜整个身体都半麻木地颤抖着。
艾路米达张狂的大笑回荡在狭小的房间里。
“不过我可能看不到你变成妖魔的一天了,你被大剑直接斩掉的可能性更大呢!”
“不要……不要变成妖魔……”
静希挣扎着,她丢下了手中的内脏。褐色的液体从那团内脏之中涌出,在硫娜看来,那浆液仿佛琼浆玉露一般。她的耳边隐隐有诡异的低笑,也不知道是艾路米达的笑声,还是硫娜自己的幻觉。
“不对,内脏一点也不好吃,一点也不!”硫娜清晰地记得多年前食人的初体验。火把摔落在地上,人体横搁在泥土中。她记得内脏真实的味道,事实上,她记得她吃得所有东西的味道。她觉得腹中妖魔的血肉扭曲了自己——或者说,妖魔的血肉剥夺了硫娜所珍藏的味道。
虽然硫娜不喜欢吃内脏,但是她还是小心翼翼地记录了内脏的味道。那种苦涩而发胀的感觉虽然让人难以下咽,但硫娜还是不能容忍这种感觉被覆盖。就算妖魔用可以称之为享受的感觉覆盖了硫娜对于内脏的味觉,但是硫娜依旧认为这是对于自己的侮辱和侵1犯。
“饥饿……才不是这么简单的东西……”
硫娜将自己沾着鲜血和小石块的手伸到嘴里,用力按压住舌根。在刚才那个漫长的梦中,硫娜发现这种方法可以将吃下去的毒蘑菇吐出来。只是现在硫娜的胃好像在反抗着呕吐一样,硫娜搞得自己筋疲力竭,泪流满面,却还是没能吐出任何东西。
“还在自欺欺人么?你喜欢吃内脏,你是吐不出来的。你的身体是诚实的!”艾路米达看着硫娜丑态,不由得哈哈大笑。他喜欢看着别人挣扎,尤其是无谓的挣扎。
“喜欢吃内脏的不是我,是它……”
“你就是它!”
硫娜咬着牙,内体内部涌出的焦灼感更加强烈了,一种有别于焦灼的感觉也若隐若现。硫娜不由地露出了恍然的表情,嘴中发出一连串细小的呻1吟。她两腿伸直,身体绷得像根木棍,随后又放松了下来。直到这时硫娜才明白,那是一种从未体会过的快1感。
蕴含着发泄、暴力以及解放的快1感。
“哈?因为吃了点内脏,竟然就这么高超了么?真是令人作呕啊。”
“不……我没有……”
“难道是第一次?呵呵,真是太恶心了。”
硫娜的嘴角溢出了唾液,鼻涕和眼泪也一起流了下来。但是她的心中依旧涌动着难以平复的愤怒。她要将内脏从自己身体里弄出来。
“这就是你的本来面目么?明明平时总是一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没想到发起情来是这么饥1渴啊。”艾路米达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硫娜对他半无视的态度早就令他不爽很久了。于是他违反了组织的规定,决定人为地使硫娜融合失败。
在艾路米达半调1戏半讥1讽的声音中,硫娜沉默着把上衣脱了下来。硫娜注意到自己的腹部有一块巨大的伤口,她毫不犹豫地将手伸了进去。
“既然从嘴里吐不出来,那么就直接拿出来吧。”
硫娜自我催眠一般地念叨着,重新触碰手术后的伤口并没有之前想象得那么痛。硫娜在自己温暖的腹腔中摸索了一阵后,将自己的胃拽了出来。自己触碰自己内部的感觉,让硫娜的身体一阵颤抖——她又高超了。
“你在干什么?你想死么?”艾路米达的声音变了,他感觉到自己的玩具有些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硫娜静静看着手中的胃袋,一阵热气从腹部冒出。硫娜鬼使神差地一口咬在了自己的胃袋上,咀嚼起来。意识模糊下,她吞噬着自己肢体的碎片,然后又顺着咽喉、食道,胃袋重新回到自己的嘴里。一切好像是一个圆,一个环,一种奇妙的平衡。
“你这个疯子!你疯了!你已经疯了!”就算是见多识广的艾路米达也没见过这种行为。他终于想起对方还是个孩子时就开始生噬同类。他终于发现硫娜是一个完全无法用常理推度的物种。
硫娜没有注意艾路米达,她觉得自己在将内脏带离自己的身体,依次平息自己灵魂的愤怒。她又觉得自己在吃内脏,以此来满足身体的渴望。两者看似不相容的行为竟然同时进行,这让硫娜和妖魔的意志都沉浸在极度的亢奋和喜悦之中。
满足之后还是满足,一切都达到了完美和极致。当一个个体达到自己自主之后,就会不可避免地弱化环境对于自身的影响。硫娜已经察觉不到周围的一切了,她只有她手中的自己。时间好像放慢了脚步,极致的喜悦化作波浪冲洗着硫娜的心。
就这样,在艾路米达看怪物一般的眼神之中,硫娜第三次高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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