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开封的第二天,苏慕雨就央求郭荣等人带她去祭拜火祆庙(祆,发音为先,前面曾打错为袄),即光明神阿胡拉·马兹达神庙。
四人来到神庙,苏慕雨立即安静下来,拉着黄广武的手引众人进入庙内。只见庙大堂的内部是四方形,外围是回廊,立柱是方形,同中原建筑基本一样;在大堂中央,是一座方形的祭坛,祭坛的四角各摆放一个石制火坛,坛中之火雄雄闪耀,散发出檀香的气味,显然是加入了檀香做燃料;方形的祭坛上,平整,空旷,更像个演说台。
苏慕雨小声介绍道:“我教光明神是创世之神,法力广大,无法形容,在人类不能到的光明世界,所以凡人看不到他,故而祭坛不具形象,只有神的使者琐罗亚斯德及他的儿子代表光明神向人类训导神谕。每逢祭神的紧要日子,本教的玛古斯,也就是汉话里的长老方丈,会在祭坛上带领大家向圣火祈祷礼赞。”
黄广武环视四周,奇怪道:“不是啊,我看到周围很多神像啊。”
苏慕雨惊讶地问道:“哪里?”
黄广武左右一指,说道:“这里,那里,不都是吗?”
苏慕雨顺着黄广武指引的方向逐一望去,不禁眼睛越睁越大,不时轻声娇呼。
只见,左右的回廊上,靠墙伫立着数个神像。最靠近祭坛的是一个骑着狮子的女神像,这个女神面目立体而秀丽,头戴王冠,伸出四只手臂,左右各有一只手拿着个圆饼。女神座下是两头狮子,左边狮子头朝左,右边狮子头朝右,两只狮子连体,十分威武。
另外几个神像,一个是蓄着络腮大胡子的胡人形象,高鼻深目,样子严肃高傲;一个是三只眼的神;最后一个是三个头的神。
苏慕雨看着这些神像,身体不断的发颤,赶忙拉住黄广武,小声说道:“黄哥哥,我们走,这里不是我教的神庙,是邪教,是外道,快走。”样子及其激动。
黄广武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好,这就走。”随后招呼郭荣和杨尚德,示意一起回去。
四人走到庙门口,就快要出去的时候,突然,闪出一个高大的身影,拦住去路道:“这几位客官,你们来我教神庙,有何贵干?还有,这位小娘子,明显是我教中人,你们带她,欲往何处。”
郭荣不悦道:“我们四个人是好友,一起来的,只是进来观瞻一下贵庙,什么都没做,看一会就走。怎么,你还要拦路不成?哪来的道理。”
那个高大的胡人笑道:“这么标致的西域小女孩,怎么会同你们是好友?她父母怎么不在身边?”说着又看了苏慕雨一眼,登时,眼冒绿光。
黄广武扶住腰间短剑,沉声道:“她是我mèi mèi,怎么,当哥哥的带mèi mèi出来玩,不行吗?”
那胡人大笑道:“笑话,这小娘子即使在我们粟特,也极其罕见,怎么会同你这个黑头发黑眼珠的汉人是兄妹?”
苏慕雨正要答话,被黄广武制止道:“怎么不可能?少见多怪!我们不是一个妈妈生的,不行吗?”
那胡人一时语塞,却又仍不让路。苏慕雨不禁大声说道:“我同我哥哥和郭大哥、杨叔叔一起出来玩,同你有什么关系?你信仰光明神,难道不知道要说善言,行善行吗?这么拦住好人家女子的去路,难道有什么不好的心思?!”
那胡人更是一惊,眼睛不断往左右瞟,似乎在招引同伴。郭荣见状,挺身上前,推他到:“我家是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刘公门下,你有什么事,日后尽可以去找我们理论,快让路!否则扭送你去见官!”
那胡人被郭荣这么一说,犹豫一下,最终让开身子,放众人过去。黄广武经过时,还故意拔出短剑一截,挑衅道:“想打架的话,也随时欢迎你去侍卫亲军找我!”
那胡人望着苏慕雨远去的背影,久久不能释怀,旁边有人靠近问道:“米福德,你怎么了?刚才拦住那几个汉人干什么?不要惹事,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又在开封皇都,小心做事!”
那胡人喃喃自语道:“我的娜娜亚女神,您终于出现了,我一定要得到您的宠幸!”
苏慕雨走在街上,笑着对黄广武说:“黄哥哥,我真是拿你没办法,你总是说谎话不眨眼。我们哪是兄妹啊?还不是一个妈妈生的?咯咯。”
黄广武摊手道:“没错啊,我哪里说谎了?你叫我黄哥哥,我不就是你哥哥吗?我们的确不是一个妈妈生的,这是事实嘛。我们也不是一个爸爸生的,这也是事实。至于那个混蛋,以为我们是一个爸爸生的,那是他白痴,低智商,猪脑子。”
郭荣闻言,摇头笑道:“四郎的口才、应变,可算是一绝。只不过,在这世上,最后还是靠弓箭刀枪说话,才算数。你看,要不是我抬出侍卫亲军的大旗,那个胡人仍不会死心。”
杨尚德接话道:“那个胡人,未必死心。老夫活了五十来年,别的不说,看人经验大把。那个胡人,明显盯上苏小娘子了,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黄广武怒道:“他不甘休?我还不放过他呢?他方才要是敢动手,我就一剑捅死他!”
随即,黄广武想起来,问苏慕雨道:“慕雨,你说那个神庙不是你们教的,是外道邪教,是怎么回事?”
苏慕雨气愤道:“听刚才那个人的话,应该是粟特人模仿我们波斯建的神庙。但是,他们并不对光明神忠诚唯一,而是参拜其他的外教邪神,有粟特本地的神,还有天竺教的,那个三只眼的神像,就是天竺教的帝释天!哼,粟特人果然都是一群贩卖假冒货物的奸商,就不做纯洁干净的事,拜的也是乱七八糟的邪神!”
黄广武笑道:“慕雨,这回你可没说善言,你骂人了喔。”
苏慕雨俏脸一红,狡辩道:“哪有?我说的是事实。光明神也是这么教导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