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离开洛阳城之前,我去了杜十娘的档口,只是这一次并没有吃到热乎乎的豆腐花。
身份曝光之后,杜十娘不知所踪,已是人去楼空。
我转身又去了陆伯言的那家画馆,想当面说一声谢谢。因为当时事出突然,黑寡妇连夜梅横空杀来,让我来不及说这声迟来的感谢。
我是个懂得感恩的人,对于自己好的人,将来我必十倍报之。
这是我人生的信条,不可磨灭,不会更改!
那个空阔的大房间里,红木散发的淡淡清雅之,一个身穿天蓝色风衣的男子,正在一丝不苟地作画,还是那支笨拙的画笔,还是同样的位置,他端坐在我正前方。
他画得很慢,也很认真,所以,这幅画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我并没有打扰对方,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时间还早,不急着一时刻,太过着急,反而会被人看出端倪。
大约半刻钟过后,陆伯言放下的画笔,对着我微微一笑。
“你来很久了?”
“没有,只是刚刚来,看见大伯如此用心,不忍打搅!”
陆伯言见背着包袱,问道:“你是要离开洛阳城?”
我点了点头,做了一个礼数:“所以和您告个别,顺便感谢昨天出相救。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需要,只要我还剩一口气,尽管开口就是!”
陆伯言站了起来,看着我说:“我和你爹是朋友,你和飞儿又是好朋友,所以这点小事,还是能帮上的,况且我还了别人的诡计呢,差点就看不到你了。这是我的不对,我应该感谢老天,没有把你收了去,否则我如何面对你爹,又如何对飞儿交代?”
尽管陆伯言不愿意接受,我还是朝他重重地拜了一拜。
“你要去找你爹?”
“如果能顺便解决诅咒问题,就最好不过了,我的时间不多了!”
“苦命的孩子,切记江湖险恶,万事能忍则忍,不能忍服个软又有何不可。。。总之留得性命在,才能再重来!”
又是郑重地一拜之后,我离开了画馆,去了肉铺。没过多久,我便找到了许胖的爹,也就是素有拼命屠夫之称的那位年汉子。
杀猪其实是一件很繁琐,特别费体力的事情。杀猪的人臂一定是宽广、结实的,因为没有力气,根本不能从猪圈里扯出一只体重二百斤的家猪,更不要说捅完猪还要把它挂在架子上,开膛破肚、大卸八块!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无休无止的捅猪杀猪生涯其实很简单。要杀猪,必先利器,只有刀口够锋利,它才可以一击致命,让猪毫无痛苦地死去。利器是其一,其二,是经验,杀过猪的人,都知道,猪的骨头很硬,但就算再硬的骨头,也会有缝隙可钻,哪怕只是一毫米的软骨组织,也可以加以利用。其,便是感觉。当经验升华成感觉的时候,你不用去触摸猪的身体,不用在意每一根肋骨之间的距离,凭着感觉就能轻快地把一整只猪大卸八块。
屠夫之所以动作迅速,大概也是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所导致的质变。
屠夫在砍肉,每一刀下去,有板有眼,很有节奏感,身上的赘肉一晃一晃的。
很快,屠夫便把半只野猪处理干净。
他随把肉块装进一个麻袋里,随把它扔到一边,大概是等洛阳城郊外那家平民野味馆前来拿货。
平民野味馆主打野味消费人群面对的是平民老板姓,它的老板也是屠夫为数不多的常客之一。
屠夫长得五大粗,面相还有些横,从这一点看,许胖多少是遗传了一些这样的基因。唯一不同的是,许胖的眼睛小,大概是从他妈那里继承过来的优良传统。
屠夫的眼睛很大,怒睁的时候,就连张飞在长坂坡撒野,也不能和他媲美。但它的大,并不是为了增添他的横,只是为了睁大眼睛看清这个世界而已。
屠夫停下头的活儿,擦干净了kǎn dāo上面的肉屑和血水,放下刀之后又仰头喝了一口老酒。面上稍带红光的时候,他这才注意到我的存在。
“你从哪里来?”
屠夫的一口酒气喷了我一脸,我顿时向后退了一大步,说:“当然是从家里走出来!”
屠夫大吃一惊:“你将去往何处?”
“去周游世界。”
“公孙府家的公子哥要做苦行僧了?”
“这倒不是,只是近来感悟甚多,便想着世界那么大,总要去逛逛,才不枉此生!”
屠夫懒得和我打哈哈,摸了摸嘴边的胡须,嘀咕道:“你不记恨我吃了你的那条狗?”
我想到给衰仔写的墓志铭,忍不住笑了笑。
“不记恨,因为那条狗根本没有死。很多事情其实没有那么复杂,真真假假其实在于判断,我也是最近这几天才想明白的事情。”
屠夫兴趣来了,坐直身子,呦呵了一声道:“那你说说,我有什么理由不去结束那条又脏又臭的小黄毛。”
我停顿了片刻,盯着他道:“因为。。。它既不脏也不臭,如果它又脏又臭,不用你动,我早把它给炖了。所以你的话不可信。而且你儿子曾经嫉妒那条狗,他觉得那条狗的待遇比他的好。”
屠夫挠了挠下巴,说:“他。。。当真这么觉得?”
我神秘一笑:“这个你要自己去问才是,谢谢你们阻止了他们的鲁莽,才避免了不必要的死亡!”
屠夫拍道:“聪明的孩子,他们虽然讲义气,但我和老陆、杜十娘一琢磨,就觉得凶多吉少!”
我释然道:“所以,你也是他们请来的救兵?”
屠夫有些感慨:“只是我没有出的会罢了!”
我好奇问道:“为什么呀?”
屠夫道:“因为想出的时候,已经有人先行出了!”
“看来你的运气很好。”
“我一直都是那么好运!”
“洛阳城藏龙卧虎,正应了那一句大隐隐于市啊!”
“好一句大隐隐于市,来喝一口,算是我替胖为你送行!”
喝了一口屠夫的烈酒,我顿时精神抖擞。
“我相信,过不了多久,我一定还会再回来的!”
想通了这一点,我再无负担,抡起包袱,坚定地向前方迈去。
路漫漫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劝君莫回头,回头徒伤悲!因为我不愿回头欣赏那股萧瑟,更不愿看那漫山遍野的狗尾巴草,在风放肆荡漾。
漫漫长路慢慢走,远方的世界,未知又神秘。会有多少变故,又有几番风险和遇,会不会一去不复返,会不会就此一帆风顺,牛逼哄哄?这些不确定的因素,正是一个江湖人所必须经历并且接受的考验。
我微笑着,独自前行,心呐喊道:“江湖,我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