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前缘篇</p>
第一章 再见，荒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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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轩第一次一次见到厉寒是在一个冬天，那天天色不算晚，轻飘飘的雪花渐渐盖住了荒垣的面,叶轩努力地想要擦去，可是擦了又有，擦了又有，只能红着眼眶，跪在地上，一次又一次地做着无用功，足足两个多时辰，就一直这么重复着。雪越来越大，一直未曾停，似乎老天也为这小山神的仙逝伤心不已，叶轩的身旁雪花积了厚厚的一层，几乎盖过了叶轩腰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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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何时来了个人，满身黑色，颜貌俊朗，眉宇间透着几丝威严，这，就是厉寒。一身玄衣的厉寒从一株竹子的尖头上飞到竹屋前那块大青石上，默默地站着，双目淡淡地看着叶轩用双手在竹屋前挖出了坟坑，看着他葬了荒垣的遗体，看着他收拾好了小竹屋，看着他走到身前，瞪着一双红肿的眼，抬起头直直地盯着厉寒，厉寒蹙了蹙眉，问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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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叶轩？”</p>
“嗯。”</p>
“你可知本君是谁？”</p>
“不知道。”</p>
“本君叫厉寒。”</p>
“嗯。”</p>
“荒老头出战之前给本君发了一道讯简，说是有什么意外就让本君来这带走你，把你安置妥当。”</p>
“知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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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仙一凡，第一次对话，却是浅淡得狠，厉寒看着叶轩拉好了篱笆的院门，回了身旁，转过身子，拂袖起了云头，带着叶轩稳稳地朝天上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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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荒垣走了，这个老爷子走的挺安静的，就这麽躺在竹屋前的青石阶上，几只平时叶轩养的鹿儿从院门篱笆外向里探着头，盯着屋前那一小块灵田里荒老头种的十来株仙珍，时而转头望望那个老怕它们偷食这十几株仙珍的老山神，平日里估摸着早就出来赶它们回竹林了，这会怎么直愣愣地躺着没了声息呢，其实叶轩前一天晚上睡得挺早的，可是不知怎么地迷迷糊糊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有精神爬起来，刚推开门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荒老爷子，整个人一下就蒙了，两眼一下就红了，冲到老爷子身旁就跪了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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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老爷子是荒丘的山神，从上上任天帝任上开始，荒老爷子就是荒丘的土皇帝了，嗯，土皇帝的说法是荒垣自己跟叶轩说的。据荒老爷子说，叶轩是十三年前他在山脚底下捡回来的，说是捡到他时，他正躺在死人堆里，那时山脚下到处是死去的军卒，依山而下的的那条清溪都被血给染红了。荒老爷子那天也是闲的狠，只说知道那段时间凡间战乱频繁，想着去把山脚溪里埋的几坛灵酒取回来，别被哪个不起眼的凡人给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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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垣酿的酒是有名堂的，荒丘有五味特有的仙珍灵药，荒老爷子每年春时花开和秋实收果之际都会在山上好好搜集一番灵物，和着这五味灵物一起窖浆调试，每年都花大把精力用来酿这每年五十坛的酒，自己取了个酒名叫五灵醉，年份稍低的只会拿给亲近友人，真正上千年份的几乎都未被外人见过，上流仙人都知这五灵醉的美名，好事者送了个名号叫仙人醉，反而比五灵醉传的更广，一般仙人就只能想想这仙界jí pǐn的味儿了，那山下清溪潭里的几坛五灵醉正好过了五百年的窖藏期，荒垣正打算取了来好好喝上一顿，结果刚下了云头，到了潭边就听见叶轩那嘹亮的哭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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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声是从潭边的死人群里一架破马车里传来的，附近几里地烽火尚未全熄灭，估摸着三千多具尸体血流满地，各个身上都被利箭扎的跟刺猬似的，看的荒垣郁闷不已，怎么一下山就碰到这么些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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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架马车外饰还挺奢华的，左右各有一朵金色的荆棘花纹，帘子外伸着两只脚，帘子掀开，就看到了辕上躺着一个嘴角含血的妇人，估摸着是穿了车厢子的一支箭，正扎在妇人背脊当中，穿破了脏腑，早没了气息，怀里一个半岁大的婴孩正在哭着，绣着金线荆棘花的襁褓已经被婴孩挣开，见到荒垣那张脸，婴孩反而不哭了，只是翘愣愣的盯着荒垣，荒垣一不留神，倒被婴孩滋了一胡子的尿，慌忙躲开，气的脸都红了，当时就想狠狠揍这娃娃屁股一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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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些都是荒垣从小跟叶轩念叨的，小时候还好，后来大些了每次提到滋尿的事儿叶轩就会跟老爷子急脸，只是如今，两人再没机会吵了，没了荒垣，叶轩，只好跟荒丘说声再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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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苦是思念，最远是阴阳啊。</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