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书显然不是驾车的老手,眼见身后的黑衣人就要追马车了,季寒蝉也顾不伤感,坐在了知书身旁,拿起木棍就要扎向马屁股。
“xiǎo jiě!小心!”
就在这时,知书猛地扑倒了季寒蝉,季寒蝉握着已经没入马屁股的木棍,猛地转头。
知书缓缓从季寒蝉的背滑落下来,一根纤长的箭翎没入知书的大半个背部,鲜血浸染了半边毛料。
“不”季寒蝉鼻梁一酸,猛地抱住知书的腰,抽出木棍,往另一匹马的屁股肉刺去。
“知书?知书?”
季寒蝉拖起知书,轻轻地把知书脸朝下地放在车架的木板前。
“撑住,知书,我们马去找人”季寒蝉自然不敢贸然拔下箭翎,只颤抖着抚摸着知书的背,双眼通红。
城门已经可以远远的看见了,两匹马飞奔而去,身后的黑衣人似想要放弃,因距离马车已经越来越远了。
“知书知书撑住”
季寒蝉稳住自己的身子,眼中的泪水渐渐模糊的血泊中的身影。
“来者何人?”
是守城门的士兵。
季寒蝉回头一望,黑衣人似凭空消失了般,已不见了身影。
“停住!”
士兵见情况似乎不妙,纷纷提着长枪围了来。
“滚开!”
出入城门是需要令牌的,而令牌向来是知书带着,季寒蝉也不过问。
如今知书身受重伤,若是停下来解释清楚,又不知要浪费多少宝贵的时间。
“我是季家三xiǎo jiě,季寒蝉!”
季寒蝉猛地站起身来,满身的血污玷污了原本雪白的衣裳,此刻绣着的仙鹤,也如同飞舞在血色的沼泽之中。
“季三xiǎo jiě请出示令牌!”
士兵们却仍然拦在门前,颇有一幅你不出示令牌就不放你走的样子。
马匹仍在奔腾,眼见着就要闯过城门。
“给我滚开!”
“拦下来!””一个看似领头的官兵,见此不妙,振起长枪,大喊一声。
顿时数人围了过来,长枪发出灼灼冷光,直冲马匹而去,眼见就要戳穿骏马的喉咙。
季寒蝉忙拉住缰绳,却不料马匹仿佛发狂了一般,疯狂地冲向尖利的枪头,似已丧失了理智。
车架凭借着惯性向前俯冲了一段距离,停下了。
“”季寒蝉稳住身子,向后看了看知书,似乎还有生命的气息。
“请季三xiǎo jiě赎罪!”
马车停下,领头发现车的景象,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眼见两匹骏马已经死于长枪之下,他忙两三步走了出来,下跪求饶。
“马带我去最近的医馆”
季寒蝉此刻一心要救知书的性命,握着带血的木棍,指着领头,道。
“还请季三xiǎo jiě出示令牌,下官”
领头半跪在地,依旧重复着这样一句话,话还没说完,却被季寒蝉打断了。
“本xiǎo jiě受伤了,若是我有什么差池,你用命也赔不!”季寒蝉气势十足,猛地向前一戳木棍,直抵领头的天灵盖,“还愣着干嘛?快带我去医馆!”
“是”
领头哪里会不认识季寒蝉,毕竟这一行人刚刚才从这里出发,所谓的要令牌,也不过是按规矩行事罢了。
季寒蝉见此,转身就去抱知书。
知书毕竟也是个成年人的体重,原主一个弱女子,很难抱得起来。
“我来吧”
这时,一个士兵模样的人,见季寒蝉挣扎许久都抱不起知书,走前来说道。
“嗯”季寒蝉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放下知书。
“季三xiǎo jiě”
领头叫的人牵了一匹马过来。
“季三xiǎo jiě,她你的丫鬟好像已经断气了?”
就在季寒蝉转头的瞬间,耳旁忽然响起了那士兵弱弱的声音。
“不可能!闭嘴!”季寒蝉猛地转身,“不可能,你快带她去医馆,马!”
“是”
一行人前前后后地向医馆赶去。
此刻还未到正午,天色却无比的昏暗,阴沉沉的乌云挂在天边,仿佛偌大的黑云压在洛阳的半边城。一场狂风暴雨正狂躁地酝酿在天空之中。
一个士兵抱着知书骑马走在前头,季寒蝉和另一个士兵骑马在后。
街的人已经很少了,只有些许残留的冰灯还挂在架子,仿佛是主人无情留下的残缺品。
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季三xiǎo jiě,到了”
季寒蝉翻身猛地跳下了马背,因是第一次骑马,两腿之间隐隐有些作痛。
回春堂里边已经有人迎了出来,季寒蝉忙催促着士兵抱着知书进去,自己也两三作步跟了进去。
“小心背部的伤!”
“去倒几盆清水来”
“别忙活了,已经没有呼”
“”
见知书被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榻,季寒蝉心头却仍如一颗重石,不曾落下。
“季三xiǎo jiě,还是出去吧”
士兵见着眼眶通红的季寒蝉,不由轻声说道。
“嗯”
季寒蝉应一声,转头出了回春堂。
知书已经死了,她知道。
房檐外尽是一片水色,不知是天中的雨,还是眼中的泪水,盛满了整个世界。
“滴答滴答滴答”
下雨了。
雨脚乱如麻,rén miàn却不知何处去往。
“xiǎo jiě,你可还好?”
“xiǎo jiě,下雪了!”
“xiǎo jiě,奴婢做了梅花糕,您可尝尝?”
“xiǎo jiě,天冷”
季寒蝉一时间控制不住眼中喷薄而出的泪水,猛地蹲下身去,脸埋在双腿只见,早已泪流满面。
“季三xiǎo jiě,草民技艺不精,您的丫鬟”
大夫的声音响在季寒蝉的耳边,却也只能徒徒增加她内心的悲伤。
知书已经一去不返了。
士兵和大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回春堂的匾额之下,只有一个女子静静地蹲着,肩膀下浮动,仿佛在无声地抽泣。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转瞬而逝。
“拾锦!”
季寒蝉忽然猛地起身来,她要回府叫人去找拾锦!
拾锦不知是死是活,但只有去救了才能有一线生机!
站起身来,却突然见一个人远远地立着,着着黑袍,一头黑发随风乱舞,那男子举着一把伞,独立冬雨之中,深邃的眼神仿佛是海底初升的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