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来到密林之中,裘志道拾捡枯柴,燃起一堆篝火。吴志清冯志静二人全身酸软,早瘫倒在地,不再动弹。莫志明则坐在一旁,呆呆出神。
昨晚他发现魂诀霸道威力之后,心中便一直犹疑不定,究竟是否用心参研魂诀,一时担心:这法诀诡秘莫测,不知是何来路,若是修炼下去,恐怕于己不利,但随即又想:即便不刻意修炼,难道便能摆脱么?它不还是在无休无止运转么?更何况这法诀似乎强劲无匹,若是多加参研,定能傲视群雄,那时还有谁敢嘲笑自己?如此思来想去,总拿不定主意。
然而,今日之事却让他醍醐灌顶,若是修为低下,竟是谁也瞧不起你!想起众人望向自己的目光,或是讥讽,或是漠然,更觉愤愤,不由记起古人言语,丈夫立于世间,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耳!一念及此,顿时毛发尽竖,暗想:管他什么法诀,只要能成为盖世强者,享受万人尊崇,即便因此死了,也在所甘愿。
既下了决心,便再不犹豫,开始修炼魂诀。这般主动修炼,比之自行运转,更是事半功倍。他脑中流光迅速转动,散出耀眼光芒,一周天后,海纳百川,重新聚于眉心。细细体悟之下,只觉流光愈加凝实,便如清晨花露,涓然欲滴。
莫志明见此征兆,知道离炼魂诀第一层境界,仅有一线之隔,暗自感叹:我修道虽然不成,修炼魂诀却似得心应手,究竟是什么缘故?不过单修炼魂诀可不成,于是叹了口气,开始修炼神霄内丹法。
白日间长途奔袭,内丹消耗颇巨,丹田中早就如竹之空,如谷之虚,修炼良久,才隐约见物。便在此时,脑中流光忽然一阵颤动,由眉心而至膻中穴,再至丹田,霎时之间,丹田中白气翻腾,在流光引导之下,运行三十六周天,愈转愈是壮大,最终复归平静。而他内丹境界,已从六将军箓破入七将军箓!
莫志明身上疲乏之感顿消,不由喜出望外:“这魂诀竟能辅助内丹修炼?这么一来,破入正一道士岂非指日可待?”
裘志道见莫志明一脸狂喜,问道:“八师弟,突破了?”
莫志明点了点头,笑道:“不错。”
裘志道轻轻颔首,叹道:“可见世上之事,只要能刻苦钻研,持之以恒,即便天资再差,日后也总有所成就,最怕的是不思进取,贪图安逸。”说完,看了看吴志清冯志静二人,摇了摇头。
四人休息了两三个时辰,又即出发,穿山越岭,一路向西。如此走了四五日,已来到荆州地界。荆州尽多山川河流,兼且气候湿热,走起来甚为辛苦。吴志清冯志静初时之勇尽数消退,一路叫苦不迭。
这日傍晚,四人来到一座山峰之下,仰头一看,发现这山与别处不同,极为巍峨险峻,双峰耸立,直入白云之中,不可见顶。
裘志道看了,心想:这山无论如何翻越不过,只能绕路走了。正自寻觅路径,忽听一声娇喝,声音极为熟悉。
吴志清也自听见了,问道:“大师兄,什么声音?”
裘志道挥一挥手,意示禁声,凝神竖耳倾听,果然又传来几声呼喝,似从山中传来,却辨不清说些什么。
莫志明也觉音声有些熟悉,又听几声,忽然脸色大变,道:“大师兄,你听这是不是玉师姊的声音?”
裘志道神色一动,道:“不错,是玉师姊!听起来像是与人打斗,他们遇到什么祸事了么?”
莫志明道:“大师兄,咱们上山去瞧瞧!”
裘志道点头同意。
此山久无人行,山道已不能辨识,只隐约有些印记。四人攀藤附葛,往声音来处走去。愈往上走,声音愈是清晰,果然是玉凝碧之声,其间夹杂着乒乒乓乓闷响之声,显然是在打斗。
又走半晌,四人绕过一株野藤,便望见一处密林,声音正从林子里传来。
四人放轻脚步,慢慢摸到林子一边,只见林子里一群人正在打斗,一人飞在半空,娇喝连连,正是玉凝碧。旁边乃是三宗弟子,都各自为战,打得昏天暗地。
莫志明往玉凝碧对手望去,只见此人全身隐在一层黑雾之中,瞧不清面容。玉凝碧接连使出神霄五雷诀,却被他轻轻一挥手间,便即打散,但总不见他出手攻击。正自暗暗奇怪,忽见玉凝碧惨呼一声,嘴角已然带上血丝,神情瞬间委顿。
莫志明暗惊:“怎么他也会使灭魂诀?”
原来此人方才手脚未动,只从脑海中闪过一道灵识,将玉凝碧击伤,与灭魂诀极为相似。但他仔细一回想,便即知道不是,刚才那人虽也是灵识攻击,但却驳而不纯,夹杂着内丹功法,与灭魂诀内旨大为不同,只不过若非精熟魂诀之人,绝不能分辨清楚。
莫志明忽然想起灭灵咒,心想:“难道是灭灵咒?这群人是魔头的人?”
又往场中打量,与费仲对敌之人也是隐在黑雾之中。费仲祭起神霄五雷诀,他也只简单闪躲,并不还击,待寻到良机,也是一道灵识攻击。只不过他修为比玉凝碧敌手略弱一丝,费仲只觉有些眩晕,并未受伤。
另十二名弟子对手修为比这两人弱上不少,与三宗弟子只在伯仲之间。这些人却未隐去面容,或高或矮,或威武或猥琐,面容各异。莫志明打眼一望,不多不少,正是十六人。这十六人有强有弱,所用符箓稀奇古怪,别说莫志明不曾见过,即便是裘志道,也看得一头雾水。十六人中,强的便一个对一个,弱的便两个对一个,如此一来,三宗弟子寡不敌众,渐渐不支,落败不过是时间问题。
裘志道回头望着三人,目光炯炯,问道:“你们说咱们出不出手?”
吴志清低声道:“大师兄,千万不能过去!这些人修为如此强劲,咱们出去不过是白白送死!”又道:“再说了,那日他们抛下我们时,何曾想过我们的安危?”
冯志静也道:“不错,咱们只当没瞧见,乖乖下山,赶往益州便是。”
裘志道问莫志明道:“八师弟,你说呢?”
莫志明颇感踌躇,心想:费仲嚣张跋扈,胡威仗势欺人,这二人死不足惜,其余人等与自己交情不深,也尽可不放在心上,但是玉师姊却于己有恩,不能不救。只是自己修为低下,若是出去,恐怕就把一条性命搭在里面,究竟过不过去?定睛看了看玉凝碧,只见她头发凌乱,俏脸含愠,一时热血上涌,暗想:大丈夫恩怨分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玉师姊替自己说过话,今日绝不能放任不管,当即答道:“咱们同为神霄一派,不能坐视不理。”
裘志道看向莫志明,眼中满是赞赏,道:“我正是这个意思!”
吴志清简直要跳起来,道:“你们两个简直疯了!这会子出去,那是以卵击石!你们要疯自己疯去,我可不跟着你们一起疯!”转头问冯志静道:“三师弟,你怎么说?”
冯志静又劝道:“大师兄,我瞧这些人中,修为最低的也比咱们高,咱们出去并无用处,不如立即赶往益州,请掌门人搭救!”
裘志道怒极,暗想:若等到了益州,三宗弟子恐怕早就身陨了,还说什么搭救?满脸鄙夷地看了一眼,竟再不理会两人。吴志清、冯志静两rén miàn上无光,灰溜溜下山去了。
玉凝碧虽然受伤不轻,却不肯束手就擒,接连打出神霄五雷诀,击得飞沙走石,落叶滚滚,漫天都是符箓残影。那人左右躲闪,将符箓一个一个拍散。
莫志明问道:“大师兄,你瞧和玉师姊相斗的那人什么修为?”
裘志道道:“看不出来,但修为肯定远高于玉师姊,否则绝不能这么轻易便挡住神霄五雷诀。”
莫志明道:“我也是这么想,只不过这就让人想不通了……”
裘志道道:“怎么想不通?”
莫志明道:“他修为既然远高于玉师姊,干嘛不直接使出符箓,击败玉师姊呢?偏偏这么左挡一下,右躲一下,不怕夜长梦多么?”
裘志道暗道不错,却也想不出其中原由,只道:“想来是猫捉耗子,戏耍够了,才下shā shǒu?”但听场中怒吼之声,似有歹人受伤不轻,吼声中满含痛楚和焦急,便知绝非这个原因。
莫志明又看向另一处,费仲正手掐法诀,欲要再行祭起神霄五雷诀。对手本来正来回闪躲,此时竟然忽然停下身来,陡然之间,他头上便闪出一道灵识。费仲惨呼一声,法诀不由散了。
看到此处,莫志明恍然大悟,终于知道这两人为何不直接击败玉凝碧和费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