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坑人也不是这么坑的,周朝临世一百多载了,皇帝坐龙庭也有二十几年了,天下虽不是铁板一块,却也翻腾不出太大的波浪。几个失心疯子就敢拉人嚷嚷着杀皇帝,还是敬谢不敏吧。
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丢出脑袋,径直到了林榭阁——是个妓馆,在汴京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老鸨不同于其他楼里的老态毕露,反而半老徐娘风韵犹存。王弗一迈进脚,就一阵风地贴了上来,“哎呦哎呦”叫个不停。
“欧阳妈妈,我也没摸你这个那个,您叫唤个什么?”
老鸨欧阳嘻嘻一笑,有几分未出阁的小家碧玉的味道,就是可惜风格与本身不符,让人有些腻味。
“财神爷来了,如何能不叫唤?王公子啊,你是真真实实的摸到了妈妈的心肝儿了!快快快……把楼里的姐儿们都给我叫出来,大客官来啦……”
欧阳老鸨的叫唤很管用,或者说金银的功效很强大,所有未找到生意的姑娘们都嘻嘻哈哈地跑了出来。莺莺燕燕站成了一排,飞吻与丢手帕齐飞,滑腻腻的白皙肌肤与牛奶一色。王弗还是定力不够,狠狠地瞅了几眼。
老鸨笑得脸上开遍了一万朵菊花,深情款款地抱着她的大金主道:
“王公子,您瞧,姐儿们都出来了,您老看上谁,言语一声就行……当然了……要是您老爱双飞燕,也是可以的,只是这银钱……”
说着,捻了捻手指,世故极了。
王弗最后再瞅了一遍那些美丽地可人儿,咂吧了下嘴,百无聊赖地道:
“集思承,我要找集思承,把她叫出来。”
老鸨一听这名字,愣了小半晌,最后才有些期期艾艾地说道:
“集思承还没教好呢……怕搅了王公子的性质……”
“不怕,我就爱这烈烈的雏儿……”王弗大手一挥,英雄盖世地道,“那味道才是真味道,再说了,调教可不能假手于人,我爱这一口。”
“……王公子……这真不行……你……不如”
老鸨都不知该怎么说了,没道理把大金主往外推,这事儿很明显不正常。
王弗眯缝着眼睛盯着老鸨,冷冷地道:
“上回小爷还见到她的,怎么了,几天不见就被你们玩死了?”
“哎呦哎呦……”老鸨叫起了撞天屈,“哪敢出人命,哪敢啊?浑家可是守法良民,从不敢轻贱人命的。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说!”
“只是……”老鸨一咬牙一跺脚,道,“被人捷足先登了。”
哎呀,这才真真让王弗惊讶了。
“你是说,那么个黄毛丫头除了小爷喜欢,还有人也爱这一口?”
老鸨也是哭笑不得,唉声叹气地道:
“谁说不是呢?关键的是……人家还没付钱……该死的……”
“谁敢不付欧阳妈妈的钱啊?你不是有工部尚书的后台吗?”
“瞎说……”欧阳妈妈一脸正色道,“徐老工部刚正不阿,正直清廉,家风严谨,怎会行此贱业?唉……是镇南侯……”
哦,人家后台更硬。王弗懂了。
“没留下什么话给我?”
“没。”老鸨一脸看神奇宝贝的看着王弗的,道,“人家为什么要留话给你?”
“有道理有道理,就此别过!”
一张面值五十两的交子塞进了老鸨饱满的胸脯中,引来了一阵欣喜与假嗔交织的脉脉眼神,王弗看得一激灵,心想,果然是如狼似虎的年纪!
杨柳密笼弄清漪,微风徐徐熏人醉。
是个让人欣喜的好季节,如果能把曹寡妇救出来送回小山村就更好了。嗯,不行,不能再送回那个地方了,得换个地点。但前提总是先把人救出来。
愁啊愁,汴水流,不尽哀婉到天沟。
随手抛了三枚大唐通宝,是颂卦,很不好,暂时先不去镇南侯府了,再找黑牙子好好聊聊。
黑牙子搞人贩二十几年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所以当王弗再次站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只是淡淡笑了笑,让一个漂亮的丫鬟端了个瓷盅上来。王弗打开,是一堆黑漆嘛污地东西,看着就让人很没食欲。
黑牙子一副你很不识货的模样道:
“辽东大虫的鞭,补得很!”
对于虎鞭,王弗自认为暂时还用不上,因此很客气地推辞道:
“不便宜,还是你自个儿享用吧,别到时候一点人情就拿捏我。”
黑牙子也不生气,拿起瓷盅便呼噜呼噜全部下了肚。最后畅快得抹了抹嘴角,袖子上汁水淋漓,又沾到了椅背上。
“来找我干什么?还是为了那货?”
“别说货,说人,不然我不保证不打你!”王弗有些生气了,“都是娘生爹养的,怎么就能把人买来卖去当个青菜萝卜似的?”
“不然怎的?”黑牙子怔怔地看着王弗,道,“上头要卖人,下头要买人,我不卖人买人,还活不活了?世道如此,你有能耐,我卖你个面子,别嘀咕嘟囔的,我不鸟你。”
“……呃……好吧,算我错了……”王弗低头彻底没压力,“除了姓集的与曹三苗同仓,还有人吗?”
“没了。那次收成不好,只有两个货。”
过了十天,王弗被三个想杀皇帝地逗比堵在了小茶馆里,八指悲愤欲绝地指着王弗质问道:
“给个假bǐ shǒu是个什么意思?”
“操……”王弗也怒了,“你还想要真的?小爷师父留给我的,你也敢觊觎?留你个假的念想就不错了,还想干什么?别以为我年轻就好欺负。”
这么一说,八指几个还真就觉得自己理亏了,讪讪地不敢看王弗阴沉的脸色,也不敢再说话。
王弗见他们这么好忽悠,大手一挥,豪气地道:
“茶钱你们付了,小爷没带钱!”
然后……便开始正正经经地抓着根鸡腿边啃边说:
“你们的事业是不能成功的,得有这份认知。话说,人有理想是个好事,没有理想不就跟咸鱼没有什么区别了吗?但是呢,理想也得悄悄切合一下实际,你们那个……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只能算是一个美妙的梦想。都说了是梦想了,你说还能实现不?”
三人都觉得好有道理好富有哲学性,但是……
“我们要杀皇帝,我们师父这么跟我们交代的,他说了,他师父死的时候也跟他这么说的,还说要找到教主,只有教主才能帮助我们完成使命。”
大胡子万分诚恳地说道。
王弗却挺无动于衷,抓住了其中一个lòu dòng急切地问道:
“你师父找到教主了没?”
“……没”
“你师父都没找到教主,你怎么敢找到教主?”
“……”
“不是我要说你们啊,你瞧瞧你们的师父多老奸巨猾,自己的一生都没找到教主,当然了,更没可能杀过皇帝,逍遥快活一世,你们咋就一代比一代傻呢?真不知道怎么讲你们!”
“……师父……杀过皇帝”
“噗”一嘴的鸡肉被王弗喷飞了出去,沾在路人的衣衫上,还没来得及摆出一副怒容,王弗瞟了大胡子一眼,他便乖乖递上了一两银子。路人立马春风满面,觉得今天实在是艳阳高照,生意兴隆啊!给了王弗几个算你们识相地眼神,仙儿仙儿地飘走了。
黑鬼有些气,想偷偷摸摸拿刀砍他,王弗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当务之急是搞清楚这件事情——
“大胡子,饭可以乱喷,话不能乱说。你刚说……你师父杀过皇帝?”
“要不然我们师父是咋死的呢?”
大胡子一脸你蠢呆了的表情。
其他两人也是不约而同地点着头。
“你们……真……失心疯啦……”
王弗感觉脑袋都快炸了,怒视着不停傻乎乎卖萌的三人,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过去。
“我们说的是真的,我们师父从来不骗我们!”
“他说过找到新教主,就能帮你们杀……再杀一个皇帝?”
三人齐刷刷点头。王弗放心了,拍着胸脯道:
“……果然是在骗你们……行了……洗洗睡吧……天色不早了”
大胡子抬头看了看挂在天空正中心的太阳,眉头皱成了川字,他又不是真傻,王弗如此不信任他们他还是看得出来的。因此,狠狠咬了咬牙之后,便从怀中掏出了半块玉佩,是龙形的。
王弗摸着这半块玉佩,手掌中有一股温暖的感觉。却又不同于一般暖玉,因为,竟然有些烫人,温度比其他暖玉高的多。极不常见,至少王弗从没听说过。
大胡子看见王弗看着他,郑重其事地说道:
“这是我们师父从皇帝身上拿来的,师父回来之后不过半柱香就死了,死前把它交给我,还嘱咐我们……”
“……把它交给新教主?”
“不是。”大胡子抹了把脸上的泪水,道,“让我们找到另外半块,交给荣国公主。”
“荣国公主又是哪个?”
王弗有些懵,这事情有些错综复杂。
“我们也不知道,大概……就是皇帝的某个女儿吧……我们一直没能找到另外半块,所以就没有交给荣国公主。”
“你们……先让我静静……”
总有刁民要害朕,总有刁民要害朕,刁民到底有没有干死过皇帝,王弗不知道。他知道另外一件事——
二十三年前,德劭帝中年崩殂,毫无预兆。皇太子匆忙继位,导致大权未稳,天南坤达土司叛乱,平郸伯领兵平叛,也是在此事之后,成了镇南侯。近几年才被疑心病极重的皇家夺了兵权拉进京里。
如果三个逗比说的是真的……
靠,不可能啊,就凭他们那个死鬼师父?禁中八千御林军,八百带刀羽林卫,十余位大宗师拱卫,就是把整个江湖人全丢进来,也不可能冲进皇极殿里干掉皇帝啊?
呃……德劭帝十七年……十七年三月……祭祀皇陵
王弗猛然一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