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寒士》 第七十一章 不是所有捧心的měi nǚ都叫西施

    韩芸埋头剥卤蛋。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方慕狠狠咬了一口肉夹膜，专心地喝着牛肉汤。

    方慕不时舔舔嘴角，十分享受。年轻人看到这个样子，再闻着雨棚下浓郁的香味，根本控制不住咽了咽口水，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客人进到店，竟然没有一个人招待他，也没人询问他需要什么，更没有人肩膀上搭着抹布擦着桌椅招呼他坐下。

    这……是什么风格？

    难道不排队就是这个结果？

    年轻人满脑子疑惑，忍受着被忽视的冷漠，以及雨棚里浓浓的香味，四处转了转，发现所有人都是如此。进来的人无须招呼，自己找空位坐好吆喝一声，然后刘五就会端着热腾腾的牛肉泡馍出来。

    没有酒楼那样热情的招待。

    没有宽阔的厢房雅致桌椅。

    更没有才色双绝的歌伎抚琴相伴。

    但小店充满魔力，客人进来都会自觉遵守小店规矩，匆匆吃饭，吃完赶紧走人，把位置留给下一个排队的客人。

    “哼，如此怠慢客人，真是岂有此理，你们迟早会倒闭，再没有人排队。”年轻人恶狠狠地诅咒向外走去，回头看见方慕眨着黑溜溜的眼睛仍然用力咬着肉夹膜，油汁和焦屑挂在嘴角，再次没控制住狠狠咽了咽口水。

    “装什么清高？”刚进店的客人鄙夷出声：“不排队还想吃牛肉泡馍，想得倒美，有本事你今天能吃到牛肉泡馍，你吃多少我请多少，再奉上十倍银钱给你。”

    “李兄搭理这等粗鄙之人作甚，平白影响享用美食的心情。”后进来的另一位客人笑着安抚：“每天方家小店像这样的愣头青还很多，跟他们计较不来。况且这样的愣头青多了，咱们排队的时间反而短了，都是懂规矩的熟客，咱俩说不定还吃不到牛肉泡馍呢。”

    “这个倒是。”那人点点头，吆喝道：“牛肉泡馍，今天能多两碗嘛，一碗真的不解馋，家里的饭菜没有味道，我怎么也吃不下，这几天都饿瘦了，再不让我多吃两碗，恐怕得活活饿死咯。”

    “来了，来了。”刘五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牛肉泡馍摆到两rén miàn前：“您多体谅，外面还很多人等着呢，多给你一碗，后面就多一个人吃不到牛肉泡馍，饼已经不多，汤都没了多少，实在赶不出来。”

    闻听牛肉泡馍所剩不多，外面排队的人嚷嚷起来，那人只得断了多要一碗的念头，悠悠道：“您说咱这一辈子活得，虽说钱粮不缺，可偏偏连碗饱饭都吃不上。什么时候我能守着方家小店那锅汤喝个饱，也就不枉此生咯。”

    “我又何尝不是？”

    两个熟人对坐闲聊。

    若非他们穿绸穿缎，只怕还让人误以为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苦人家。

    方慕默默听着，不发一言，心里却乐开了花。

    当初定下这一系列针对富人的奇葩规矩，就是这个目的。

    相比现代那些喊得震天响的饥饿营销，这才是名副其实的饥饿营销，就是不让你吃饱，顿顿都留有念想，吊足了胃口。

    当初刘叔母亲乃至一向支持方慕的刘婶，都不理解这些规定。到如今看到小店热闹得像集市，队伍从小店排到了沿江的台阶，一个个早就眉开眼笑，并且十分后悔当初没有同意方慕另一项提议：但凡进店客人用餐过后，还须负责清洗餐具。

    也就是方慕当时觉得如此欺侮客人，实在不好意思，才没有坚持，否则的话，此时看到的就是客人用完餐后自觉地清洗。但凡有一个客人没有清洗，都会遭到后面排队客人一致讨伐，那场面想想都十分惬意呢。

    吃饱喝足，本着不占位置，给更多人用餐机会的善意，方慕与韩芸带着小白，后面跟着小梅以及仆人果断抹了抹嘴角的油渍，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远去。

    白天越来越长，到了岸上，红日仍然没有落下的意思，沈常福家的包子铺前仍聚着不少买包子的人，两个大蒸笼仍旧冒着腾腾热气。沈常福正快活地咬着包子，看见方慕，眼睛顿时发亮：“方慕，现在其他同学不在，你单独蹶给我看看，我以后就不逼你写诗了。”

    韩芸格格笑。

    方慕那叫一个心酸。

    拉着韩芸一溜烟跑没了人影，才不想理你呢。

    后面小白一路长啸，矫健身躯奔腾，吓得路上行人尖叫着避开。韩芸笑得更欢，逗着小白不住地叫，尤其看到路上行人胆战心惊地缩起来，她逗得更加起劲。

    看着对方泫然欲弃，手里握着半截木棍死死守着，方慕叹息，赶紧带小丫头走了。小丫头最近真得越来越喜欢捣乱，不仅仅经常捉弄自己，而且现在都胆大到开始捉弄一些陌生的成年人，到底谁才是成年人，谁才是黄毛小丫头？

    跑出很远，行人终于渐少，清静了很多，方慕停了下来。

    喘口气，看看两边，居然来到了往昔热闹的元泰楼，如今门可罗雀车马稀，掌柜的手一搭没一搭地剥着算盘，看着空旷冷静的街道出神。另一角，却隐约有两人正在小声嘀咕，其中一人五短身材，面厚心黑，身形微丰。

    “是那个不排队的。”

    韩芸指着那人背影。

    两人似正商谈，声音渐渐变大，方慕忙拉着韩芸躲在掌柜视线死角的地方，而目光恰好能够看到五短身材的年轻人，悄悄听着。

    年轻人挡住了商谈的那人，方慕看不真切，只听疑惑问道：

    “完全不招呼客人，还要求客人排队，甚至针对城里老爷公子，这能行吗？”

    “老爷放心吧，我在方家小店打探得清清楚楚。”年轻人十分笃定：“那些有钱人家非但完全不介意，而且严厉斥责那些不排队的。咱们元泰楼做的菜品也是武阳郡数得着的，唯一有差别的地方，小的认为就是这个。”

    “真的？”

    “亲眼所见，老爷若不信可亲自探探。”

    “好吧，如果只是这个区别，咱们酒楼也尝试尝试，万一有效，就再也不用担心没生意。没效的话，到时再看吧。”

    韩芸方慕小梅目瞪口呆，居然还有人学这个。

    “先别笑，等着还有更好笑的呢。”这时正有人自远处走来，方慕扯扯快要笑出来的小丫头，心底暗想：“东施效颦，但不是所有捧心的měi nǚ都叫西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