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其深效率很高,第二天一首儿歌便在武阳郡城悄然传开。
“桃花流水鱼儿肥,曹家四郎起尘微,碧水东去翻波浪,四郎遇水坐龙庭,鱼儿肥鱼儿美,鱼儿肥美兴风雨,四郎遇水乘风雨,扶摇直上九天路……桃花流水鱼儿肥,曹家四郎……”
春日融融,三两孩童追逐着轻轻唱喝。
随着几个孩子蹿进一条条巷子,耍过一条条街道,儿歌就像长上了翅膀吸引更多的孩子,加入他们队伍,跟着唱跟着玩耍,于是不出半日儿歌风靡整个武阳郡。
上至豪门大户名门士子大家闺秀,下至贩夫走卒,古稀老者、垂髫稚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许多人还跟着轻轻喝唱,即使唱不出的人也能知道了这么一首儿歌。如此更引发许多闲散之人好奇心,聚在茶楼中讨论儿歌。
“曹家四郎何方神圣,怎么突然出了一首儿歌?”
“或许天降吉兆。诸位可还记得北方大齐之祖皇帝?传闻齐高祖起事之前,也突然出了一首儿歌,之后得到一批才俊拥护,起身草莽之中,最终竟得那千秋帝业。”
“莫非应验之人也该有帝业?”
一个个人心动,暗暗期待他们就是那个人。
“这如何一样,齐高祖当年是猎户于熊腹中得天书,上书着齐高祖化赤龙斩青蛟之事,众人口口相传,才有了齐高祖之伟业。曹家四郎凭空而生,我看倒不是什么千秋大业,而是意有所指。”
说得正热闹,进来一人。
形容苍老清瘦,胡须发白,持一幡,上书铁口直断算尽人间事。
众人见是扶乩的老先生,连忙请他进来,吩咐小二上了一壶上好茶水,恳切问道:“老先生断尽天下事,还请老先生说说其中关窍。”
老先生不疾不徐饮了杯中水,仔细品味一番,才道:
“儿歌关乎天机,不可泄露。”
“老先生只须稍微透露,别说全说尽。”
众人知老先生何意,纷纷掏铜板。
有出一文的,也有出两文的,不一而足。
茶楼人越聚越多,积沙成塔,很快聚了一堆钱。
老先生眼睛微眯悄悄扫了扫,又迅速合上,掐指默念片刻,幽幽道:
“鲤鱼遇水化龙,此偈说的是那水上事,相对之人也应是水上之人,诸位个个闲散,怕都没有水上生意吧?”
众人原本还期冀能够应验在他们自己身上。
听得应在水上,一个个失落不已。
又闲聊了片刻,还欲仔细问询个明白,无奈老先生只指点他们细细思量儿歌,并未言明何意,只得怏怏而散。
老先生独自饮茶,一壶茶喝完,见聚来之人已经散去,便出了茶楼来到僻静地,洗去脸上妆容,揭掉胡子,赫然是一个年轻人。左右看看,又迅速进了一家酒楼,韩其深早在等着。
“已按韩爷交待的说了。”
年轻人恭敬地递上一袋钱。
“收下吧,就当你跑这一趟的赏钱。”韩其深看了一眼,继续盯着不远处江面,示意年轻人离去,年轻人没走多远,他又吩咐道:“叫潜着的上来一个。”
年轻人下去,很快上来一人。
韩其深示意其坐下,问道:
“可发现有什么异常?”
“果然如韩爷所料,何帮主除了四位明着的统领之外,埋有暗线,归一个老船工所管,咱们的人跟着那些暗线悄悄盯着那老船工。”来人汇报,问道:“爷要不要动手,若擒下老船工,不会惊动漕帮那些人,还能调查出事情真相。”
“糊涂!”韩其深瞪视:“老船工既归何帮主统领,便是武阳郡极特殊的存在,可以说他代表着何帮主。我们现在还不知何帮主何许人也,若动了老船工,虽说不会惊动老大老二老三老四,甚至很多行船的都主意不到,但绝对会惊动何帮主。何帮主之人无故消失,你能承担起这个责任?”
“那……”
“继续盯着,一旦有风吹草动,立刻来报。”韩其深吩咐。
来人退了回去。
韩其深又盯了片刻,再无更新消息,离了酒楼。
沿着城中干道,路过集市,买了一些糕点,便径直来到学塾。
此时正是课间,韩芸缠着方慕讲西游记,其他孩子玩耍的玩耍,刻字的刻字,蹶屁股憋写诗灵感的蹶屁股。韩其深避过耳目把糕点交给韩芸,小声向方慕汇报了城中动态,最后请示道:“小公子有何打算,要不要动手?”
“动手?”方慕轻笑,“何帮主势大,若敢动手,只怕韩家也承受不起。”
“那唯今之计,我们当如何?”韩其深不解,自始至终,儿歌也好假装算命的人也好,都是方慕吩咐,他只知照章办事,到现在仍不知道方慕意欲何为。
“放出去的鲶鱼已经进了水,我们只需要等着鲶鱼把这池春水搅皱,自然可得到我们想要的结果。派出去的人撤回吧,再不撤回,以漕帮之警觉,恐怕韩家都得牵连进去,到时候可就很难全身而退了。”方慕悠悠道。
“全撤?”
“一个不留,注意断了所有线索,且勿留下任何把柄,以免漕帮察觉到我们做饵。”方慕神色凝重:“包括之前探入漕帮打探的线索,也要彻底抹掉。”
韩其深越听越慒。
方慕之前还信誓旦旦彻查到底,怎么转眼又变了?
难道区区一首儿歌有如此大力量?
“韩叔无须疑虑,不出三日,武阳郡必有一场惊动武阳官府的大戏上演。韩叔这几日切不可再到学塾与我联系,以免漕帮生疑。”看出韩叔心中疑惑,方慕轻笑。
韩叔将信将疑,方慕叫住他又嘱咐道:“韩叔近日里里外外一直忙活,极辛苦,我送韩叔一桩功劳。韩叔且去官府报备,就说近日码头将有动乱,提醒他们防备一二,届时韩叔定可得官府奖赏。”
“功劳?”
韩叔更加疑惑。
不过他本就是韩家下人,一向以执行韩家上上下下命令为根本,所以想不通也就不想,回到酒楼,招回外散的所有韩家人,迅速抹掉所有线索,随后来到了郡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