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魔志》 第七章 怠慢

    这一日，刘退之在府内设宴，金睛精兽肉居多，酒肉满几。猎手七人落座一列，刘退之、崔新风以及上官良则坐在他们对面。猎手七人忐忑不安，不知何以从阶下囚成了知府宴请的贵客。宴请的美食竟有金睛精兽肉。

    酒过三巡，崔新风将一块兽肉放入嘴中，反复咀嚼，双目炯然生光，淡淡地说道：“不错，色香味俱全。吃入腹中仍觉有一股气息温养五脏六腑，心神为之荡漾。其肉效用堪比人参名药，却不伤身，难得，难得。”

    陈宝心想：“这不是在酒栈里那位贫酸的道士么？他怎么能与知府坐在一块儿了？”眼珠子一转，说道：“大人一语中的，不愧是洛城第一智囊。小民佩服佩服。金睛精善于吸收天地元气，全身都是宝。正是为孝敬大人们的。”百里昱、第五鑫立即点头称是。

    崔新风道：“贫道也是小民，不曾还俗，哪是第一智囊。陈宝仁兄一番话捧杀我了。”陈宝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暗道：“拍到马腿上了。”第五鑫笑道：“崔真人何必过谦。知府大人知人善用，唯才是用。真人若没有大才，怎能得到知府大人的赏识呢？”

    崔新风听得“真人”二字，极为受用，一言不发。刘退之听得赞许，拊掌哈哈大笑道：“说得好。崔郎中正是真人，无上之真人。七位侠客，你们知道么？你们能够摆脱牢狱之灾，全仗着崔真人之力。他不仅是一名修为高深的真人，也是一名医术深不可测的炼药师。你们声称金睛精身上有诸多效用，能使人延年益寿、提升修为等等。本府原先是不相信的。但崔真人明察秋毫，听了你们言论，也察看了金睛精的尸身，了解了金睛精的价值，方才知道你们所言不虚。这才让本府放了你们一马。你们有意将金睛精献给本府，本府便与大家同乐，一起享用金睛精美味。”

    上官良暗暗觉得好笑：“知府大人说个谎话，脸不红，气不喘。莫不是我偷听，知道了知府大人意图，也得受他哄骗了。”

    七名猎手闻言，一齐站起，举杯向刘退之、崔新风致谢。碰杯之后，刘退之大喜，唤来歌女，翩翩起舞。一时间酒杯碰击声、欢笑之声此起彼伏，其乐融融。

    上官良满腹心事，喝了三杯，借口上厕所，大步走了出去。漫步庭院之中，但见假山堆砌，形状千奇百怪，引人入胜。假山上爬满藤蔓，点缀小花，在微风吹拂下，轻轻摆动。阳光普照，叶影斑驳，周遭显得十分静谧。酒宴之中的欢乐氛围却哪如此般宁静的场所？上官良体会不到酒宴上的欢快。

    上官良思及百鬼窟，想到百鬼窟在阴魅教控制之下，隐隐感受到了其中的凶险。倘若前往百鬼窟取经，便有可能遭遇阴魅教。对阴魅教的仇恨此时油然生起，如烈火般越烧越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一拳打在了石上，鲜血染红了手背。

    “哎呦！公子，你这是……这是干什么？”

    右侧假山边忽然闪出一人，手拿纱布，急急走向上官良。来人正是郭晓霞。只见她目光柔和，显现出些许惊惶之色。手脚麻利，动作温柔，很快将给上官良包扎妥当。

    上官良吃惊道：“你怎么躲在假山之后？”

    郭晓霞银铃般笑着，说道：“奴婢是知府老爷派来伺候公子的。人家不见公子，当然时常跟随公子左右。奴婢一直在宴席之外，等候公子。见公子突然离开宴席，心中不解：‘宴会大家喝得开开心心的，公子怎么就离开了？’只偷偷地跟随，却不敢打扰公子。奴婢又见公子到了庭院，却哀声叹息，忽然打了一拳在石头上，吓得奴婢……”

    上官良奇怪地扫了郭晓霞一眼，只见她明眸皓齿、杏脸桃腮，肌肤娇嫩如雪，自有一股轻灵、妖媚之气，拥有令人窒息的绝世美貌，心想：“这么美貌的女子，知府大人竟也舍得让她给我做婢女？”笑道：“多谢你为我包扎。以后你不必自称奴婢，你我不是主仆关系。我不习惯主仆关系。”

    郭晓霞脸含红晕，道：“那是什么关系？”

    上官良一怔，说道：“朋友关系。”对郭晓霞抱了一拳，转身离开。

    郭晓霞愕然，望着上官良离去的背影，目光有些呆滞，不时跺了跺脚。

    上官良回到酒宴厅前，方入大门，忽见正前方站着一名身着红色铠甲的中年将军正端着大碗，仰头喝酒。那将军圆脸长髯，目含精光。身长九尺，姿颜雄伟，威风凛凛。赫连山松等人目光均聚集在他身上，均有敬佩之意。崔新风冷冷打量，脸上却是不服之色。

    上官良心中一凛：“莫非此人就是周扬节度使？”

    刘退之目光一斜，见上官良回来，招呼道：“陶校尉回来了。来，我介绍一下，这就是洛安城的奋威将军马飞、你的直接长官。”

    上官良心道：“原来是马飞将军。洛安城守将也是极其重要的职务，不可小觑。”朝马飞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属下参见将军。”

    马飞上下打量了上官良一番，见他年纪幼小，便没把他放在心上，心想：“刘退之报请此小儿做校尉，莫非洛安城无人了？还是刘退之与他有什么亲故？”只点了点头，闷声喝酒吃肉。

    那日魔龙到来时，洛安城守军只见一团乌云在西湖上空密布，隐隐有黑色巨龙游走，吓得魂飞魄散，急忙躲入城陴里。尚未来得及向马飞汇报，魔龙已然飞去。而知道上官良由魔龙带来的，只有刘退之和十几名家仆、衙役。之后，刘退之吩咐亲信家仆、衙役守口如瓶，满城只知魔龙曾经降临。马飞以及满城百姓哪会想到城中竟还藏有受到魔龙眷顾的奇怪少年？

    刘退之颇感尴尬，笑道：“校尉坐下。”当即吩咐侍者招来了另一班妙龄歌女，为马飞饮酒助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