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历3424年8月29日,以克卜特为发起国,格鲁亚、顿姆萨等国家在内,18个国家陷入战争,敌对国家全为克卜特,这是史上罕见的大规模战争,同时克卜特还援助雅戈达与托布里亚展开争斗,平均每场战争克卜特耗费兵力不足十万,百分之三十是临时征收的平民。同一时间里,塔里特与帝普利斯的战争也开始打响。
“失礼了。”房间里突然出现的人影,就算蒙着眼睛也猜得到声音的主人,他与衣摆一同伫立,“虽然有些不成体统,不过如果我敲门,你一定会迅速摆出一副没问题的样子吧?”
“我说了尽量不要用魔力。”
“现在的情况,我还真没打算想那么多。”不是他所愿,他没法不俯视坐在门口的郑日冉,好小,即使他蹲下,也比她高出一头,况且,如果他真的蹲下,郑日冉说不定又会惶恐地站起来。
“查理已经没事了,你知道他变成那样的原因吧?以前也有过,特别生气的时候就会突然暴走,把周围变成一片火海,有一次直到体力透支过度才安静下来,不过,你知道这次他为什么生气吗?”
听着是提问,实际上丁根本没指望她回答,而郑日冉,除了将头埋得深一点,再没有其他动静:她当然知道,但是,不明白,害怕明白,总觉得是一旦明白了就会陷入迷惘的事。
“因为休吉姆王子对于你被王冠选择提出质疑,当时查理就反驳,说你为大家做的一切,不是他能明白的,还说他没有资格评价……你……”
声音越来越小,本想看看她的反应,却发现她两条袖子都湿透了,身子也比之前颤抖得厉害,这下定开始慌了,怎么会这样?他只是想表达查理很关心她,她这是感动吗?不可能的,如果是感动,中间应该会有或多或少的停顿,而从他进来开始,她的哭声就一直没停过。
一时间没了主意的丁有些局促,待了十分钟左右,她还是没有说什么,房间的温度也趋近于零,看来是没有希望的,丁这么想着,打算瞬移出去,他刚才就是这么进来的,因为郑日冉堵在门口,门打不开。
“我想过……”微弱而颤抖的声音,对丁来讲却像是拨开云层的光,他连忙静下来,又听她缓缓说道:“我想过,让查理,就那么直到极限为止,当时什么都不想管,想着‘反正不会影响到我’之类的……很过分吧?明明是为了我才暴走的,我却想着那种事……当时的辛德瑞拉公主也是……”
“啊……说起来,书的最后一页为什么被撕掉了?”丁不想再跟她在这个话题上纠缠,然而一时慌乱的结果就是把她的注意力引向了更糟的地方。
她恐怕不会再说话了,至少对丁不会了。
与此同时,休吉姆正在抓狂中,面对桌上一挞资料,他几乎要崩溃了。
“这个到底要怎么弄啊?要让他们见一面吗?但是这种战乱时期谁会在外面乱逛啊!”
“殿下,冷静。”旁边的仆从也只会这么说了,这些东西他也不是没看过,只能说王子殿下能坚持这么久不容易,以前都是做个大概,能继续发展就行,这么详细还是第一次。
“激发天赋?为什么我要干这种事啊!话说时间只有一周,要我做这么多吗?而且,既然连原因都标注了,写上方法不行吗!日冉公主到底在想什么啊!”
不行,实在受不了了,休吉姆决定问个清楚。
“你自己看着办不行吗?不应该很熟练了吗?”她的状态,总是可以掩饰的很好。
“说得轻巧,以前都是自然逼出来的,这次有你配合,资料这么详细,当然想做得更好!”休吉姆还在烦躁中,这一堆人物档案弄得他头痛,“毕竟,不能让你的努力白费啊!”
他没有看到郑日冉放大的瞳孔。
“喂!还好吗?喂!日冉公主!”
……
“我没事,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多了!首先关于这对夫妻,他们……”
除了这两人,没人知道这间安静的屋子里一下午都被无声的谈话充斥着。
眼看外面光线淡了,谈话也该结束了,末了,一个念头在郑日冉脑中一闪而过,“你们,不害怕吗?误会啦、寂寞啦、死亡之类的。”
那边沉默了一会,随后,一个成熟而柔和的声音传入她的大脑:“误会这种事我们一开始就做好准备了,我做的事托布里亚的人都会理解,所以寂寞这种事也不存在,至于死亡……”声音顿了几秒,随后,以另一种从容缓缓陈述:“如果可以换来一个国家的繁荣,我甘愿一死!”
双方不约而同地断开了联系。
帝普利斯还是可以看到星星的,虽然只有寥寥几颗,有些绿地已经被战火销毁了,准确地说不是战火,而是各种无形的波动。
无论多么强大的国家,战争也是会有牺牲的,对吧?
“妮娅莎公主,放心,我不会影响凝聚力的。”
“我相信你,之后也拜托了。”
“嗯,帝斯娅看起来怎么样?”
“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变化,也可能是我没有察觉,但是我真的很担心,真是,如果我当初做得好一点,就不用这样……”
“当初您并不熟练,而且失去了一半的血,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难得了,不必自责。”
这两人,也在奇特人看不到的地方秘密联络着,同郑日冉和休吉姆一样无声的谈话。
“日冉公主的做法,我也能效仿,那些人,像日冉公主说的一样,只是在简介接受死刑罢了,对此您也不必担心。”在这方面能和郑日冉做到同一水平的,是不是只有他了呢?
“其实,我对日冉公主的做法并不赞同,决定他人的生死,这是只有神才有权力做的吧?难道……”
“妮娅莎公主!”布梭格很明智的打断了妮娅莎刚到嘴边的话,他是听说了上次郑日冉和扎特斯的谈话吧?后来我才知道,当时所有王都感到头痛欲裂,布梭格和妮娅莎也是如此。
神……吗?
“总之,既然您不喜欢,那我尽量减少伤亡就是了,不过若不用这个理由,您岂不是徇私?”
……
良久,只听另一端淡淡回了句“无妨”便切断了联系。
郑日冉一夜翻来覆去,虽然难过,但还是睡着了,她没有多余的力气失眠,只要躺在床上就没有。连梦都没有做,醒来后她回忆着这些,讽刺自己之前像死人一样。
旁边的书还是之前查理送来时的样子,她想伸手去碰,最后还是放弃了,早餐是面包和鸡蛋,丁说现在要是太特殊了她反倒会害怕,但即使是这样,她只吃了半片面包,而且是先撕下来的,看来是计划中的量。
当然,这绝不可能是生理需求。
“没食欲吗?”瞬看着手中的餐盘,眼中露出担心的神色,郑日冉没有看,也没有点头。
“离再次开战的时间越来越近,大家都在商议对策,虽然他们在肯索糜山辨清方向的可能性不大,但还是要以防万一,查理他们是这么想的,不过我觉得应该没什么事,能做到这件事的只有极少数的雅戈达人,而且还是在目睹无数人牺牲之后,所以,托布里亚再怎么厉害,应该也不会在那种地方有好运气吧?”
听起来像是随口一提,郑日冉还是听出了他的目的,“能辨清的。”不就是想确认这个吗?不过,他对自己的能力真是有足够的信任啊!
“真的?怎么可能?”
“所以,做好准备吧。”看来她不打算回答上一个问题。
瞬行礼走出房间,关好门,郑日冉一直保持着他刚进来时的姿势,坐在床上,两条腿耷拉着,床有些高,她的腿差一点够到地面。
“呵呵!这种事,环境变化前后一对比就知道了。”她带着嘲讽自言自语。
不对呀,辨别方向的方法,不是她直接告诉休吉姆的吗?
她的手握上把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如此挣扎一番后,金属柄终于缓缓转动发出咔哒的声音,紧接着是轻微的吱吱声,她露出一只眼睛,等人渐渐少了,才将门开到一个可以让她侧身出去的缝隙,尽量不引人注意地溜出去,这么一看,倒像是不敢拘束的公主偷溜出宫的场面。
其实她大可不必这么警惕,丁先前吩咐过,不管她做了什么,只要不是什么大事,都当做没看见。
“日冉公主?”他可没法无视,郑日冉就是在他身后站住的,明显是要找他。
他是克卜特的士兵,准确地说是这里的克卜特士兵的领导人,本打算训练后出来放松一下,结果就发现身后站了个人。
“想跟你谈谈。”
“这样啊!”他转过身站正,听说过她不喜欢繁缛的礼节,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配合她这一性格,该不该正式行礼。
“国书已经有记载了,说的好像克卜特很冷酷似的,连平民都不放过。”话是这么说着,从她的语气里可听不出感情。
“国书只是在记录事实,我们并没有在意。”
“这样真的好吗?这样一来,不少国家会将一切牺牲归咎于克卜特,你也知道吧,现在人们眼里的克卜特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国家,即便是这样也可以吗?”明明那么付出了,这句话,她不知怎的忍住没说。
他淡然一笑,“您愿意理解我们,真的非常感谢,但您应该也听说了,若没有那些国家,我们就活不到现在,所以,就算生活的困难一些,我们也有自己的底线。”
明明只要说明情况,很容易就能证明,然后让所有国家离不开自己,但是……
“被误解也无所谓吗?死亡也无所谓吗?”
他顿了一下,随后,“没关系,如果这样可以换来其他国家的安宁。”他是这么说的。
郑日冉瞳孔一颤,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