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顶端的宝石,被查理紧紧攥在手中,渐渐有了温度。他们终于发现了,自一代王终结后,王的选择,是在没有宝石的情况下进行的。据说,失去了顶端的宝石,选择出的就不是真正的王者,所以这样的王冠是没有用的。那么,之后的二代、三代,以及现在的四代,都不是真正的王吗?我没有觉得终结的判断是错误的,从某种角度来说,我根本就是被冤枉的,我不觉得自己的能力在失去宝石以后有什么问题。但我的想法没有人会听见,我只能继续被这么误解着。说实话,就算是我,也不清楚那些嵌在身上的宝石真正的作用。
四代王在房间里看到了这一幕,他并不惊讶,因为他是看着我接近他的,而瞬和丁都是低着头,虽然宝石是被瞬拿下来的,但当时严峻的形式可没时间注意这些。其实即使这样也有注意到的人,那就是丁,但以他的性格,是不会轻易说出来的,即使是对查理。要让他说出对一件事的看法,除非你和他一样注意到这件事。现在,这两人已经符合条件了。
“是的,我注意到了,但关于这件事我并没有任何头绪。”丁是这么回答的。这下,查理和瞬顿时感到唯一的希望落了空,以前,一旦有什么地方出现问题,他们总会第一个去找丁,而丁也一定是第一个发现端倪的人,现在连他都不明所以,那这件事恐怕要调查一段时间了。丁倒是不这么认为,“还有一个人或许能发现点什么。”
他口中的那个人,指的当然是那个人偶,查理和瞬有些犹豫,要和她对话,还不知得费多少工夫,况且,就算她再怎么厉害,能比得上在魔国长大的丁吗?不过话说回来,之前丁为何没有发现冀鲁的问题?丁也曾考虑过,结论就是,“毕竟我很容易被某些事局限视野。”
虽然不太甘心,但丁也不是会不顾大局的人,将有关王冠的一切都告诉了半发呆状态的郑日冉,她蜷在草地上,能看到的只有那个兔子玩偶的头和她的头发。果然不出众人所料,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她才慢慢悠悠吐出三个字:“为什么?”
为什么,这种事问为什么,不就像问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一样吗!查理扶着额头,瞬则是干脆坐到了一边,他想反正在家肯定是应付不来这种人了。不过,还有一位,他用食指的关节抵住下唇,思考片刻,之后,眉头开始舒展,“是啊,为什么呢?”
如果单单是郑日冉这么问,八成没人会当回事,但连丁都这么说了,就有必要注意一下了。发现一件有趣的事,丁和那个人偶,刚好互补一下。丁很容易说清楚自己的想法,而郑日冉恰巧擅长控制情绪,这一点我可是有切身体会的。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重要的事还是要丁来说。
“为什么,我们都会认为,顶端的宝石是王冠的力量呢?明明没有一本典籍准确地说明这一点。”
这么说的话确实很奇怪,先前的记载中并没有关于我力量的记录,人们开始看重宝石,是在什么时候?好像,没有什么依据,仅仅是因为,看起来很神圣,大概就是这样……我记得有一本书上写过不少赞美顶端这块宝石的话,大致时间是在分裂后的……诶?是在什么时候写的?我居然,记不起时间?后来,那本书,好像不在了,至于下落……记不起来,我……不知道?
蹊跷,太蹊跷了!说起来,那本书的作者,是谁来着?
“为什么,王,不是国王,而是王子呢?”她又开始问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但直觉告诉我,有什么事情,要渐渐被揭开,在这个女孩的带领下。“有人,自称为国王吗?”
“目前,好像没有,毕竟年龄……”
“魔国人,能活到多少岁?”
“平均的话……自分裂以来还没什么人去世。”
“为什么,分裂?”
“这……无从考证,毕竟当时的书都被毁掉了,我那时候也没出生。”
“查理,你的家人呢?”
“家人的话,父母都在分裂的时候去世了。”
“你们呢?”她的脖子伸长了一点,露出眼睛,而令人有些失望的是,那双黑眼睛还是处于平常状态,没有人们预想的那样犀利。在这种状态下探讨这些,有些担心啊!
“我们……也是一样的情况。”
“那么,有没有人,比3423更年长?”
“貌似……没有……虽然很奇怪不过我们现在讨论是是王冠的问题吧?”确实这听起来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但即便没有关系,还是忍不住好奇,确实,分裂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魔国一开始就不是统一的,那么为什么所有人甚至是我都认为魔国曾经是统一状态?不明白,纵使我俯览天下也不明白。
“说起来,我们是怎么活下来的?”丁的双眉再一次紧紧锁住了,褐色的眼睛闪烁着一些灵气,他不认为这件事不知道现在考虑,分裂以后,他们都还是婴儿状态,即使有魔力也不可能单凭自己活下去,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一切都变得模糊了,本以为即将转晴的雅戈达再一次仿佛笼罩在迷雾之中,什么都看不清楚。
“王冠的事,我,不太清楚。”
话说怎么突然就下这种结论啊?而且,把话题扯远了又转回来是什么意思啊!虽然,也不是没有必要。这次没有人产生指责的想法,她的确发现了不小的问题。说起来,他们活下来可能是巧合,那么关于过去的记忆呢?也是巧合吗?为什么查理会记得自己的生日,又为何知道自己的家人去世,谁告诉他的?“不对,现在,比查理大的人,不是有很多吗?”
丁突然紧张起来,为什么,刚才那一瞬间,所有人都不记得那些大人?每天在街道来往的,照顾着孩子的人,不都应该比查理年龄更大吗?刚才那一瞬间,大家的记忆好像都被限制在一个狭小的范围里,这又是怎么回事?
如果是那些大人,会不会知道些什么?抱着这样的想法,三人出了城堡。
现在的雅戈达热闹了很多,也有了集市,他们掩饰好身份前去调查,然而结果更是迷离。
“我的年龄?8634岁了。”一个中年女性提着菜篮,身旁跟着一个小男孩。他们先松了口气,想着果然有幸存下来的人,但是,接下来她的话就离奇了,将三个人卷进了谜题的漩涡,“分裂?我怎么可能记得,我出生的时候……魔国才刚开始分裂啊!”
怎么回事?查理说他诞生的时候是刚分裂,而这个大几千年的人也说他出生的时候是刚分裂,查理和那个人都没有说谎的必要,那么,魔国到底是什么时候分裂的?还是说分裂了几千年?说起来,我是什么时候,破碎的?
这一连串的问题,使得我们都无法平静,甚至没办法,相信自己的存在。自己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诞生?还是说根本就没有诞生?据说梦境的话,没有开始,那么这一切,是不是只是一个人,胡乱编织的一场梦境?等到那个人被吵醒了,我们,是不是都会消失?
说起来,现在郑日冉在做什么?她在走廊上,看起来像是想到四代王那里去。她抱着那只有她上半身那么大的兔子,嘴里在念叨着什么,“有感情的话……没有感情的话……我是不是,不用再做了?反正,其实,本来就……如果,真的,可以的话,我不想,再做了……”说着说着居然停下来,眼圈红红的。她想做什么?她一直在做什么?有感情的话会怎么样?没有感情又会怎么样?难道说,她一直以来在做的,是封闭自己的感情?看她的样子,这个解释似乎说得通。
“怎么了?你好像心情不太好。”
她觉得周围的景色都打了个旋,看清之后就在四代王的房间里了,反应迟钝的她过了好一会才想起来手忙脚乱地擦眼泪,怀里的小兔起了好多褶皱。
“你本来就是打算找我吧?有什么事?”
“就是,想问一下,你的年龄。”
“什么啊,就这事,你直接说我就能听到啊!”他没有恶意地笑她小题大做,不过他现在也一样充满疑问,与其说疑问,不如说是好奇,像小孩子一样的好奇,“说出来你会信吗?”
他不是卖关子,我知道,他的秘密,一个在不同的人眼中或喜或悲的秘密。她沉默了一会,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说,如果他出来见她,她说不定会更有自信。他轻笑一声,答应了。
从帷幕后出来的四代王穿的并不郑重,只有简单的棕色衬衣和深灰的长裤,有些放荡不羁的样子,只有那双黑红的双眸看起来有些难以接近。她不在意,好像,对她来讲,发生的一切,都是正常的,我这么认为。
“我今年,423岁。”他严肃地看着她,说出了这个数字。她有明显的惊讶,让他升起一种理所当然的成就感,“所以,我帮不上什么忙,对吧?”
我看出来了,我看出来了,郑日冉,那个人偶,那个机械般的女孩,她根本、根本……她根本没有一点惊讶的情绪,那眼神是wěi zhuāng的,她现在,全都是意料之中的这样的心情!
她是这场梦的主宰者吗?她是不是,梦到了自己?没办法啊!只能这么想吧?她只是个非魔而已,能做到之前程度已经不合常理了,现在,竟然猜到了一切,这太不可思议了!这种事,要如何说服我,这一切是真的?
“宝石,少了两颗。”她仰着头毫无感情地说。
“嗯,另一颗好像不在查理手上呢!我听说瞬把宝石丢到传送阵了所以没太在意,没想到只有一颗。”
与此同时,齐古德那边,新一代的王好像很头疼,这几天他可是忙的喘不过气,不是因为凝聚力,而是信任度,要再次信任一个欺骗过大家的人,太困难了。
齐古德还是那么荒凉,没有一丝改变的苗头,到处都是扬起的落下的沙粒,饥荒已经让无数百姓因饥饿而死,全国上下人心惶惶,不少人宣称,再过不久,这个国家就灭亡了。
“我果然还是没能做到。”一个人疲惫地趴在书案上,棕色的头发下是一双自责的棕眼睛。还记得他吗?那个曾万人唾弃的冒牌王子,现在,我选择了他,那个人偶说的没错,能力和爱,这就够了。虽然现在还不行,但他的话,只要想做,就没有问题。
至今为止,他已经不下十次向人民表下决心,但人民仍是心有余悸,不敢确信,倒是皇室适应能力强些,尽力团结起来,才让唯一的不到三百平米的绿色没有垮掉。既然是王冠的决定,就应该接受并为国家努力,皇室们都是在这样的教育下成长的,但人民不是,人太多的话,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这就是没有一个国家能做到凝聚力百分之百的原因。
“殿下,休息一下吧。”门被轻轻推开,进来的是皇室仆从斯托亚,平时没有什么存在感,实际上却是个深藏不漏的高手,气场爆发出来和王者差不了多少,我没有选他是因为他的性格,不适合在顶端。顺便一提,皇室仆从可不是单纯的仆人,他们是王的左右手,不仅日常辅佐,还与王一同参与政事的,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斯托亚,我该,怎么做?”他无力地问。他在自责,我深深感受到,他也在疑惑,我为何再次选择他。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称王,甚至活下去的资格。
“既然王冠选择了您,就没有怀疑自己的必要不是吗?”
“但是……”简单的话语是没有说服力的,他需要的,是更加强有力的证据。
“殿下,您还记得那个非魔的女孩吗?”
“呵!当然记得。”说起那个人偶,他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对待,让自己被万千人指责唾骂,至今不信自己的是她,而让他重新振作,让他真正成为王的也是她。
“那个女孩离开时说过一句话,‘如果一个为自己犯的错悲痛欲绝的人不被任何人原谅,那这个国家就没救了。’所以,齐古德还是有希望的,至少我们,原谅了殿下。”
他睡着了,斯托亚苦笑一声,以为自己的安慰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而事实恰恰相反,他是听进去了,所以才空出一些心思睡觉啊!
离开后的斯托亚展露出不亚于冀鲁的担忧,虽然确实是有希望的,但要如何抓住这希望,他没有任何头绪,相信冀鲁王子也是一样,至今以来,冀鲁尝试用一切担保,名誉、生命、自由,他都试过了,但还是没有人信任,所以,他们都迷茫了,不知所措。
“斯托亚,”布里图走过来,消瘦的面容透着些焦急,“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去一趟雅戈达吗?”
他的判断总是正确的,如果是她的话,说不定有办法。至于布里图之前为何没有提出这一建议,原因是,常常为国土担惊受怕的他们,很难认为别国没有敌意。
“也是,去一趟吧。”单凭他们实在想不出招了,这样下去齐古德迟早得灭亡,不如试试求助。
于是,就在四代王和郑日冉交谈的时候,一个人在门外传话,说是齐古德皇室造访。四代王极不情愿地回到那块黑色帷幕后面,而郑日冉仍是呆站着,没有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