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驼峰上修仙场内,授业堂中,樊龙双腿盘坐,轻思淡绪,认真的听着龙须上人给他传授修仙之道。
“所谓修仙悟道,关键在于一个“悟”字。”龙须上人左手贴背,右手把玩着自己的长须,在樊龙面前来回踱步,款款而谈,十足一位教书授课先生的模样。他时不时侧脸瞥视一下,确认顽劣之徒是否有在认真听讲。
“所谓“悟”,便是参悟修仙之要领,领悟为仙之本质,龙儿你可明白?”龙须上人一本正经的看着樊龙似懂非懂的神情。
“额……”樊龙答不上话,他若点头,必然违心,若是摇头,难免遭受一顿斥责。如此左右为难,他是想不出脱身良策的。
龙须上人无奈一笑,自然明白徒儿的心思,不再为难,继续说道:“仙者,善也。因而修仙,即是修善。乐善好施,福济天下苍生,便是为仙之本。”
“与善对立,恶也。不过,不论世间万物,善恶两念与生俱来,本不分伯仲,与身随行,即为凡人。若恶胜于善,即成邪。若善制于恶,便成仙。”
龙须上人继续自以为然的之乎者也,樊龙眼前的雾水便是越来越浓了。
“叽叽喳喳……”一阵清脆欢快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可比师父凌乱的言语要有趣的多,樊龙听得入了神。
“究竟是何物呢,居然会有如此动听的声音?”樊龙不禁念想着。
“哎呀……”樊龙惊叫。
龙须上人手中不知何时变出了一把戒尺,正毫不客气的拍打在樊龙脑袋上。
樊龙抬头看了看师父有些不悦的脸色,不敢抱怨。
“怎么……难道你不愿听为师给你讲述修仙之道?”龙须上人问道。
樊龙本就是性情直爽之人,哪懂得撒谎,便如实直言:“师父,徒儿愚钝,不懂得您所言之意。徒儿连何为善与恶都不知如何分辨,又怎能参明白这所谓的修仙之道呢。”
龙须上人撩了一把胡须,瞬间了然于心。
当下的樊龙,虽然已经长成了十七八岁的模样,但他真实的年龄却还不足一岁,种种外貌的变化,皆是他体内双龙心所造就的。虽然,如今他体内的双龙心已被移除,身体变化也恢复了正常,但终究改变不了他接触事物实在太少的事实,别说是理解为人处世的大道理,甚至连所接触的语言是何种意思都不能明白。想要将眼前有些天真,有些固执,有些迷茫的樊龙教育成才,显然不能通过常规的手段来实现的,因而,龙须上人在脑海中酝酿着行之有效的方法。
樊龙看着师父颇为严肃的表情,有些畏惧,但仍然禁不住好奇,总会不自觉的斜眼窥探一下屋外,想弄清发出悦耳之声的神奇之物究竟长什么模样。
就在樊龙思绪再次对新奇之物入神时,龙须上人吹响了一记口哨,把樊龙吓得差点从地上跳起来。
随着龙须上人一声哨响,一个小东西穿过窗户上的空隙,从屋外飞了进来,落在了龙须上人的手上。
对于眼前突然到来的小东西,樊龙顿时瞪大了眼睛,一副无比惊讶的表情。
只见来物身型小巧修长,全身被黑白相间的绒毛包裹,柔光下呈蓝绿之色,显得光滑亮丽。它那圆润的小脑袋上两侧,灰黑色的双眼蕴含着灵动的光泽,尖尖的短嘴更增添了几分俏皮之感。不过,再看它那尖利的脚抓,若是抓到皮肉之上定会很疼吧。
如此一个可爱的小精灵,樊龙顿时心生喜欢,竟不由的想去将它抓来把玩。可是,对方却用力的拍打了几下翅膀,尖叫了两声,像是在抗拒樊龙的靠近。
“哈哈哈哈,它和你一样,脾气可不小呀。”龙须上人大笑起来,惹来樊龙满脸的羞愧。
“师父,它是何物啊?”樊龙急切的问道。
“它是鸟儿,名叫喜鹊。既然你如此喜欢,那么为师就将它赠送于你,它便是你在此处的第一位朋友,你可要好好待它呦。”龙须上人苍老的脸颊之上竟有了几分调皮的笑意。
“嗯嗯……”樊龙连连点头,脸上挂起了欣喜之色。
他从师父手中接过鸟儿,虽然它还是有些抗拒,但并未腾空飞走,算是默认了樊龙这位新朋友吧。
“师父,我可以叫它鹊儿么?”樊龙略显天真的问道。
“哈哈哈,此事你不该问我,而是要问问你的这位朋友,看它是否接受。”
“嘿嘿,小鸟儿,以后我就叫你鹊儿可好?”樊龙靠近鸟儿,语气轻柔的问道。
只见鸟儿含蓄的叫了两声,动了几下翅膀,歪过脑袋不看樊龙,似乎对这个名字甚是喜欢,欣然接受,却显得有些害羞了。
“龙儿,今日的修行就到此为止,你和鹊儿出去玩儿一会儿吧。”龙须上人的这番话,听似平常,却有些隐意。
不过,樊龙当然不会理解师父的意图,满脸欢颜的捧着鹊儿蹦出了门外。
“鹊儿,鹊儿,你带我飞可好?”樊龙兴奋的院中蹦跳叫唤着。
“呵呵,傻小子,鹊儿如此瘦小,那里拖的动你呀!”龙须上人在一旁不由笑出声来。
“嘿嘿,我也想像鹊儿这样飞行呢?”
“呵呵,那你可要认真修行才行呢。”
“嗯,师父放心,我一定会认真修行的,到时我就可以和鹊儿一起在空中自由飞翔啦!”
“呵呵……”龙须上人却笑而不语。
“噢……飞咯,飞咯……”伴随着樊龙天真的叫唤,鹊儿在他头顶轻快的盘旋着,叫声也无比快乐。
这时,龙须上人在手掌中凝结出一粒气丸,滑到了指尖,向着鹊儿的方向弹射了出去。
只听见“啪”的一声,鹊儿掉落到了地面上,不停的尖叫着,一边翅膀在无力的拍打着地面,另一边翅膀却无法动弹,并且少许血液流出,想必是翅膀断了。
“啊,鹊儿,你怎么了鹊儿……”樊龙慌忙将鹊儿捧在手中,看着它痛苦的张合着嘴巴,眼里顿时泛起了泪花。
“师父,鹊儿这是怎么了啊?”樊龙带着哭腔问师父。
龙须上人走过去,看了一眼鹊儿的伤情,表情无奈的说道:“鹊儿想必是飞得太久,体力不支,才会掉落下来,它的翅膀已经摔断了。”
“那怎么办?鹊儿会不会死啊?您要救救它啊师父,求求您了。”樊龙的声音有些颤抖,鼻涕参合着眼泪,看得龙须上人心里发酸。
不过,龙须上人既然已出此策,便不会轻易更改。
他说:“龙儿呀,师父是一位仙人,功力太深。虽然能救的了它,但也难免不会伤到它,它这弱小的身躯,怕是承受不住我的力量啊。”
“那可怎么办啊?”樊龙惊慌的问道。
“徒儿莫慌,办法自然是有的。”
“有何办法,师父快说!”樊龙挂满泪水的脸上,显得迫切渴望答复。
“办法便是由你来悉心照料它,就像你想要飞上天空的渴望那般,认真对待这份责任,相信有你的呵护,不需要多少时日,它定能再次展翅高飞。”龙须上人语气深沉的说道。
“嗯,我一定会让它痊愈的。”樊龙抹掉了眼泪,语气和面色一样坚定。
朋友,虽然此时的樊龙还不知道这个词汇的真意,但他和鹊儿是朋友,并且相处之中,彼此都感受到了快乐,可见,朋友是一种很美好的东西。
按照师父的指导,樊龙给鹊儿的上了药,并用布条将其伤口包扎上。之后,他又在卧房窗台前,给鹊儿搭了一个暖暖的窝。虽然此时的鹊儿没法在舒适的小窝之内快乐的打滚,但从它欢快的叫声之中,可以确定它对自己的处境很是满意。
师父还说,鹊儿是靠捕食虫子来填饱肚子的。
于是,樊龙便在整个山头上奔跑穿行,累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也毫不在意,只为给鹊儿寻来一顿可口的美食。
只不过,南驼峰上,树木稀少,更是位于天界之上,在凡间啃食树叶的虫子,必然是稀罕之物。
樊龙寻便了整个山头之后,发现在位于最东边的位置,一棵生长于涯缝中的小树之上,居然每天都会有很多粗短肥硕的虫子,似乎整座山头之上,也就只有这棵树上有虫子了。
因而,每天早上,樊龙都会花费半个时辰,翻越众多险峻崎岖的石路,来到此处给鹊儿收集虫子,再花费半个时辰返回。
说来也怪,自从鹊儿来到了之后,龙须上人便不再给樊龙讲述修仙之道之类的大道理,除了花些时间教他读书识字,其余时间都让他自由安排。
再说樊龙,他似乎生来便悟性颇高,记性了得,短短数月时间,便已基本熟悉了一些常用文字。闲暇之余,他便会埋头于藏书阁之中,阅览三界古籍。遇到不懂之处,便虚心向师父求教。龙须上人见徒儿如此上进,甚是欣慰。
至于鹊儿,在樊龙的细致呵护下,不到一个月时间便完全康复了。
只是,在樊龙看来,鹊儿似乎变赖了,不太愿意高飞了,总是围着他“叽叽喳喳”胡乱叫唤。不过,他喜欢聆听鹊儿的叫声,能让他时而烦躁的情绪瞬间开朗起来。
对于鹊儿每天一顿丰盛的美餐,樊龙从不懈怠。
每天陪鹊儿嬉戏的时光,是樊龙最开心的时刻。虽然这南驼峰上,只有漫山遍野的石头,少的可怜的树木,龙须上人也大多数时候不在,但樊龙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孤单,有鹊儿的陪伴,他感觉每一天都过得很有趣。因而,也让他更深刻的了解到了朋友存在的意义。
虽然,他并不渴望有更多的朋友,但他始终觉得奇怪,为何如此之大的一座修仙场,竟然连一个外人都没有。
某一天,樊龙向师父求解,龙须上人给了他答复:“所谓修仙场,便是修仙之地。曾经,有资格修炼成仙者,便要在此处接受培养,授业,修法,再经过天试审核,最终确定是否能位列仙班。不过,此处已经有将近一万年无人问津了。如今三界也算安稳,天界众神更是已经处于平衡状态。虽然欲求仙者仍不计其数,但出于对天界平衡的考虑,天君决定关闭修仙场。而你,则是这万年来的第一位求仙者。”
其实,每天看着鹊儿在头顶飞来飞去,樊龙是无比羡慕的,他也渴望能够自由的飞翔于天际之中。只是,龙须上人说过会传授他法术,但自他上山以来,已有半年之久,师父关于修练法术之事,在鹊儿到来之后,却是只字未提了。
樊龙实在耐不住迫切的情绪,便跑去向师父证明自己已经做好了修法的准备。
可是,在樊龙开口表明来意之前,龙须上人便好似看透了一切,语重心长的说道:“龙儿,我这里有一粒石花种子,你去找一处大小合适的石缝将种子种下。待种子开出石花之日,便是为师教你修法之时。”
樊龙接过师父手中的种子,虽不明白师父要他种花的用意,但也只能欣然接受,满怀期待着花开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