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沈如意咬着嘴唇，一向骄傲的她，终究是向着顾晚晚妥协了，伸手指了一个方向。</p>
向着沈如意手指的方向看去，顾晚晚眉心一蹙。</p>
那边都是宫中最下等的人，做的也是刷尿壶，倒夜香这样的工作。</p>
“走。”顾晚晚眸子一冷，横了沈如意一眼，而后带着宋真儿，向着那边去了。</p>
“贵人。”顾晚晚走开，那些个宫人才凑到了沈如意的面前。</p>
沈如意盯着顾晚晚的背影，目光好似一条毒舌。她将双手紧紧握拳，咬牙切齿道：“今日耻辱，来日，必定百倍奉还。”</p>
身边的丫头，低垂着脑袋，一个个恍若是聋子一般，不曾有丝毫的反应。</p>
顾晚晚加快了脚步，半刻钟后，就出现在了嘈杂脏乱的地方。</p>
宋真儿捏着鼻子，嫌弃地朝着大门里边看了一晚。</p>
“xiǎo jiě，我们真的要进去吗？”还不曾踏进大门，就已经闻到了一股难闻的味道，直让人作呕，宋真儿这才有此一问。</p>
顾晚晚沉默了片刻，在这里边工作的，大多都是犯了罪的宫人。</p>
柳珍英应不曾犯下什么错事，怎么也不应当会在这里。</p>
“且去看看。”顾晚晚话罢，率先踏进了大门。</p>
难闻的气息扑面而来，顾晚晚眉头紧缩，却并没有丝毫的退却。</p>
对于柳珍英，即便是有一丝一毫的线索，她也不会放开的。</p>
脑海中浮现岀沈如意狰狞的面庞，那人一向是一个冲动莽撞的，无脑得很，着实不像是一个会撒谎的。</p>
见顾晚晚已经走了进去，宋真儿忙跟了上去。</p>
自家xiǎo jiě的身份，可不是自己一个下人可以相比的，她尚且不怕，自己又在嫌弃什么？</p>
况且，柳珍英可是她的娘亲。虽说在并肩王府的时候，自己与顾晚晚受尽欺辱，柳珍英却只是偶尔接济，并不曾有太多的关心，可宋真儿对她，始终是感情深厚的。</p>
“娘。”才刚踏进大门，宋真儿便看到了熟悉的身影。</p>
顾晚晚顺着宋真儿的目光看去，而后倒吸了一口凉气，忙向着那熟悉的人跑去。</p>
“奶娘。”顾晚晚站在了柳珍英的身后，柳珍英身上是一股酸臭的气味，只见她面前，是一桶早就馊了的剩菜剩饭。</p>
许是顾晚晚的声音小了些，柳珍英并不曾听到，只是跪在地上，伸出手去，从那桶里抓起馊了的饭菜，往自己的嘴巴里送。</p>
顾晚晚见了，鼻尖一酸，热泪夺眶而出。</p>
“娘！”宋真儿冲了过去，将柳珍英从地上拉了起来。</p>
柳珍英手中的饭菜，顺着手指之间的缝隙滑落，弄脏了宋真儿的衣裳。</p>
柳珍英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发丝也已经油得一股一股的。</p>
突然被人给拉了起来，柳珍英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人。</p>
“不，不要打我。”那难闻的气味，宋真儿此刻也抛到了一边去，原本以为，柳珍英见到自己，应当与自己一般高兴的，不想，她却是这样的反应。</p>
柳珍英抱头蹲在了地上，瑟瑟发抖。</p>
顾晚晚这才看到，柳珍英的双手，各缺了两只手指。</p>
“奶娘，是谁做的？”顾晚晚也冲了过去，伸手想要拉过柳珍英的手，可终究是没有勇气。</p>
已是春回大地，可是风吹过，顾晚晚还是觉得凉极了。</p>
柳珍英却依旧是抱着自己的脑袋，不断地重复着让人不要打自己。</p>
“奶娘，奶娘，我是晚晚啊。”顾晚晚不顾柳珍英身上的赃物，环住了柳珍英，陪着柳珍英蹲在地上。</p>
“晚晚……”柳珍英颤抖着双手，向着顾晚晚摸去。</p>
手上一片脏污，还带着一股刺鼻的馊味。</p>
顾晚晚任由柳珍英，摸上自己的脸庞。</p>
“真是娘娘回来了？”柳珍英再问了一遍，声音沙哑得分不清男女。</p>
“娘，是女儿啊，我是真儿。”宋真儿倒吸了一口凉气，与顾晚晚同时看向了柳珍英，二人都没有想到，柳珍英的双眼，竟已经失明。</p>
“是，奶娘，是晚晚。”到底是找到了柳珍英，她还活着，对顾晚晚来说，此事已经是值得高兴了。</p>
顾晚晚喜极而泣，这便搀扶起了柳珍英，就要带着柳珍英离开。</p>
“奴才参见慧嫔娘娘。”只是才将柳珍英给搀扶了起来，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一群宫人便匆匆忙忙出现在了顾晚晚的面前，拦住了顾晚晚的去路。</p>
顾晚晚的身前，跪着两排的嬷嬷奴才，约有二十来人。</p>
这些人都低垂着脑袋，战战兢兢地跪在顾晚晚的面前，好似犯了发错的罪人。</p>
只是，那低下的面庞上，分明都带着嫌弃。虽说他们同是做下等活的奴才，却是比柳珍英好了许多。</p>
至少，他们身体健全。</p>
不像是柳珍英，双目失明，手指也已经断了好几根。</p>
“娘娘，这是宫里的罪人，一个月前，就在这里了。娘娘虽是深得盛宠，但也不能罔顾国法，将罪人带走啊。”开口的是一个小太监，尖声尖气的，说话的语气刻薄得很。</p>
顾晚晚盯了他一眼，不过十多岁的能力，就能够管那么多人，只怕也是一个有后台的。</p>
顾晚晚倒是好奇，他的背后是哪一位？对自己可真是半点的尊敬也没有的。</p>
“我娘犯了什么错？”宋真儿上前一步，就想要理论。</p>
要知道，柳珍英一直以来，就是一个沉稳忠厚的，这样的人，哪里会犯下什么过错呢？</p>
“说是偷盗了东西。”小太监面色有些不忿，这宋真儿也不过是一个奴婢罢了，凭什么这般语气指责自己，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东西了。但偏偏顾晚晚就在这里，他也不敢将自己的不满表达岀来，讪笑了几声，这才回答。</p>
“我清歌小筑虽是清净，可什么都是好的。不知是哪家的东西，竟然能让我清歌小筑惦记上？”顾晚晚将柳珍英推在了宋真儿的怀中，示意宋真儿先将柳珍英带下去。</p>
宋真儿点头，正要带着人退下，那些个宫人却是跪着移到了宋真儿的前面，挡住了去路。</p>
春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只这个地方，地上依旧冰冷得厉害。</p>
顾晚晚的话平平静静，没有半点发怒的迹象，但听在宫人的耳中，却觉得阴寒得很。</p>
正如那地上窜起的寒气，直冲进了心底。</p>
“哎哟，娘娘这话说得，娘娘圣眷正浓，自是什么也不缺的。可难免有些糟心的人，分明什么都不缺，却总改不了不好的毛病。”小太jiān tīng得明白，这顾晚晚可是将柳珍英做的事，都说成清歌小筑的，摆明了就是要护着柳珍英。</p>
宋真儿听了这话，焦急地向着顾晚晚看了过来。</p>
离开的路，被宫人给挡住了，看着柳珍英面色苍白，宋真儿只能干着急。</p>
“就好像是狗改不了吃屎，就算是有别的吃食，那也是一样的秉性。”那小太监说的话着实是难听。</p>
“哦，你说得倒也是有几分道理。”顾晚晚突然一笑，却是让小太监也看直了眼。</p>
都说慧嫔娘娘，一直呆在清歌小筑，三个月来，倒是没有宫人见到她，如今又岀来转悠了，却是比过去又美了许多。</p>
小太监眼底闪过一丝嘲讽，不过也就是个小丫头罢了，自己这么一说，她不是就不敢反抗了吗？</p>
小太监兀自得意，顾晚晚却是一个耳光，甩在了他的脸上。</p>
只听得一声脆响，那小太监捂着自己的脸庞，不可置信地看向了顾晚晚。</p>
“本宫有一个习惯，没事做就喜欢打人。虽说你也没犯什么错事，但本宫就是手痒。”顾晚晚粲然一笑。</p>
那小太监眼中闪过了一丝愤恨，而后却一个激灵，就跪在了地上。</p>
“娘娘饶明啊。”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次是得罪错人了。</p>
这个慧嫔娘娘看起来是个随性温和的，但却也不好欺负。三个月没有出现在众人的眼前，都以为她失了势，却不想昨夜，温琏可是又去了清歌小筑。</p>
“本宫要带走自己的人，你可有意见？”见小太监还想要阻止，顾晚晚又是一笑，低头看着小太监问：“不若你告诉本宫，我的人偷了哪个宫里的东西，本宫自去处理。”</p>
顾晚晚的视线，好似带着寒气，让小太监整个人在地上跪着，瑟瑟发抖。</p>
“是，是茹妃娘娘宫里失了镯子，便是在嬷嬷的身上掉出来的。”小太监颤颤巍巍地解释了一句，方才那一耳光，将他的神气，都打得没了。</p>
“孟如然。”顾晚晚小声念了一遍茹妃娘娘的名字，她一向与自己作对，却又每一次到了最后关头，反倒是放过了自己。</p>
顾晚晚不明白孟如然是怎么一回事，但敢对自己的人下手，那自己就定要让她付出代价。</p>
“娘娘，这茹妃娘娘交代奴才，好生管教嬷嬷，奴才也不好让娘娘将人带走。”小太监苦着脸，那茹妃娘娘的背景，自然不如顾晚晚身后的并肩王府，但茹妃娘娘在宫中多少年了，那可是有不小的势力与手段的。</p>
小太监是两边都不敢得罪，自然也不敢放人。</p>
宋真儿朝着顾晚晚看来，紧张得厉害，难不成，这人她们是真带不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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