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顺利完成此次任务于他自身而言,意义同样非同小可。
在冷家,他只是属于旁系一脉的普通弟子,身份地位都无法与冷钰所在的嫡系一脉相比,甚至由于自己天赋并不出众在旁系之中也是属于不起眼的那一类。
否则的话,族里又怎么会派给他一个加入天心观以此监视对方这样一个任务。
冷辇心里明白,对于他的身份和任务,天心观可是一清二楚的,之所以没有将他驱逐,一方面是因为此乃各大势力之间一贯做法,在他们冷家之中同样有天心观派来的探子。对于此事,双方心知肚明,加上彼此间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和利益冲突,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更重要的则是,像他这样的人即便加入天心观也只能混迹于弟子之内,根本无法进入到核心高层,所接触的消息要么是毫无价值,要么就是随后便会公开的,自己所能起到的作用并不大,所以家族很少会主动联系他,而自己发出的各类消息,也往往如泥牛入海一样毫无音讯。
因此在天心观这几年,他时常会想,族里究竟还记不记得有他这样一号人,自己是否已经像弃子一样给抛弃了。
只是这一切,都随着数月前家族唯一的一名风灵之体冷钰的突然死亡而出现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而他自己也赢来了足以改变人生的转机。
对于此事,他其实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因为整件事情正是他一手安排的,巨鹿堂那二人与他认识,恰是受其蛊惑安排才去找云鹤堂弟子的麻烦,没想到竟然遇到了正主,青涯。
而随后,他又顺水推舟,将风河涧有风澜果的消息通过一些手段传到了冷钰的耳朵里,此子乃是风灵之体,风澜果于其而言要比对于常人重要的多,一定会引起其极大的兴趣。果不其然,冷钰的确中招,匆忙间带着一人便出发了,更没有来得及给家族打招呼。
接下来的事情也如同他设想的那般,双方自然是一番你死我活,只是结果却与他预料的截然相反。
冷钰竟然死了。
事实上,刚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他几乎要吓的半死,要是让人知道冷钰之死背后始作俑者是他的话,第一个饶不了他的只能是冷家。那时的他整日都是惶惶不安,担惊受怕,甚至都做好了逃命的准备。
可当只有青涯一个人活着回来时,他顿时又长舒了一口气,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有他一人清楚,而其他几人都只是了解了点皮毛而已,眼下四个都已经死无对证,那他自然可以置身事外,安全无忧了。
至于青涯,他却从未担心过。
一来,以青涯的实力,他根本不相信其有实力干掉冷钰等人,风灵之体的实力有多强,看看同为土灵之体的丰鱼山便知道了。
事实上,哪怕对方刚刚将丰鱼山彻底击败,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毕竟在那个时候,青涯连正式弟子都不是,实力根本无法与现在相提并论的。
其二,也是最重要的。倘若真是青涯杀起了冷钰,其为了自保,对于此事只会比他更守口如瓶,绝不会承认什么。而事实也的确如他料想的那样,直到现在,家族里还以为此人并不是真正的凶手。
而之所以家族下如此大的力气,甚至将能够重伤灵玄初期修士的重宝雷火珠都赐给了他,其更深层次的目的并非只是青涯的命而已,而是作为滁州第一势力冷家的颜面。
天骄被莫名其妙的杀死,说严重一点,相当于向冷家宣战,轻一点,也是对冷家**裸的打脸和羞辱,一旦传出去,他们冷家将遭受多少嘲笑和白眼。对于冷家这样的庞然大物来说,除了生死存亡,再没有什么比名声颜面更重要的了。
短短数息功夫,万千思绪从冷辇脑海中一闪而过,看着面前那红蓝交织,气势如虹的巨大龙卷,其嘴角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和一丝快慰。
“只要完成此任务,就终于可以离开此地,重回家族,并且得到丰厚的奖励。到那时,我在族里的地位也定然会更上一个台阶。”
而就在冷辇沉浸在美好的幻想当中时,那雷火肆虐纵横的龙卷突然开始缩小起来,雷电火焰亦是大为衰弱,显然雷火珠的威力已是用尽,开始快速消散。
当龙卷几乎要彻底消失,露出其内景象时,冷辇神色顿时一呆,旋即一阵青红的极速变幻起来,大叫一声:“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没死。”
此刻的青涯看上去实在是凄惨极了,弟子长袍早已经是破破烂烂,千疮百孔,破布一样挂在身上,其下皮肤和头上黑发呈现大片大片的焦黑之色,还散发着刺鼻的焦糊味道。
不仅如此,青涯握着陌刀的双手手背上,被劈开了一道足有一寸深的恐怖伤口来,森森白骨清晰可见,其内血肉同样是被火焰烤的焦黑,斑斑血迹化作无数黑点布满双臂,看上去触目惊心。
而在青涯头顶上方,此刻漂浮着一个莹白如玉的手镯,后者徐徐旋转,一层又一层的乳白色光芒喷洒而下,形成一个蛋壳一般的薄薄光幕将青涯包围起来。
正是得自地底暗河那位明道人的残破灵器。
目睹此景,台下弟子皆是一呆,阵阵吸气之声此起彼伏,显得吃惊无比。
又是一件灵器,还是以防御见长的灵器。
而台上的松鹤真人则是微微一笑,原本凝重的表情此刻也是放松下来,看的一旁的余姓男子亦是有些不解,不由问道:“真人对这位弟子似乎很是期待的,莫非其有什么不同之处?”
“道友多虑了。”
松鹤真人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淡淡一笑,再度将目光投向比斗台上。
青涯此刻虽然看似凄惨无比,然则并未受到什么致命伤。不过回想起刚才那雷火二珠的恐怖攻击力,心中仍是一颤,若非紧急关头他将那手镯祭了出来,恐怕真的要死在比斗台上,一命呜呼了。
想到此处,青涯心中暗自庆幸,此手镯不愧是灵器,威力的确远不是灵具可比,单是这防护力就足够惊人,只是其对于灵力的消耗亦是极为恐怖,短短十几息的功夫,气海内的灵力便耗去了一大半之多。若不是有那神秘灵种的加持,单以他自己的实力,根本是无法完全驱使此物的。
“你找死。”
青涯手掌朝天一挥,将手镯收入须弥袋中,目光落在前方不远处一脸愕然惊惶之色的冷辇身上,一股强烈的杀机难以抑制的涌上心头。
“不好。”
冷辇被对方冰冷的目光吓的心头狂跳,想也不想的转身就要逃走。
可就在其脚步刚没迈出几步时,一个白色圆圈忽然出现在了他的头顶之上,倏然套下,接着急速收缩起来,将他的双手紧紧缚在身上。
冷辇越是挣扎,那白色圆圈缩小的便越厉害,且无比坚韧,勒的他体内骨头噼啪作响,剧痛潮水般席卷全身,直让他五官都是扭曲变形。
气锁术的威力可不是他一个普通正式弟子可以挣脱的。
“堂主救我,观主饶命。”
知道自己已经逃不掉了,冷辇扑通一声向着看台方向跪倒下来,脑袋在地面上磕的砰砰响,口中不停的呼救求饶。
离蛟堂顾堂主刚要开口,但还是下意识的看向松鹤真人,却见对方表情淡漠,丝毫不为所动,心里顿时为之一颤,无奈的叹了口气,将话憋了回去。
青涯见对方向观主求饶,起初还有所顾忌,毕竟他并不清楚势力之间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可当其发现无论是离蛟堂堂主还是观主都无动于衷时,心里顿时明白过来,冷冷一笑,提着陌刀走了过来,居高临下的望着对方。
“别杀我,求你别杀我,这一切都是误会,误会而已,我们可是同门师兄弟,是不能自相残杀的。”
“误会?同门师兄弟。你刚才对我痛下shā shǒu时可没这么想。”
“师弟,饶命,饶命,这一切都是家族的命令,我也只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只要师弟放过我,我愿意脱离冷家,奉师弟为主,侍奉左右的。”
“哦?”青涯眉头一挑,脸上带着一抹讥讽之意,淡淡说道:“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只可惜,我从来不会信任一个在背后有阴谋算计的无耻小人。”
“你为何会有今日之下场,想必你比我更清楚,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我。”
说罢,青涯手起刀落,沉重的陌刀重重的拍在了冷辇胸口之上,只见后者胸膛顿时凹陷进去一大块,口中鲜血狂喷,还夹杂着无数的血肉碎块,眼中光芒迅速黯淡下来,生机快速流逝,一头栽倒在地,气息全无了。
看着对方倒在自己脚下的尸体,青涯如释重负,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发出低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天道昭昭,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实乃亘古不变的真理。
青涯回身望向看台,冲着那里躬身一拜,他心里明白,能够诛杀此子,纵然是因为自己实力远在对方之上的缘故,可也与松鹤真人的默许分不开。
其心里对于今日只是见过第二面的观主,第一次有了一些感激之情,这才发自内心的行了一礼。
毕竟,以冷辇的来历背景而言,杀掉他无异于又给了冷家一个巴掌,其中的利害关系,真人又岂会不知的。
然而就在青涯直起身子时,一股强烈的疲惫感骤然将他吞没,眼前所有景象顿时一阵天旋地转,接着又是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