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城隍殿内,上演的这出戏码,口头上说是为了宋国,可真正是为了什么,就只有当事人能知道了。
周渊坐在席间,看着于安身边的喜轿,只觉得背上凉意蹭蹭上涨。
十年寿命,对一个凡间女子而言,意义之大自不必多说。
也许下一次,受到这种待遇的就会是周渊了。
居安思危。
这是周渊来到这个世界后最先学会的一点。
且不论鲁夫人的请求,不论鲁素素那张跟苏瑶一样的脸,更不论罪一托付的那物。
只为自己,周渊也觉得自己应该说道两句。
思衬许久,周渊忽然站起身来,说道:“城主大人,关于这两条罪名,学生有话要说。”
周渊忽然开口,将众人的目光齐齐吸引过去。
季游依旧脸色苍白,在他看来,周渊这个最先提出这桩婚事的文人,也是跟于安一起的。
其余人则是面露疑惑,其中当属郭睿达与王伯胥为最。
周渊迎着众人的目光,润了润嗓子,旋即朗声说道:“关于这第一条罪名,您说城隍爷屡次邀请阳间文人来阴司聚会,这一点的确存在,如果地府戒律真有提到这一点,那么城隍爷确实有罪!”
说到这,季游脸色愈加苍白。
王伯胥等人也是长出了一口气,只道周渊原来跟他们是一样的目的。
可诸人刚刚放下心来,周渊却是盯着于安,继续说道:“可城隍爷在没有邀请您的情况下,您却不顾金陵城阳间秩序,出现在这里!”
说到这,周渊看向季游,问道:“城隍爷,这样的情况,应该怎么算呢?”
季游本性就是圆滑之人,只是被诸人一言一语给乱了心智,此刻听到周渊的话,他顿时醒悟过来,冷笑道:“季某不清楚阳间律法,不过地府戒律中却是提到,擅闯阴司者,格杀勿论!”
说话之间,季游身上的气息骤然攀升。
属于化神境的修为在这一刻尽数展露在众rén miàn前。
诸文人才意识到,这位城隍爷虽然算不得鬼道大修,可一身修为依旧不是寻常人能够比拟的。
于安深深的看了眼周渊,这个和尚三言两语之间却是将事态给扳平了过来。
“这个和尚,还真是会搞事。”
王伯胥咬着牙,心里将周渊的祖宗八辈都给骂了一遍。
郭睿达却是笑了笑,眼中的欣赏愈盛。
文人才子,若只能在家里写诗作词,那还算不得什么。
真正能够面对大场面,即便面对比自己强很多的人,依旧敢挺直腰杆说话者,才是郭睿达心中理想的文人。
沈世昌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对周渊有崇拜的心理了,身为一个有傲骨有血气爱佳人的才子,沈世昌在听到诸人为了自己的利益牺牲掉鲁素素十年寿命的时候,就想要冲出来说道两句了。
可惜的是,最终沈世昌还是没有这个胆量。
而现在,周渊做了他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而且这厮写的诗词还那么耀眼。
周渊说完第一条罪名,顿了顿,又看向于安,说道:“关于这第二条罪名,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具体究竟什么情况,学生也不敢妄自揣摩,不过您这单方面的向阎王爷请诏,这未免对城隍爷太不公平了些。”
说到这,周渊看向大厅中的诸人,朗声道:“学生建议,将这两条罪名重新拿给阎王爷去定夺,到时候谁是谁非,大家也不会再有异议。”
季游这时候才算是明白了过来,原来这个周渊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所以他没有多做思考,便是看向于安,说道:“咱俩现在就去阎罗殿前,辨个是非出来。”
说话之间,季游便是朝于安走了过去,竟是想直接拽着于安去地府的趋势。
于安为了今日谋划十年,自然也早就想到过眼前的这番场景,他看着周渊,沉声道:“诏函在这,其中罪名也是阎王爷亲自定下,如今岂容你三言两语就可以糊弄过去?”
说到这,于安忽然拍了拍手,很快一大群黑衣人从外冲进大厅。
这群人,手持法器文宝,身上气势皆是不弱。
“季游!今日,这身城隍服,你脱了就也算了!”
于安话锋一转,冷声道:“不脱的话,于某不介意动手帮你。”
图穷匕见。
话已经说明白了,既然谈不拢,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季游看着大厅中这群虎视眈眈的黑衣人,却是笑了起来:“擅闯城隍殿!于安,你现在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抗旨不从,于某也是出于无奈,相信阎王爷会理解于某的这份苦心的。”于安冷声道。
周渊这时也是明白了局势。
于安一开始就已经就做好了十全的准备,先是王伯胥等文人,然后又是阎王诏函,再到最后的武力胁迫。
从一开始,于安就没有打算放过季游。
“于安,这里可是城隍殿,你当真以为就你带过来的这群歪瓜裂枣,就可以威胁到我吧!”季游此刻却是心中安定了下来。
于安挑了挑眉,他看了眼于青松,笑道:“擒你绰绰有余。”
季游面色一凝,旋即陡然一声厉喝:
“阴司鬼将何在?”
每一座城池的阴司之中,都会有隶属于城隍管束的一支阴军,名为阴司鬼将,季游之所以不惧于安带过来的这群黑衣人,所凭借的也是他属下的这支阴军。
不过,在季游喊完后,这支本应该立即现身的阴军却没有出现。
于安双手负于身后,静静的看着季游,笑道:“阴司鬼将?看来他们是来不……”
于安话还没说完,他便发现整个大厅之中,忽然弥漫起了重重鬼气,阵阵鬼哭狼嚎之音响彻其间。
阴司鬼将!
季游之所以能以化神境立足于金陵城阴司中的最大凭仗,正在现身。
于安脸色一变,他看向于青松,喝道:“怎么办事的?”
于青松被于安这么一声喝斥,顿时像泄气的皮球一般,瘫软在地上,他看着于安,嘴巴努了努,最终却是没有说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