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生活手札》 第21章 谈话

    “呀，翠娘来了，快进来。”蒋芸瞧见翠娘，眼里泛出惊喜，面上也挂了笑，忙招呼翠娘母女进店。

    “你可许久没来了，也不晓得常来看看我。”蒋芸亲昵的拉了翠娘的手，抱怨道。

    “正赶上农忙时候，不得空，这不，刚消停些我不就来瞧你了。”翠娘笑答道。瞥了眼店里的姑娘，心里惊讶，这不是那日她在柳家瞧见的姑娘吗？怎的会在这里？

    石榴看着店里的人，心里也是复杂，怎么又是她，深呼了口气，没关系，没关系，那只是梦里发生的事儿，这次她不会搬到张家村，不会再跟她有任何关系了，石榴，有出息些，不要害怕。

    江明珠见到翠娘心里也是尴尬，她认得这个女人，她是张大成的亲戚，那日去过她家的，再见蒋芸对她不搭理的模样，心中更觉难堪，低了头，掩去眼里的羞愤，她只觉自己现在就像一个小丑，难看极了，江明珠啊江明珠，你怎么就混到如此地步，你还是那个旁人眼中的女强人江明珠吗，怎么到了古代，就成了这幅模样，你真的甘心永远穷困下去，叫别人看不起吗？不、我绝不会这么认输，今日这些人笑我、轻我、贱我，来日且瞧着罢，我定能让你们高攀不起。这般想着，江明珠又抬了头。

    “只愿你以后不要后悔。”深深地看了一眼蒋芸，江明珠如是说道。视线略过翠娘与石榴，见她们连瞧都没有瞧她，抿了抿唇，眼里闪过些难辨的情绪，转身离开了。

    这却是江明珠钻了牛角尖了，蒋芸轻她是真，却是因着她一个孩子说出的话太大，一上来谈什么合作分红的，蒋芸一个妇道人家能在这安安稳稳的开了这么多年店，还不是个小店，自然不会是个简单的人，她把事情想得太过想当然，也把古人想的太愚笨，说到底，怕不止蒋芸瞧轻了她，她也瞧轻了人家，才会一开始便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太高，导致现在结果跟她想的不同，心里有了落差，便觉旁人轻她践她了，奈何，是她心里多了股子超乎旁人的优越感，自己瞧不清，旁人却是有感觉的，若一直如此，迟早会吃了大亏去。

    蒋芸被江明珠的话说得一愣，心里一瞬间竟被她瞧得有些慌乱，回了神只觉好笑，一个孩子而已，还是个眼长在天上的孩子，能翻起什么大浪，她刚刚竟然真的被那小丫头弄得有些心慌，说出去她蒋芸娘还不得被人笑死。

    “芸娘，刚刚那姑娘过来这里是为着什么事儿？”翠娘见江明珠走了，一时间心里好奇，问道。

    见她娘问了她想问的，石榴顿时集中了精神。

    “她啊，没什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异想天开的小姑娘罢了。”蒋芸见翠娘好奇，随口答道。一个眼长在天上的小姑娘，实在没甚好在意的。

    见石榴眼不眨的盯着她，眼里泛起笑，摸摸小姑娘的头，带着丝宠溺。

    “还是咱石榴这样的姑娘好。”她这辈子男人死得早，没得个一儿半女的，瞧着石榴长大，性情又实在对她胃口，便拿了石榴当半个女儿来疼。

    听着蒋芸夸赞石榴，翠娘与有荣焉，也不再想着刚刚那女孩儿了，想到这次来的原因，翠娘收了笑，眼里带了慎重。

    “你上次说的那事儿，可有眉目了？郡里可有什么动静儿？”

    “你是说玲珑阁的事儿？”蒋芸见翠娘紧张，眼里带了调笑。

    “你说呢？”翠娘瞥她一眼，没好气儿道。

    “好了好了，不与你闹了，我这确实有些消息，仿佛听说京里已经来人了，在选玲珑阁的地址呢，我估摸着再有两月就要选学徒了。”蒋芸正经起来，见翠娘听完她的话陷入沉思，眼睛不经意瞧到边上站着的石榴，突然想到了什么。

    “你这是想把石榴……，哎呀，我这脑子，怎么没早些想到，咱石榴这么好的姑娘，肯定能被选上啊。”蒋芸一拍自己的脑袋，突的想到石榴这么大年纪的姑娘正符合玲珑阁选学徒的标准，且石榴本来就有些刺绣的基础，手艺还不差，绣出来的绣品瞧着也有灵性，若要去选那学徒，该是有七八分的可能是会被选上的。

    翠娘听了笑而不语，转而又有些担心，自个女儿是优秀不错，可一个郡这许多的姑娘，也不一定就能保证入选，瞧了眼边上安静带着的石榴，罢了，她想这许多作甚，随缘吧，能选上固然好，选不上也没什么。

    “既然你有这想法，我想着，若不然你这两个月就不要接绣活了，专心教导石榴怎么样？”蒋芸想了想，提议道，作为一个长辈，她自然是希望石榴好的，作为一个商人，就更是如此了，若是她的锦绣坊卖的绣品是玲珑阁弟子做的，想必锦绣坊的地位能更上一个台阶。

    “这便不用了，平日里我多教她些也就行了。”翠娘拒绝了蒋芸的提议，若真花上两个月来专门教导石榴，只怕她心里会更加紧张，还不如就同平日里一样呢，选不选的上日子不还是得一样的过，万一期望太大，结果不如意，不是让孩子心里难受吗。

    蒋芸也是个聪明人，只略想了想便能晓得翠娘的意思了，心里赞叹，倒是个玲珑心肠，又看了看石榴，有一个好娘啊，以后的路也不会太难走。

    谈完了事情，因着还要探望锦荣跟喜子，翠娘两个便没多呆，与蒋芸道了别就出了锦绣坊。因着给喜子带了衣裳，两人就想着先去瞧瞧喜子。

    喜子所在的县学并非官方所办，只是因着是县里的学堂，大家便这么称呼开了，官方所办的县学可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若想到那读书，便是家里有些关系，也得先有个童生的身份方可进入，若没关系，那便只有考中了秀才方可进去学习。当然了，门槛这么高却也是有缘由的，里面教学的先生最次也是个举人，甚至还有些同进士和学问颇高的学者，这些人在外面可不是普通百姓轻易能见到的，大多时间也是用来钻研学问了，哪来那许多的时间去回答基本的问题，只有考上秀才，提的问题也上了层次了，才能下些心思去给他解答。

    而喜子所在的虽只是个普通学堂，但里面也有几个举人教学，学风又好，有许多天分颇高的孩童在里边学习，也不是寻常人可进去的，还得通过考核才行，喜子当时不过六岁，却天资聪颖，不说过目不忘，却也差不离了，极顺利的通过了考核，还免了大半束脩，可叫翠娘夫妻当时在村里好生风光了一把。

    学堂很大，门外头还有门童守着，寻常人是不给进去的，翠娘与石榴来过几次，晓得规矩，便同门童说了来意。

    “这位小公子，我们是石锦安的娘和姐姐，可否劳烦你叫他出来一下。”

    “婶娘无需这么客气，您要找锦安？我同他认识嘞，您等着，我这就去叫他。”门童一听翠娘的话，顿时露了笑。喜子个性活泼讨喜，为人又伶俐，与学堂里的人关系大都极好，这门童就是其一。

    见着那门童倏地一下没了影，石榴惊愕的跟着她娘站在原地，喜子的人缘似乎还挺不错呀，唔，不愧是她弟弟。

    “娘，石榴。”喜子一出学堂，便见到他娘跟姐姐正等在学堂门口，心里惊喜极了，他还以为是那小子诓他呢，没想到是真的，脸上带了大大的笑，炮弹似的飞快跑到了门口。

    “你慢些，也不怕跌了。”见着儿子激动的小模样，翠娘嘴上训斥，眼里却满是笑意，也有半月没见着了，瞧着瘦了不少呢。

    “你们怎的来了？”喜子此时心里极高兴，与石榴相像的杏眼都弯成了月牙，笑容大大的，露出一口齐整的小白牙。

    “你姐姐说想你了，叫我带她来看你呢。”听了问话，翠娘促狭的瞧了眼故作严肃的石榴答道。

    “真的么真的么？”听了他娘说的话，喜子更是笑得开心。

    “还不是你年前叫我给你绣的荷包，绣好了来拿给你啊。”石榴见着她娘这般说也有些不好意思，同胞弟弟呢，不在一起当然是想的，可是若要她说她却是说不出口的，拿出荷包递给他，见着喜子开心的模样，眉眼里也染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