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飞凤已经知道俩师妹因为赛马,而与于阗国的国王和公主结缘相识,所以特别询问管家可有要事,总管坦白除奉命迎接主人,和自己所带这班侍从领班以及府内仆佣,其他一概不知,只听说公主殿下稍后玉驾巡幸,所以不敢有半点差池。</p>
三姐妹当中唯独梦儿执意要去,口口声声说要领赏金,其实她心里却是想让公主赔还座驾。凤儿估计,就算往后有机会给师妹找一匹好马,此番囊中羞涩轻易也办不到,不如去看一看,见机行事或许能另辟蹊径。</p>
“那好吧!公主一片诚意,我们倘一再推辞恐却之不恭,”看着众人惴惴不安、急切恭候的表情,三姐妹估计多半是内宫早已交代,办不好此事或有责罚,凤儿实不忍心与之为难。</p>
“如此幸甚,小人在店外等候,不便在此烦扰尊客。”钟管家说完重又施礼转身出去。</p>
姐妹三人整肃停当出了客栈,店主又连忙将住店的银资送还凌波,口称钟管家已经付账不敢另收。</p>
凤儿一听也就招呼师妹,不必客气尽管收下便是,随行侍从慌忙过来牵马,大管家率众恭请三人一并上轿。三人自然不再推辞,各自坐上大轿,左转右转不大一会工夫,便来到一所宅第,气势华贵庄严宽宏。</p>
进了大宅门,三顶大轿一溜停在长廊前的空地上,姐妹三人先后下了轿子,稍稍巡视了一下,门口站着是两名护院的家丁,一进门便是两座玉石雕砌半尺高的环形花池,穿过走廊大厅,两边几名侍女站立躬身施礼,只见廊坊环绕厅堂相连。</p>
过了廊坊便是金碧辉煌的大厅堂,大堂之外的院落中,砌有两条棱形联通水池,而东面的水池里,清晰可见池底汩汩地翻涌冒出暖气泡,其中最为抢眼的是、一根腾起近三四尺高的水柱,附近是飘散的淡淡的烟雾,水色微蓝清澈见底,在阳光的照射下,这一切看起来有些像仙府福地。</p>
众人正在看得出神,有侍女恭请三位xiǎo jiě正堂用茶,凤儿嗯了一声没有入座,而是向东北方移动了几步,继续左右查看。梦儿则满不在乎径直登堂入室,也不坐下接过茶杯呷了一口,一边品茗一边在四周浏览观望,似乎在寻找什么。</p>
凌波忽然惊醒,转头四顾发现钟管家在身后不远,问道:“管家大叔,我们的马匹烦劳照应,千万不可有甚闪失!”</p>
大管家连声应道:“姑娘,不!大xiǎo jiě可别折杀老身了,您放心,这四周平时都有御林军护卫,闲杂人等是进不来的,何况邻近北面的龙兴寺,是公主自小拜佛上香的去处。寺内僧人个个武艺高强,纵然有不法之徒闯入,只消稍微传呼,歹人便插翅难逃,几位尊客的座驾,更有公主早前派遣来、司职王宫的御马官看管,听说这些差官是由九牧监录事和马牧使等亲临轮护,本府的马厩就在西苑不远,主人若是要参观过问的话,由此直行转了花楼就能看见。”</p>
凌波一听什么王宫的御马官在此,便不再言语自顾漫步闲看,圣泉府的随侍家佣,也不敢随意打扰几位新主,只得站在一旁待命。</p>
就在这时,大门口有人高喊,说公主玉驾圣泉府,紧接着所有男女侍从,匆匆立于大宅门两侧躬礼问候,整个大堂内外,除了天玄姐妹三人略显犹豫,微微转身迎向大门口,余人早已排成长长一列。</p>
只见一顶龙凤大轿停在长廊前,众人随钟管家磕头迎驾,唯钟管家口称:“老奴迎候来迟,请公主恕罪!”</p>
有侍女掀开轿衣,公主下轿轻轻摆手启玉音:“免礼,平身。”</p>
这时,离公主最近的当属凌波,公主眼睛一亮,看见自己的恩人近在咫尺,快步走到凌波面前并拉住她的手。</p>
公主想起昨日的执手相救,更是恍如隔世,深情地对凌儿说:“姐姐!mèi mèi又来打扰你了,不会见怪吧!若不是姐姐当初勇武过人,恐怕我已不在此间……”</p>
“说哪里话,有劳公主记挂惭愧得很,只怕以后会给公主多添麻烦……”</p>
“姐姐这么说可见外了,姐姐当初说过,救我之时只当我是mèi mèi,这座宅院虽然荒芜多时尚且还能使用,姐姐就不要嫌弃,只当偶尔闲暇之际方便来此歇息,甚或兴之所至随时坐坐亦可,只是来时千万别忘了告诉mèi mèi,咦!还有一位mèi mèi呢……”</p>
公主连忙接过凌波的话,忽然想起与凌儿同行的另一人,不免又追问起梦儿来。</p>
“我在这里!公主别来无恙,想不到事过境迁,竟有人还想着我,幸甚……”梦儿边答应边走出大堂,神情有点抑郁落落、又似乎漫不经心。</p>
梦儿虽在大厅堂中品茶闲坐,但走失了心爱之物,她又怎能真的闲下心来,正在打算如何让于阗国的公主适时弥补。而今一听外面说公主驾到,心思便急转在公主身上,是以公主殿下的问话,在她耳朵里清清楚楚。自然不愿错过最后的机会,故而在言辞中稍加点醒。</p>
“mèi mèi好像心事重重,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一定是昨天为了父王和我的缘故,果真如此,不妨说出来好受一些,或许我能替mèi mèi分担少许……”</p>
“公主不必在意,小师妹的心爱坐骑,昨日被大食教徒和细作勾结,趁乱偷盗而去,故而一直闷闷不乐!”凌波见小师妹整日纠结坐骑,三姐妹在一起也难有欢颜,而今公主来看望,担心过于冷落公主坏了气氛,所以婉转回旋作解。</p>
“哦!我昨日确是听金吾卫的黄将军说过,却没想到歹人偷走的原是mèi mèi的宝马,哎!真是不好意思!都怪父王的臣下疏忽失职,想来定会严加追查。”</p>
公主说罢略微摇头颇有遗憾,随后话锋一转:“不过,我于阗国虽然不甚大,却也数得上骏马万千,纵使百里挑一,择一骐骥送还与mèi mèi,多少还是能办的到的,mèi mèi大可不必郁郁寡欢愁损娇颜,让姐姐怜惜心疚以至于食不知味。来人!将‘金顶云’牵出来,给梦儿mèi mèi瞧瞧可否称心……”</p>
说着已有人牵过来一匹马,看来公主是有备而来。</p>
众人一见这匹马颇为雄健挺拔,不时地摇头抬颈,偶尔收起前蹄轻嘶一声,其势看上去虎虎生风威武不凡。尤为奇特的是此马通体白色,唯独后脑耳际周围及眼线以上部位,毛色格外醒目并渐成金huáng sè,而头顶心近似深橙色。</p>
除了新来的御马官,在场所有人等此前从未见过,均猜想此马绝非凡马,定是宫廷御用之物,不然也用不着公主亲自调遣。</p>
尤其在梦儿看来,此马虽然比黑旋风略矮,不如黑旋风彪悍高大,但比大师姐的白龙马勇猛出色不少,似乎还高那么一点点。梦儿此前一直迷恋雪红马的柔顺,但此刻却被金顶云神奇俊朗的外形震撼,多少流露一些惊异和喜欢。</p>
公主瞅梦儿脸色稍稍舒展,继续往下说:“这匹骏骑未必比得上mèi mèi的神马,却也一样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宝马,是我于阗国数一数二的名贵物种,人称‘金顶云’。此马出世尚不足百年,堪比当年的汗血宝马,纵使整个西域诸国,如今加起来也不出半百之数,而我于阗国也仅有十八匹。今以金顶云伴随mèi mèi游历天下,窃以为定可胜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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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儿见公主诚心诚意早有准备,忧愁已化为浮云顿感歉意,闪现一丝微笑淡淡说:“算了吧!金顶云我不要了,这种马你们也就十几匹,国王和你一家子人……将来或有大用。”</p>
她本想说国王、公主这一大家族,人又多且又不会武功,万一遇到像昨天的刺客那般身手,恐怕只有骑上‘金顶云’逃生才能管用,终究觉着这样说出口太煞风景。</p>
“mèi mèi不必介意,别说区区一匹金顶云,即便倾我于阗一国之所有,也难以回报两位的恩情,只盼以后姐姐和梦儿mèi mèi、开开心心常来常玩,或许磬儿能心安理得笑口常开……”</p>
公主说着已走到梦儿身边,满含深情拉起梦儿的双手,轻轻地一把握住,双颊漾起浅浅笑靥凝视着这一切。</p>
她俩虽服饰各异却是一般身材,长得又极其相像,以致周围男女侍从仆佣,脸上尽显惊诧的表情。</p>
凤儿方才是在东北一间厢房巡视,这是一间洗浴之处,所有器具一应俱全,一个圆圆的大水池,完全用美玉修砌而成,极为精湛细致,温泉汩汩溢流多而不急,始终接近满满的状态,余水则从暗渠排出,虽然外面气温暖和,但屋内依然朦胧氤氲之状。</p>
凤儿正待感慨赞叹之际,忽听听有人喊公主莅临,她便转身退出房间,一眼望见外面不远处凤辇落地,公主随即从大轿里走出。其后公主又与两位师妹谈得甚是投入,而且还见到有人牵来了金顶云,明白公主是为梦儿的坐骑而来。</p>
凤儿心为之动,跨出浴房正门,悠然几步笑着说道:“小师妹,公主既如此盛情,倘若再三推辞似有不恭,不如我们暂且收下,待以后找到雪红马,再将‘金顶云’归还公主不迟。”</p>
梦儿因为暂时失去了雪红马心有不甘,而今得见金顶云虽然心有所愿,但因没有得到大师姐的同意,不好贸然接纳公主的赠马,正在犹豫要还是不要之际,忽听大师姐如此一说,也就不再客气。</p>
“太好了!这位姐姐说得有道理,这一位……莫不是……”</p>
公主见有人答应,自然十分高兴,忙松了双手大赞,然见接话者是另有其人,不又免觉得奇异。循声转头瞧去随之一愣,不远处站立一位窈窕淑女,神色和悦衣着清雅,望之皎洁如仙明媚可人。</p>
公主随即也隐隐猜到几分,正欲询问身边的救命恩人,就听凌波开口介绍说:“这是我们大师姐,此番前来事先未曾通报,但愿没惊吓着公主……”</p>
“怪不得!这位姐姐长得真是漂亮,堪比画中美人,磬儿今日有缘见识,果然如天仙一般,教磬儿拜服五体投地……”说着玉手一并拢神情真挚,娇躯微微挪动躬身便欲行礼。</p>
凤儿身临王府宝地,自然不能怠慢托大,人家公主终究万金之体,今善得宅邸仍需礼敬三分,所以虽然彼此相距尚远,但她还是伸出双手,内息应运而生微微托起,丝毫无意占先受领礼遇。</p>
凤儿正色而言:“不敢有劳大驾,倒让公主见笑了,我等皆是荒野之草民,怎能和公主金枝玉叶、富贵涵养相提并论,贸然前来随随便便不通礼数,有诸多不到之处,还请公主见谅!”</p>
公主只觉一团绵柔温和之气围绕,不知从何而来托住自己的四肢,感觉好像浑身没了份量,脚下轻浮如踩祥云无比受用,脸上惊讶、惊奇、惊喜之情状莫衷一是。以至于她心里想好要说的话,都没力气说出来,嘴唇蠕动两腮泛红,似有痴迷之状,准确地说是舒服畅意的不想说。</p>
凤儿不过是见状一时情急所为之,哪知公主如此娇弱正欲上前施解,梦儿看得仔细,知道大师姐收功,公主势必身软坠地。但大师姐毕竟与公主有两丈之遥,若借重生功或是一步莲花救急搀扶,然则匆忙抵近势必稍显唐突。</p>
而梦儿其人近在咫尺,于是她跨出一步,伸手托抬住公主的手臂,趁势卸去大师姐的太极玄功,从而稳住公主。</p>
公主隐约感到一股清凉之气息,像熨斗熨过全身极为舒坦,轻轻地“咦”的一声,顿时清醒立住,似乎自言自语:“刚才我怎么觉得像梦一般……”</p>
忽然又想起什么来,对梦儿连声惊呼:“mèi mèi,怎么教大家一起站在这里,难道我们进屋里坐坐,再边喝边聊岂不更有趣。”</p>
梦儿听公主这么一说,稍微愣了些即若有所悟,便不再客套,上前挽住公主胳膊往大堂走,随即对凤儿和凌波说:“师姐,咱就不用客气了,就当公主是自家人,随便就随便吧!”</p>
几个人先后都随意坐下来,侍女敬茶清香扑鼻沁人心脾,才知这次所上已非奶茶而是叶茶,公主品茗后说:</p>
“这是你们中原的寿州黄茶,父王曾说此茶属茶中jí pǐn,我也从书中得知,确有这么一段记载,说‘寿春之山有黄芽,可煮而饮久服得仙。’今观姐妹们绝世姿容,想必饮此茶无数!只可惜西域难求,我也只饮三次而已,这次是借三位姐妹的光,才从父王那里讨来的些许叶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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