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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阳寨》 第十七章 玉蝶生纤指 红花殒魔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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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一阵欢悦的鸟鸣声,将四海从睡梦中叫醒。他睁开眼,瞧见几缕朦胧的晨曦,投射在卧室西墙上。逆着光的方向回望,四海看见那一袭秀发白衣,正背朝着他,静静地立于东窗前。

    “慧中,慧中!”四海轻声而又热切地呼唤着。

    唤了数声,她才缓缓转过身来。

    不是慧中,是玉兰!

    四海方才还是满心欢喜,此时却一下子失了魂魄,呆呆地坐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他不得不再次面对一个残酷的现实——慧中已经死了,不可能回来了。

    待他醒转过来,玉兰已悄无声息地走了。

    不久,殷氏进来了,端来一碗稀粥与一些点心。四海问母亲:“娘,玉兰何时来的?”

    母亲笑道:“昨晚玉兰来看你,你烧得糊里糊涂,竟然牵住她的手,搂住她的腰。她虽和没事人一样,我在一旁倒觉得尴尬。”

    四海闻言抱怨道:“娘,我当时烧糊涂了,你又没糊涂,怎能眼看着我做出这种事来?”

    母亲假嗔道:“人家玉兰都没介意,叫我又怎样呢,难道硬去将你拽开?你当时病得厉害,娘心疼还来不及,怎能忍心下手?”

    “后来呢?”四海问。

    “后来,你嘴里含含糊糊地说了一通话,也听不真说的是什么。然后你便出汗了,退烧了,安安稳稳地睡着了。”

    “再后来呢?”四海追问。

    “再后来,见你好些了,玉兰便回家去了,我也回屋睡了。”母亲答。

    “为何方才她还在我房中呢?”四海又问。

    “傻孩子,你想得太多了。她早上送了个空笼子来,好给你的蛾子安个家。”母亲笑道。

    听母亲说蛾子,四海猛然想起来了,忙去瞅那个竹筒。见竹筒是空的,四海急了,忙问:“蛾子哪去了?装哪个笼子了?”

    “呶,那不是?”母亲指指窗台上的一个蛐蛐笼子。

    四海连忙翻身下床,谁知起得急了,身子打飘,眼睛发黑,差点要摔倒。母亲见了,赶紧上前扶住,心疼道:“你才好些,哪能这么慌张。先吃点东西罢。”

    四海却不听,硬是要去看蛾子。透过笼子的空隙,四海见那白蛾好似有了生气,仿佛竖起了触角。仔细一看,白蛾竟然动了,还缓缓地爬了几步。四海欣喜若狂,激动地对母亲道:“娘,蛾子活了,蛾子活了!”

    母亲微笑道:“我知道,昨天晚上它就活了。当时玉兰见到竹筒里的蛾子,伸出手指摸了一下。谁知这一摸过后,本已僵直的蛾子,竟然动了起来,继而又爬到了筒沿上,你说奇不奇?”

    四海一边听母亲说话,一边盯着白蛾的眼睛,仿佛这只蛾子,便是慧中的化身。他的心结,也随着白蛾的苏醒,渐渐舒展开来。

    用过早饭,四海又同白蛾厮守了半天,越看越觉得它可爱。从小到大,他从未如此喜爱过一只蛾子。

    快到中午,四海觉得身上恢复了力气,便出门去走一走。走了没多会儿,他听见一阵吵骂声,从对岸的一户人家传出来。

    四海刚要过桥,却见那家门里扔出几件衣裳来,紧接着,便看见邵得意将哭哭啼啼的阚氏搡了出来,口中怒骂着:“你给我滚出去,不许再踏进此门一步。”

    骂完后,得意“嘭”的一声关shàng mén,不让阚氏进屋。此时,已有邻居过来劝解,可得意就是不开门。

    四海走上前去,发现阚氏被打得鼻青脸肿,嘴角擂破了,犹自涓涓流血。四海可怜她,将她带到医馆,请大夫给她止了血。医馆里有一间空屋子,有床有灶,是大夫值勤用房。四海同唐忠商议,让阚氏在这里凑合住两天,等邵得意火气消了,再让她回去。

    这个邵得意,对自己老婆不满意,总是打别人老婆的主意。要知道,西阳寨里虽然凡物公有,老婆却不能公有;什么都能平均分配,唯丈夫妻子不能分配。

    四海安顿好阚氏,又去田边走了一圈。到家时,他发现房门开着,进去一看,玉兰站在窗前,正出神地瞅着蛾笼子。她刚采了几朵鲜花,塞进篾笼,让白蛾吸食花蜜。

    四海见了,心中甚是感激,笑道:“蛾子不会说话,我代它谢过玉兰xiǎo jiě大恩。”

    “哪有什么大恩,不过摘几朵花而已,举手之劳。”玉兰道。

    四海凑近看了看,问道:“这是什么花儿,我怎么没见过?”

    “我也叫不出名字,刚才在树林边,见两只蝴蝶采花蜜,便摘了几朵来。”玉兰道。

    待玉兰走后,四海特意去林间寻找,找来找去,却找不出同样的花来。

    此后,玉兰天天采来鲜花,喂养笼子里的白蛾。白蛾得了花蜜的滋养,干枯的身体渐渐变得丰盈,颜色由灰白变成白玉色,残缺的左翅也慢慢长齐了。

    这日午后,四海正在午休,忽闻屋外有人敲门。他起身开了门,见唐忠站在门外,微笑着道:“四海,你有两位贵客到了。”

    四海听了此话,不禁一愣。自建寨以来,山上还没有外人到访,这等山高路险之地,不知谁竟能一路找shàng mén来?

    他正自惊奇,两位头戴草帽的人已走上前来,其中一人拱手道:“四海兄,别来无恙乎?”

    四海仔细一瞧,原来是刘婆巡检司巡检王宗成。他又惊又喜,伸出双手握住宗成的手,笑问道:“宗成兄,什么风竟把你给吹来了?山路这么难走,你是如何找到的?”

    “我在油坊乡找了一位村民带路,顺着山间小道摸了上来。上到一大半的时候,遇到一处悬崖绝壁,正不知如何通过,看见这位郎中在林间采药,便请他带了过来。”宗成一边说,一边朝唐忠拱了拱手。

    四海瞅瞅宗成身后那人,猜想定是宗成请的向导,便打了一声招呼:“这们仁兄,你家是本乡哪个村的?”

    那人听了微微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笑道:“山下请的向导,已让他回去了。我是巡检司的书吏,名叫赵山,是随巡检一起来的。”

    “原来是赵书吏,幸会幸会。二位兄台走了这么远的山路,一定饿坏了。我这里山高水寡,没什么吃食,只有些粗糙茶饭。”说完,四海便让母亲做了简餐,为王赵二人充饥。

    宗成一边吃,一边道明此次来意:“前日我去州衙公干,见到杨大人,言谈中提到了你。他听说你在西阳山隐居,一连说了几个‘可惜’,当即要我上山一趟,将你请去州衙。这里有杨大人书信一封,请兄台过目。”

    四海接过书信,展开读来,无外是请他下山,举荐他任职之类的话。四海此时对于仕途,早已心灰意冷,他再次向宗成表明归隐的心愿,并修书一封,婉言谢绝了杨正谋的提携。

    宗成见他心意已决,也不好强劝,却有一句话提醒:“朝廷剃发令十日期限已满,我见贵寨百姓,却无一人剃发。普天之下的男子,可以不遵剃发令的,唯有道士。因此,往后寨中男子若是下山,定不可蓄发,除非他已作了道士。”

    宗成这番话,虽然说得含蓄,四海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寨民若要平安,一是不下山,二是不留发,三是扮成道士,三者必居其一。

    用过饭,宗成便要告辞。四海挽留道:“二位走了半天,都疲乏得很,下山的路又远,不如在此歇息一夜,明日一早再走。”

    宗成道:“如今天下初定,公务繁多,上面管得又紧,小弟今日必须赶回去。我们的马车,还在山下等着呢。”

    四海正要再留,却见金水疾奔过来,惊慌地道:“寨主,那边出人命了,你快过去看看。”

    四海大惊,顾不得多问,连忙跟着金水去了。宗成与赵山见状,也跟了过去。

    事情还得从头说起。邵得意之妻阚氏,在医馆住了数日,心想丈夫的气也该消了,自己老住这里也不是办法,不如硬着头皮回去。于是她收拾好衣裳,准备过了晌午便回家。正在此时,却见得意走了进来,阚氏不由地一阵欣喜,心道丈夫终于回心转意,亲自来接她了。她一手提包,一手牵住他的胳膊,柔声道:“走,我这便随你回去。”

    谁知得意一甩手,冷冰冰地道:“回什么回,从今往后,你我各走各的路。这是你的休书。”言罢,将一张纸塞到阚氏手中。

    阚氏手拿休书,眼中顿时落下泪来,哭道:“我纵然再不好,也与你做了数年的夫妻,你怎能如此绝情,说休便要休?”

    得意懒得听她啰嗦,捋起袖子,自顾自地大步走了。他在寨中呆得太乏味,早就想下山去了,只因这两年兵荒马乱,不得不窝在山上当病猫。如今兵乱已平,他再不去与旧友们逍遥快活,更要等到何时?

    说走就走,得意三下五下收拾好行装,打成一个包裹,背在肩上便出了门。走至下山的小径,他看见林间有个红色身影,正弯着腰挖野菜。山下买来的菜籽,刚种下不久,因此寨民吃的菜,仍要从野外挖来。

    得意走近一瞧,原来是红菊。他见四下无人,色心顿起,将包裹放到地上,如雄豹狩猎一般,偷偷靠近猎物。此时红菊正专心挖菜,哪里发觉身后有危险?

    得意正要得手,却听见远处传来说话声。他慌忙闪进树丛,扒开密叶向外窥探,只见唐忠引着两名陌生人,自山下而来,往寨子里去。得意顾不得多想,等三人去远了,重又钻出来,匍匐着靠近红菊。待到离得近了,得意突然一个饿虎扑食,从背后捂住红菊的嘴,猛地将她摁倒,又腾出一只手扯她裤子。红菊吓得魂飞魄散,待看清邵得意的脸,随即伸出双手抓他。得意手臂被挠破了皮,火燎燎地痛,他不禁怒从心头起,抡起蒲扇般的大手,狂扇红菊耳光,扇得她口鼻鲜血直流。

    红菊弯起胳膊挡住脸,口中连声高呼:“救命哪!救命哪!”

    这一喊,令邵得意慌了神,他扯住红菊衣襟,猛地一用力,将她衣服掀翻上去,蒙住脸、裹住手,再捂住她的嘴,使她既叫不出,又反抗不了。红菊被捂得窒息,拼了命地蹬腿,硬是将草地蹬出一个坑来。蹬着蹬着,那双腿软了下来,渐渐不动弹了。得意也不管她是死是活,扒了裤子便奸污。

    此时,尚简、青松等四名少年正在溪中摸鱼,听见有人呼救,赶忙穿了鞋,循声找过去。可惜叫声突然中断了,四人略一迟疑,便继续朝前奔去。奔着奔着,远远看见路旁树根下有个包裹,尚简示意他们不要出声,猫腰疾行过去。到了包裹前,他们隐隐看见右边树林里有人影晃动,便兵分两路,迅速向前包抄。

    得意正在系腰带,猛然看见有人过来,拎着裤子拔腿就跑。这时,少年们发现地上躺着一个女人,蒙着头,浑身**。几个人红了脸,立马齐齐地转过脸去。尚简明白是怎么回事,吩咐青松与一名少年留下,自己带着另一名少年追赶邵得意。

    得意慌不择路,跑着跑着,前方出现一片乱石,两边都是茂密的荆棘林。眼看前无出路,后有追兵,得意心知逃不脱,便从衣兜里掏出一把bǐ shǒu,噌地一声抽匕出鞘,转身迎着尚简刺将过来。尚简追得太快,收不住脚,眼看就要被刺中,说时迟那时快,他向左一个疾转身,bǐ shǒu贴着后腰擦过,将衣衫划破一道口子。得意一刺不中,掉转刀尖,回手又是一刀。尚简料他会有此着,刀未刺来,人已俯卧在地上,就地滚了几滚,一个鲤鱼打挺跃了起来。

    与他同来的那名少年,身材瘦小,胆量也弱,见高大魁梧的邵得意疯狂地挥着bǐ shǒu,吓得不敢近前,眼睁睁地看着尚简赤手与他搏斗。

    得意连刺不中,心里又急又慌,他将bǐ shǒu衔在口中,顺手捡起一根枯树桩,朝尚简横扫过来。尚简一矮身,从树桩下钻过来,顺势擂出一拳,擂在得意裤裆里。见得意负痛弯腰,尚简不容他喘息,飞起一脚,踢中他的面门。这一脚又准又狠,得意被踢得眼冒金星,瞬间失去知觉,高大的身躯朝后仰倒,脑袋撞在乱石上,发出“咵”的一声破响。

    见得意躺着不动,尚简便过去拖他,谁知得意竟如钉住一般,怎么拖也拖不走。尚简转眼望望同伴,见他还在一旁呆站着,便叫他过来帮忙。二人一个抬头,一个抬腿,刚将得意抬离地面,便见一股鲜血从后脑喷出,淋了尚简一身。二人吃了一惊,慌忙低头查看——原来方才得意头部着地时,后脑插进了尖利的石椎。

    却说青松与那名少年扯好衤果女的衣裳,发现竟然是自己的姐姐。他惊慌失措地摇着姐姐,按她的心口,掐她的人中,却都无济于事,姐姐早已没了气息。

    回头再表四海与宗成,他们跟在金水身后,一路小跑着赶往事发地。此时,林中已聚集了不少人,将红菊尸体围在中央。吴庆德母子、红菊母亲江氏、四海母亲殷氏,这时也赶来了,他们抚着红菊尸首,哭得惊天动地。四海强忍着泪水,配合王宗成询问证人、了解案情、检查尸体。

    随后,他们又来到凶手毙命处,只见一群人指着得意尸体,唾骂声不绝于耳。唯有阚氏伏在得意胸前,幽幽地抽泣着,不离不弃。

    弄清案由后,宗成请人找来纸笔,做了现场笔录,命当事人签字画押。他对众人道:“邵得意qiáng jiānshā rén,人证物证俱在,毋庸置疑。白尚简追捕shā rén犯,与其搏斗时,失手致其死亡。凶犯穷凶极恶,其殒命伏法,实属罪有应得,故白尚简不负刑责。然本巡检只有侦缉权,没有判案权,须将涉案各人带往州衙,由知州大人审问后定夺。”

    于是,宗成传齐四名少年,与赵山二人押他们下山去了。到了山下,一辆马车等在那里,六个人挤上车,车夫扬鞭策马,朝巡检司方向驶去。

    到了巡检司,天色已晚。赵山安排四人吃了晚饭,又让他们在兵房住下。四人刚要tuō yī睡觉,却见一名待诏挑着剃头担子进来了,说是受巡检老爷之命,要给他们剃发。尚简一听不愿意了,说什么也不让剃。待诏无法,只得去找巡检。宗成来了,轻声开导尚简:“明日要去的是州衙,那么多人盯着,万万不可蓄着发。头发剃了还能再长,等你回了西阳山,要蓄多长便蓄多长。”

    尚简听了他的话,虽觉得有理,却仍是犹豫不绝。宗成见状,变了口吻道:“你若不肯剃发,我明日一早便上山找你哥哥。”

    这句话发生了效用。尚简心想,若是他请哥哥下山,非但自己要剃发,还要连累哥哥跟着剃发。想到此,他便不再执拗,闭着眼让待诏动刀。尚简剃了发,其他三人自然也剃了。

    次日一早,宗成带四名少年前往暖州。再次日,知州升堂审案,一班皂隶将尚简等人带上堂来,由知州一一讯问。听闻一名十六岁少年,赤手空拳之下,竟能击毙手持凶械的壮汉,杨正谋深感诧异,当即命他与一名皂隶比试比试。尚简也不客气,只三两招,便将皂隶制伏。正谋见了,站起来鼓掌喝彩,喝彩完了又问他:“若是二人打你一个,你可敢比试?”

    尚简拱手道:“但凭大老爷吩咐。”

    于是正谋点了两名皂隶,让他们与尚简空手对搏,并嘱咐三人,切不可攻击要害。

    二隶已见识了尚简的厉害,不敢掉以轻心,互相使个眼色,从两边同时出拳,往中夹击尚简。尚简兀自站立不动,等拳头到了跟前,倏地一抽身,两名皂隶收手不及,你吃我一拳,我吃你一拳,身体撞击在一起。尚简趁机一猫腰,一手抓住一条腿往后猛掀,将两名皂隶掀翻在地。由于他出手太快,皂隶们压根不知自己因何摔倒。只听尚简俯身说句“得罪了”,伸手将他俩拉了起来。

    这个神奇少年,将堂上所有人都惊呆了、征服了。杨正谋下了座,上前双手挽住尚简,亲切地道:“自古英雄出少年,此言果然不虚。小英雄,你仗义除恶,勇气可嘉,理应予以奖赏。”说完回到案前,提笔签了一张字据,交与宗成道:“王巡检,一会儿退了堂,你带四位少年去户房领取赏银。”言罢又语尚简,“我州久乱初平,dì pǐ恶霸横行乡里,民众不堪其扰。眼下州衙正缺人手,我看小英雄身手不凡,胆量过人,不如留下来作一名捕快,为我暖州百姓惩恶缉凶。”

    尚简父母死于恶霸之手,而今红菊姐又命丧dì pǐ魔爪,提起这些恶棍,他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挫骨扬灰。若是能当一名捕快,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岂不正遂了自己心愿?于是乎,尚简爽快地答应了知州。正谋大喜,当即让人为他安排食宿,并嘱咐吏目对他多加培养照顾。

    从此尚简便留在暖州,开始了他的捕快生涯,而青松等三人,则在宗成的护送下,重新回到西阳寨。

    青松与庆德两家,于红菊遇难后,陷入到巨大的悲痛中。

    吴庆德老大不小娶个娇妻,刚刚处得如胶似漆,妻子却溘然长逝了。老天真会捉弄人,与其予而复夺,何如当初便不给予?俗话说,哀莫大于心死,此时庆德的心已经死了,他不去粮仓上工,成天呆坐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至于江氏,就更不用说了,女儿的骤亡,令她痛不欲生,连续几日未进一粒米。殷氏见状劝道:“老mèi mèi,你要节哀呀,千万不可由着性子,痛碎自己的心。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叫青松怎么办?你不为自己着想,还要想想儿子哩。”

    令人想不到的是,邵得意前妻阚氏,此时竟然来到江氏床前。她跪在地上,颤声道:“李婶,我是来替得意赔罪的。”

    江氏本想叫青松撵她出去,转念一想,这也是个苦命的女人,便不与她为难,只是闭着眼睛不理她。殷氏见她这么跪着不是事,便扶她起来,让她回家去。

    谁知第二天一早,她又来了,偷偷地替江氏洗衣做饭,让青松别告诉娘。此后每一天,阚氏都过来干活儿,将李家的家务全包了,想要以此赎罪,求得心灵上的安慰。

    却说四海带回的那只白蛾,吃着玉兰采来的花蜜,竟一天天长大了,由最初的拇指大小,长到将近一拃。蛐蛐笼子装不下了,四海便做了一个三尺见方的大竹笼,悬挂在房梁下,作为白蛾的新家。空间大了,白蛾获得了自由,竟倏地一下撑开双翅。此时四海才发现,它不是一只蛾子,而是一只蝴蝶,一只浑身白如凝脂,没有一丝杂色的美丽玉蝶。

    四海常常立在笼子前,凝视着玉蝶的双目,想从那双眼睛里,寻到慧中的影子。每每这个时候,玉蝶便会“扑”地一声扇动翅膀,转身将尾部对着他。

    玉蝶仍在生长,身体越来越修长,双翅越来越厚实,张开后翼展足有一尺,似一把白玉扇子。此时竹笼又显得小了,四海只得将玉蝶放出来,让它在卧室内自由飞舞,随处栖息。

    四海担心玉蝶受到伤害,除了母亲和玉兰,不让任何人接近它。每日清晨与傍晚,玉兰必带来一捧鲜花,送至四海房中,久而久之,玉蝶便养成一种习惯,只要看见玉兰进屋,便飞到她臂上,低首向她掌中寻找花蜜。

    这只蝴蝶,就像一根丝带,连接着四海同玉兰的朝朝夕夕。四海发现,玉兰好像慢慢地变了,变得不那么沉默冷淡了,变得逐渐活泼开朗了。有一次,她居然不自觉地靠在他怀里,亲热地喊了一声“四海”,转而又觉得失态,伸肘撑开去,脸上泛起一阵红晕。这种娇羞,四海忽然觉得似曾相识,却又说不清道不明。

    这日早上,玉兰经过阚氏门口时,见她坐在屋里垂泪。玉兰怜悯她,进屋去安慰她。阚氏抹了泪道:“玉兰先生,我觉得人活在世上,真是一种煎熬,倒不如死了干净。我自己受苦,是自作自受,倒也罢了,可一见到红菊母亲失魂的双眼,我便觉得愧疚煎熬。我不知道怎样做,才能赎回得意犯下的罪孽。”

    玉兰初时以为,阚氏不过因自己孤苦伶仃而伤心落泪,听她这一番话,倒被她的善良深深打动了。玉兰握住阚氏的手,柔声道:“好姐姐,你莫要伤心,莫要煎熬,你的善良与爱心,是这世间最可贵的珍宝。拥有珍宝的人,应该高兴才是,你怎么反倒痛苦呢?玉兰希望姐姐满怀喜乐的心,用你的爱去抚慰他人,让苦痛与煎熬无处生根。”

    阚氏听得似懂非懂,问玉兰道:“我要怎样去爱,才会觉得喜乐呢?”

    玉兰答道:“你播撒了爱,不求得着回报,不望达到目的,只是单纯地付出,这样的爱,便会让你充满喜乐。”

    阚氏明白了。待玉兰走后,她便关shàng mén,像往常一样去李家洗衣做饭。这一次,她不再揪着心,不再带着赎罪感,而是把江氏看作母亲,将青松看作弟弟,像亲人一样地关爱他们。

    几天下来,江氏的脸色和蔼了,心底的冰霜融化了。她将阚氏叫到跟前,诚恳地道:“阚丫头,多谢你这些天对我娘俩的照顾。我现在好多了,能自己干活了,从明个起,你就别来了。”

    阚氏道:“李婶,我就一个人,也没什么事干,能帮你做做家务,我反倒觉得充实些。”见江氏没反对,阚氏又道,“我孤身一人,举目无亲,李婶若是可怜我,便认了我作女儿吧!”

    江氏听了,一把搂住这个苦命的女子,泣不成声地唤道:“女儿,女儿,我的女儿!”

    既认阚氏作了女儿,江氏便让她住到自己家中,与她同居一室,同睡一床,当作亲生的一样疼爱。阚氏对于江氏,也是百般孝顺体贴,爱她胜过亲娘。一个新的家庭组成了,往日的阴霾与沉痛渐渐淡去,屋内又有了欢声笑语。

    没有邵得意的糟塌,阚氏的妇科病慢慢好了,身上有了肉,黄瘦的脸庞重又变得白嫩水生,恢复了年轻女子应有的样貌。病既然好了,她便主动参加寨里的劳动,谁的家里有个什么事,她也是热心帮忙,不图回报。

    这几日,稻子成熟了,为了赶天晴,全寨男女老少,但凡干得动的,都下田收割水稻。嘉珍作为dài lǐ寨主,既要组织劳力,又要带头干活,还要操心脱谷、晒谷、入仓等大小事情,着实累得够呛。晚上回到家,他躺靠在椅子上,问妻子道:“前次炒的茶还有么?若是还有,沏一杯给我喝。”

    原来,西阳山上生有一种野茶,与普通茶叶相比,叶片较小、较嫩,香味尤其醇厚,且受山上独特土质与气候影响,此茶除春季外,夏秋两季也可采制,色香不逊春茶。西阳山民众,多喜欢采摘此茶,用饭锅炒了、竹篮烘了,留着自家饮用。

    妻子柳氏听他要喝茶,正准备去泡,想想又问了一句:“你是要浓的,还是要淡的?”

    玉兰在一旁听见了,接过话茬道:“嫂嫂,你给他泡淡些。”

    “为何?”嫂嫂不解地问,“你怎知道他不要浓的?”

    玉兰笑道:“喝茶就像过日子,平平淡淡方好,你若是给他喝得浓了,往后给他淡的,他便觉得无味了。”

    嘉珍吃惊地打量着玉兰,皱眉道:“这丫头,最近怎么话多了起来?这可不是你的做派。”

    柳氏亦道:“是啊,我也觉得兰妹最近仿佛变了一个人,不但言语多了,容貌也似乎与从前不同了。”

    “怎么不同了?”玉兰问道。

    “我也说不准,就是感觉更娇媚,更有韵味了。咦,对了,你这些天常去那个他家,该不是同他好上了吧?若是这样,我们家可就有两个寨主了。”柳氏戏道。

    玉兰羞了,还未等嫂嫂说完,便扑过去挠她腋窝儿,嫂嫂怕痒,连连告饶道:“簃èi mèi茫憧烊牧宋野桑以僖膊凰盗恕!?br />
    可玉兰就是不饶她,挠得嫂嫂左摇右摆,大笑着向嘉珍求救:“你快来救我,不然我便没命了!”

    嘉珍难得见mèi mèi撒泼,便也不管她,由她姑嫂二人打闹。柳氏的笑声越发大了,几乎要岔过气去,吵得公公受不了,在屋外使劲咳嗽几声。玉兰听见父亲咳嗽,方才住了手,转身出去了。柳氏瘫倒在床上,喘着气道:“累死我了,你mèi mèi当真是疯狂了!”

    嘉珍不作声,还在思索柳氏方才的那句玩笑话,心想他这个dài lǐ寨主,是时候退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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