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默正和他身边的人讨论着什么，我没敢靠营地太近，和白君扬蹲在小树林中的歪脖树上。</p>
这片树林在冰墙外，跟帐篷门斜对着，距离大概有一百多米，林中树木稀疏，除了我们落脚的这棵歪脖树，其余全是纤细的白桦。</p>
可能觉得这里藏不住人，加上距离帐篷很近，所以上官默没往林子里派人，他们有那么多异能者，我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瞥了神态自若的白君扬一眼，却没敢跟他说话，怕上官默听见。</p>
寒风从林间呼啸而过，白君扬轻轻指向上官默身后的帐篷，此时上官默正和他身边的人往营地外走。</p>
我瞪着白君扬，心中犹疑不定，不知他是要进去，还是有别的意思，如果是前者，那他的胆子也太大了。</p>
白君扬动动嘴唇，做出一个标准的吐字口形——go！</p>
深入敌后这种事情，在老diàn yǐng里看着挺刺激，等到亲身实践时，总感觉心里发虚。</p>
白君扬按住我的肩膀，他眼中没有犹豫，他不受异能消除装置的限制，还有强大的爆破异能，想到这些，我把心一横，带着他瞬移进了上官默的帐篷。</p>
进去之后我就意识到坏了，我们中计了，帐篷里是空的，连张椅子都没有。</p>
在我们双脚落地的同时，军绿色的帐篷变成了一个透明xiāng zǐ，我和白君扬成了关在xiāng zǐ里的小老鼠。</p>
原本应该离开的上官默很快带着人回来，他看到我时有点意外，但看到白君扬，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p>
他认识白君扬，这xiāng zǐ是专门为抓白君扬准备的。我这样想着，就要伸手去摸透明的箱壁，却被上官默喝止了。</p>
“别碰，也别用你的瞬移装置。”</p>
生活果真处处有惊、喜，上官默竟然能说出‘瞬移装置’这四个字，紧接着他又抛出一句惊人之语：“你应该知道仙人的本事。”</p>
“她和你合作了？”我内心固然惊讶，但面上没表现出来，只是语速有点急。</p>
“互助。”上官默显然不想多说，他搬出仙人，已经足够具有说服力。</p>
仙人告诉了他瞬移装置的事，她为上官默tí gòng了某些技术支持，比如眼前困住我和白君扬的透明xiāng zǐ。</p>
这些事不用他讲明，我猜也能猜到，本以为仙人和上官默会不共戴天，结果人家合好了。</p>
我想想就觉得好笑，不过说是苦笑更准确些，仙人和首都之间的纠葛令我想起某位政治家说的一句话，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p>
“你这招深处敌后不行啊，哼哼，被人家瓮中捉鳖了。”</p>
“年轻人，沉不住气。”</p>
白君扬盘腿坐下，开始闭目养神，箱底铺了层垫子，我看他一点不紧张，也跟着坐下来，反正天塌下来有他顶着，谁让他是尸皇呢，何况上官默对他的兴趣比我对大。</p>
透明xiāng zǐ被推进一辆卡车，我甚至怀疑上官默此行的目的就是捕捉白君扬，之前的佯攻也是为引白君扬出来。</p>
可是上官默怎么会知道出来的一定是白君扬？基地里那么多高等丧尸，打探的事情绝轮不到尸皇亲自做吧？</p>
我猜不透上官默的想法，转而继续给白君扬治疗，车队走走停停，卡车车箱里没有光，我只能大概推算一下时间，然后意识到我们这是往首都去了。</p>
我问过白君扬，他的异能可以突破消除装置的限制，为什么不动手，白君扬反问我，我又为什么不动手？</p>
其实刚被抓住的时候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逃，甚至想过暴露精神系异能去攻击上官默，但白君扬似乎另有计策，我怕打乱他的计划，所以才决定以静制动。</p>
走到这一步，白君扬的想法已经很好猜了，他甘愿被抓，八成是想跟着上官默到首都去。</p>
我不认为白君扬的手下能混进首都，黑市的安检都那么严，首都只会更严，我们对首都并不了解，因此觉得他这样做有些冒险。</p>
“如果你想走，不必担心我。”三天后，白君扬忽然开口。</p>
异能者需要吃饭睡觉，车队走得不快，这时候我们的位置应该离小城所在的市辖区不远了。</p>
“你怎么知道我可以在这下车？”我问。</p>
“因为你从两个小时前就开始坐立不安。”虽然看不到白君扬的表情，但从他的语气里能听出淡淡的笑意。</p>
他同样看不到我的表情，可我确实一会儿坐、一会儿站，因为脑子里在想事情，所以没察觉自己这样的行为代表着焦虑。</p>
“你害怕去首都。”白君扬肯定地说。</p>
“首都、安全区，这种地方……我有心理阴影。”我诚实回道。</p>
“哦？你被他们抓过？”</p>
“是啊，后来你救了我，你以前也被抓过，还被虐得很惨。”</p>
“那要报复回来才行，让它们消失如何？”</p>
“你不觉得奇怪嘛，上官默已经知道异能消失装置对你无效，他还敢把你带回首都，他可能根本不怕你的异能。”</p>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p>
“咱们对他们的了解太少，我不能冒这个险。”不能暴露小城的位置，万一上官默有特殊的追踪方法呢，那后果是我承担不起的。</p>
异能固然强大，但它并非战无不胜，拥有科技支持的安全区和首都无疑占据着更多优势。</p>
路上我一直给白君扬治疗，一面希望他快点复元，一面又担心他复元后情绪受影响，首都之行是场硬仗，如果他掉链子，我们俩有可能一起玩完。</p>
我怀着矛盾的心情，终于迎来白君扬的康复，而这时车队已经走到首都大门口了。</p>
白君扬完全复元后就一直沉默，车队又行驶了两个多小时，突然被打开的车箱门透进刺眼的阳光，我眯着眼睛保持坐姿没动。</p>
白君扬就像老僧入定般，他脸上看不出喜怒，人只有真正心无波澜，或受到极度刺激的时候才会表现得这样平静。</p>
我觉得他不像是前者，可xiāng zǐ离开车箱后，周围始终围着一圈异能者，这xiāng zǐ又不隔音，现在安慰或开解他显然不是时候。</p>
本以为我们会直接去实验室，结果xiāng zǐ被运到一栋漂亮的欧式小楼里，这楼应该有些年头了，后来又翻新过。</p>
我曾在老家的旅游景点见过这种小楼，现今属于保护建筑，建于一百多年前，在当时那可是万中无一的高级住所。</p>
冬季的花园百草凋零，从小楼大厅没关严的门望出去，可以看到花园和甬道，楼内的布置透着低调的奢华，一组欧式复古沙发就在我们的xiāng zǐ旁边。</p>
头顶有百合花型的吊灯，正对大门的是壁炉，暗金色的壁纸、红木地板和楼梯，如果此刻从楼梯上走下来一位绅士或贵妇，那就更应景了。</p>
然而出现在楼梯口的是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穿着冬款唐装，手里拄着拐棍儿，由一个中年女人扶着走下楼来。</p>
一直守在xiāng zǐ旁边的上官默恭敬地叫了声‘爷爷’，老者冲他点了点头，两人交谈了几句，然后话题才转向我和白君扬。</p>
老者先是看了看我，问上官默这是不是上次他提过的那只丧尸，上官默说是。</p>
老者又看向白君扬，我觉得他的眼神有点怪，他好像认识白君扬，并不像在看一个陌生人。</p>
而白君扬站了起来，冲老者喊了声‘老爷子’，语气不可谓不熟谂。</p>
老者淡淡一笑：“扬扬长大了。”</p>
上官默撤掉透明箱，老者拉着白君扬坐到沙发上，一老一少开启了叙旧模式，我这才知道白家和上官家竟是世交。</p>
假如白君扬没有恢复记忆，现在的场面可就难说了，我心情复杂地看着相谈正欢的两人，心说怪不得上官默抓到白君扬的时候，眼中没有敌意。</p>
我还没听几句，上官默便朝我使了个眼色，想着人家叙旧，我干坐着也没意思，就跟着上官默到外面去了。</p>
白君扬和老者也没有阻拦的意思，上官默出了大门，刚迈下门前的台阶就冷不丁来了一句：“在宋家闹事的是你吧。”</p>
宋家指的当然是黑市，闹事？我心中摇头，他说得可够含蓄的，如果斐云妃和图雅的死只算是闹事，那的确是我做的。</p>
“要替斐云妃报仇？”我这样问就等于是默认了。</p>
“她用异能迷惑上官离，你觉得我们会替她报仇？”上官默将问题又丢给我。</p>
“现在安全区和首都的关系貌似不太好。”我暗示道。</p>
“迟早的事。”上官默无所谓道。</p>
既然不是寻仇，就是想合作喽？在明河市上官默也曾邀请我加入上官家，现在看来他是认真的，上官家真的跟高等丧尸有合作？</p>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p>
“生存，hé píng。”</p>
我紧盯着上官默的脸，虽然面对他这种老江湖，我未必能从他的表情中看出端倪，但我的精神力却不会看错。</p>
他说这话的时候脑波没有剧烈的波动，只是在陈述事实，简单的四个字，背后隐藏的内容可就多了，腥风血雨、暴力统一。</p>
“你说的hé píng，是指跟丧尸hé píng共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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