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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呼啸而过,西院中的桂花早已凋零殆尽,被这冷风带起最后一抹香气,再不复桂香之韵。</p>
江慕旭好整以暇地抱着信鸽,漫不经心地看着,整个人懒洋洋的,偏生从他口中出来的话语,让她整个人都毛骨悚然。</p>
纵使这信鸽不是她的,可私用信鸽传递消息这个罪名,也绝非她一个闺阁女子能够承受得住的。</p>
一时间,她对于千里之外的男人,生了些埋怨。</p>
可现在不是怨怼的时候,眼前的麻烦必须尽快解决了。</p>
“王爷这话说得倒是让小女子不知该如何自辩了。”她讪然一笑,“不管王爷是否相信,这信鸽本是自己来的。小女子也曾测试过,可见是有人提前训练过的。”</p>
“所以呢?”江慕旭倒是大方,容她解释,“所以姑娘就直接将信笺取了下来?难道不担心你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吗?”</p>
莫茹萱深吸一口气,福身道:“正是因为这鸽子来历不明,这寺院小女子也住了许久,何曾听闻过鸽子的声音,故而担忧有人要对灵安寺不利。这才大着胆子去拆了竹筒。</p>
哪曾想这竟是个针对我的局。不管我拆不拆,王爷您都会出现,不是吗?”</p>
那双明眸直视他的眼底,太过干净纯粹,逼得他想要亲手毁去她眼中的光芒。江慕旭桃花眼一眯。莫茹萱顿生不好的预感,像是被猛兽盯住了……</p>
“王爷深夜在我房顶蹲守了那么久,不知是何缘故?为了我二妹一呼唤,您就从天而降,破了我的房顶?究竟安的什么心思?”</p>
江慕旭将鸽子放出去,抖了抖衣袍,冷声道:“莫姑娘这是要祸水东引,还是倒打一耙?本王看今夜月色极佳,这才在屋顶上赏了会儿月。这也不行?”</p>
素手掐着帕子,莫茹萱淡然笑道:“当然可以,那不知王爷在这花好月圆之夜,可曾看到是何人将这信鸽放到了我这禅房门前?”</p>
“即是信鸽,自然是自己飞来的。何谈‘放’字?”江慕旭寸步不让,“姑娘难道不该解释一下,这信鸽的主人是谁吗?竟然敢用军用的。”</p>
桃花眼一挑,说不出的邪魅,却也让莫茹萱的心沉入海底。这人的目的,竟然是南安王!</p>
“王爷如此厉害,竟能分辨这鸽子是军用的,还是官用的?小女子却只知这是只鸽子罢了。”</p>
“你可知道,私用军鸽,轻则军规处置,三十军杖在所难免。重则是要被押解回京受审的!六弟竟然为了同你联系,如此不顾军规,若是父皇知道,这哪是他能承受的!”</p>
济北王好似在为南安王说情,又极为担心他,语气十分激动。可莫茹萱却心中冷笑。</p>
你若是当真在意这个弟弟,大可以将这信鸽放回去,然后写信痛斥江慕寒的失当行为。如今同自己在这边大吼大叫,说你没有别有用心,鬼才信!</p>
“王爷倒是好眼力,竟还能看出这是南安王的信鸽?”莫茹萱心中气愤,语气自然带上了嘲讽,“且不说这鸽子来历不明,真想要指证谁,也得拿出真凭实据,否则望风而奏,便是御史也得掂量一番!”</p>
她死咬着不放。既然济北王的本意就是想逼着她说这鸽子是南安王的,所图必不难想。</p>
南安王已然功高震主,虽然永安帝甚是喜爱这个皇儿,但心中未必没有半分忌惮。若非朝中无人可用,何须卸甲三年的南安王重披战甲?</p>
不管济北王到底是想要借此助南安王脱身,还是借此向他发难,她都不能点这个头。否则,等待她的只有一个结局——死!</p>
“这信鸽究竟是谁的,不妨让我辩一辩字迹。”</p>
莫茹萱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她现在毁去字迹,那便是莫家嫡女与人私通;不毁,便是南安王贪恋莫家女的美色,不顾军规私用信鸽传递情意。</p>
不管是哪一个,她必定成为最终被牺牲的那个。</p>
江慕旭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径直向老夫人而来。</p>
攥着半张信笺的老夫rén miàn色难看,依她的智慧来看,也知道萱儿是被人设计了。且是一步废子。</p>
若是南安王有意设陷阱,那么就说明萱儿在他心中不过是可利用的棋子,并无半分感情。</p>
老夫人抿紧双唇,将袖袍中的信件缓缓拿出来。</p>
莫茹萱猛地伸手,就要将信件吞下肚。</p>
罢了罢了,就当做是她莫茹萱不守妇道,与人私通吧!希望南安王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能够善待莫家。</p>
莫茹萱闭着双眼,泪水划过晶莹剔透的双颊,已是一副决绝的模样。</p>
一直倒挂在禅房外的廊檐上的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认同。最终莫茹萱还是选择了保全南安王,可见心中还是有王爷的。如此他也放心了。</p>
双手一弹,一枚铜钱飞出,打偏了莫茹萱的手。</p>
“呀!”她睁开眼,看着本该被她吞入腹中的信件到了江慕旭手中,看他不怀好意的笑容,只觉得浑身发冷。</p>
老夫人一把将孙女儿揽入怀中,冷冷地看着门外。</p>
“不知是哪位先生到来,还请现身吧。”</p>
黑衣人一个飞身,将江慕旭手中的信件取过,稳稳当当地站在所有rén miàn前。</p>
“是宋先生吧。”江慕旭暗道可惜,面上却带了几分笑意。</p>
宋先生很是坦然地摘下面巾,一张毫无特色的脸显露眼前。</p>
“见过济北王殿下。”</p>
宋先生将信笺展开,只看到“见信如唔”四字,微微抿唇。看向莫茹萱,“不知姑娘可否告知王爷的下文。在下等这封信等了许久了。”</p>
还以为这次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莫茹萱松了口气。答道:“对不住先生,是小女子鲁莽。”</p>
她整理好思绪,稳了稳心神,这才开口道:“见信如唔,静候佳音。其余并未写明。”</p>
宋先生眼眸一转,了然点头。“多谢姑娘告知。”</p>
说完,便从袖子里抽出一截短笛,吹了起来。将那只信鸽重新召了回来。怜爱地替它捋了捋羽毛。“难为你了。”</p>
“宋先生是吧?”老夫人瞧得分明,怕是那信鸽也是这人所放,面上自然没什么好颜色给他。“不知你这信鸽,为何跑到我孙女儿的地上来了。”</p>
她是同宋先生说话,眼睛却是放在济北王身上的。她搞不懂这两人到底在搞什么名堂,索性抛去那些打探,先为萱儿正了名再说。</p>
宋先生寻常的miàn pí上竟被老夫人这话说得臊了起来。“还请老夫人恕罪,我这只信鸽最是贪吃,想必是姑娘门前有人放了些吃食,这才让它停了下来。</p>
也因为这事儿,王爷基本上很少会用到这信鸽。在下此次来灵安寺面见灵尘大师,是为了请他出手测一测我那不孝子的前程,故而王爷才选了这只不中用的信鸽。便是被人截了,也没什么问题。”</p>
莫茹萱噗呲一笑,难怪琥珀只用了几粒米就将它拿下了,原来竟是只贪吃的鸽子。</p>
“王爷何解?”方才是她担惊受怕,如今有了宋先生的作证,不管江慕旭心中如何忌惮、厌恶她,却是不能再为难了。否则就是要同南安王决裂了。</p>
不管这封信究竟是不是给她的,都代表了南安王。只要江慕旭想要给人兄友弟恭的假象,就绝对不能再以此为借口动她了。</p>
江慕旭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怒火与不甘,只得向着莫茹萱作了揖,以示赔罪。“是本王莽撞了。还请姑娘恕罪。”</p>
莫茹萱侧身,走到老夫人身边,“祖母,孙女儿并未给莫家丢脸,还请祖母明察。”</p>
老夫人拍拍她的手,安抚道:“我们虽是女儿身,亦知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的道理。今日萱儿做得甚好。”</p>
方才萱儿是打算以自身名节让南安王记下莫家一个大人情,这种以家族为重的做法,虽说偏激了些,可正中了老夫人的心。</p>
江慕旭被这祖孙如此挤兑,面色难看极了。“即是本王之过,明日必定登门拜访!夜深,本王先行告辞了!”</p>
看着他甩袖离去,莫茹萱的眼眸闪现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暗光。</p>
今日之事,看似柳暗花明,可眼前这位宋先生定逃不脱一个主谋的身份!</p>
“不知宋先生,今日这一出,到底所谓何事?”既然是南安王身边的人,她索性收了那些虚伪,直接开口询问。</p>
老夫人拉着她坐下,也不管这人究竟是何身份。有胆子利用她莫家嫡女,总得交代清楚才行。</p>
没想到这姑娘竟这般快想到自己,宋先生面露欣喜。</p>
“不知姑娘何时怀疑我的?”</p>
莫茹萱冷冷一笑,“我从未信过你。”方才配合他,不过是为了将自己摘出来。至于南安王同济北王之间的明争暗斗,与她何干!</p>
宋先生被她这dá àn一震,随即苦笑道:“今日之事,乃是老朽为了考察姑娘的反应,王爷并不知情。还请姑娘莫要误会了王爷才好。”</p>
若是当真因自己而两人生了嫌隙,他回去后必定不好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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