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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小厮赶到的时候,这个回廊上处于一种极为静谧的状态,而他的闯入直接打破了这份寂静。</p>
“公子!”</p>
江慕旭满脸失望地将小厮推到一边,看着回廊下的水池,唉声叹气道:“我还以为什么绝顶美人,却原来连我的洗脚丫鬟都不如。”</p>
这话说得轻,可架不住这里除了已经转为低声啜泣的花如玉之外,再无他人开口,连小厮也被这气氛带动,紧紧地闭上了嘴。</p>
莫茹萱倒是好脾气,只咬着唇畔,拉了拉宁姐儿的手,向他行了一礼。“小女子也未曾见过如同公子这般’英俊潇洒’的人,就不多打扰了。”</p>
说完,拉着两个小丫头头也不回地往前走。</p>
江慕旭眉眼一挑,却又因牵动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这幅本就半毁的容貌更是惨不忍睹。</p>
宁姐儿心气大,自然受不住有人嫌弃她大姐,故而在最后一段回廊边,扯下一支不知名的花,气冲冲地将它扔到池水里。</p>
“让你顾影自怜,也不看看自己是副什么尊荣!”</p>
江慕旭回过神来,怒气冲冲地看着她们三个远去的背影,“岂有此理!哎呦!嘶——”一怒之下,他的伤口更疼了。</p>
“公子!”小厮赶忙从怀里掏出瓶瓶罐罐,给他上药。</p>
……</p>
灵尘的禅房,因着住持的特意照顾,建在了灵安寺后面的半山腰上,高高在上俯瞰全寺光景。</p>
莫茹萱带着两个小家伙,跋山涉水终于在半个时辰后站在了灵尘禅院前。</p>
“小女莫氏携姊妹前来拜访!”</p>
“吱呀——”一个六七岁的小和尚,从门缝里探出脑袋来。“太师父说,今日只见一位客,可这里有五位施主……”</p>
五个?莫茹萱柳眉一蹙,与两个小丫头对看了几回,还是没有数出第四个人头来。</p>
“不用找啦!是本公子!”</p>
又是那个讨厌的声音,莫家姊妹和花如玉一块儿皱着眉头转身。</p>
果然是那个青白长衫、顶着一张猪头脸的男子,手持鎏金纸扇,自作风流地在这八月的山间,扇着扇子,也不怕得了风寒!</p>
小和尚从小在和尚庙里长大,第一次看见这么恐怖的脸,吓得“哇啦——”一声,一边踉跄地往里跑,一边大声呼救,“救命啊太师父!有妖怪!好丑好丑的妖怪啊!”</p>
“噗呲!”三个女孩儿再也忍不住,开始捧腹大笑。</p>
花如玉看见比自己还不如的小和尚,笑得最是欢乐,一边笑一边还揪着莫茹萱的袖子,嘲笑道:“莫姐姐你看!这和尚的胆子比我还小!竟然吓得叫妖怪呢……”</p>
莫茹萱笑够了,堵上了花如玉的小嘴,生怕她再说出过分的话,毕竟站在她们眼前的是济北王江慕旭,是圣人的儿子,可不是她们这些小小的官眷可以嘲讽的。</p>
“小师父没见识,你也没有吗?”莫茹萱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江慕旭的脸色,虽说在他这张色彩斑斓的面庞下着实看不出什么,但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肃杀之气,她只得硬着头皮为花如玉开脱,否则花家可承受不住一个王爷的怒火。</p>
“小妹天真烂漫,真是对不住公子了。”莫茹萱上前向他福了福身,歉然道,“是小女子没有管教好她,请公子恕罪!”</p>
江慕旭将怒火压下。虽然被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娃嘲笑十分没面子,但这个丑女人都这么说了,他若是真的同她计较,平白失了身份气度。</p>
“本公子不同你们一般计较。”</p>
莫茹萱松了口气,拉着两个丫头的手,就往山下走。</p>
江慕旭却出乎意料地将她拦下了。</p>
莫茹萱隔着他,瞥了眼被挡住了去路的小径,心中有些忐忑道:“不知公子何意?”</p>
江慕旭那把鎏金纸扇一开一合,将她们拦在这儿,若非他这张脸着实不能看了些,或许还真有几分风流公子调戏良家妇女的风韵。</p>
江慕旭似笑非笑地嗤了一声,可惜因为面部受伤,这声笑硬是让他面容扭曲了些。如此更丑了。</p>
“你这无盐女倒是个鬼心眼多的!”他逼着自己板着脸,口吻倒是有些笑意,“你猜出了我的身份,是吧?莫大姑娘。”</p>
莫茹萱看了眼莫婴宁,就知道身为皇子又怎会认不出被圣人认为是福宝的莫婴宁呢?认命地拉着花如玉和莫婴宁向他重新行了礼。</p>
“民女参见济北王殿下。”</p>
三人低下头,仿佛要将山路看穿,也不再抬头看他那张毁了容的脸。不仅是因他这脸不美观,更是因为他的身份。如此容颜,看多了对她们不好。</p>
花如玉不懂,但她知道自己今日怕是得罪了这位王爷,吓得乖乖靠在莫茹萱身边,一动都不敢动。</p>
江慕旭虽然对这位可能的“未婚妻”的容貌不满意,但她也不是个蠢的,故而也面上淡淡的。</p>
“为何让给本王?”</p>
刚才那小师父说了,灵尘大师今日只见一人,她之前爬了半个时辰的山,若是因为在意自己的身份而退让,傻子才信!刚才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还不是笑得特别欢吗?</p>
莫茹萱余光瞥见一个橙huáng sè衣角,心中大定,底气也足了许多。“王爷说笑了,我等不过是官府女眷,灵尘大师那是当世高人,今日既然在此遇见了王爷,想必大师也是在等王爷的,我等自然识趣些,早早离了才是。”</p>
江慕旭不敢有任何表情,就怕扯痛了自己。但质疑还是未停。“你可知,嘲笑皇室可是重罪,你……”</p>
宁姐儿嗤笑一声,带着专属于她的娇俏童音,让人不自觉地心生快意。</p>
“王爷真是无理取闹了些。若是宁儿记得不差,今日王爷才刚到平城,怎的如今却在这寺里了?莫不是……”她故意停顿了些,看小厮的脸皱成了苦瓜,这才接着说道,“白伴伴他们呢?莫不是王爷为了美人将他们扔到一边,自己跑过来了?”</p>
这话说得精彩。毕竟这一趟济北王的主要差事是将韩家的两位xiǎo jiě送过来,可如今他却独自一人来了这灵安寺,要见这灵尘大师,若是有心之人道上几句……</p>
莫茹萱在心中为宁姐儿竖起了大拇指,对于安静下来的江慕旭行了一礼,假装斥责宁姐儿道:“就你贪玩!你以为谁都像你一般,不把事情干完就要偷懒?王爷自然是提前将人送到了,这才慕名而来。昨天不是那些平城的世家公子都来过了吗?”</p>
宁姐儿吐吐舌头,不复刚才的理直气壮,讨好地晃了晃莫茹萱的衣角,“大姐姐,莫要告诉父亲,宁儿不想吃竹笋肉丝,好不好嘛,好不好!”</p>
莫茹萱被她缠得没法,只得点了点她的额头,示意她正经些。</p>
坐在院中不知名的大树上的灵尘将门口的一幕全都看在眼中,趁着江慕旭对莫茹萱还没有起了兴致,赶忙将方才被吓哭的小和尚派出来请江慕旭进去。</p>
“呃…”小和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嗝更是不断,好不容易将灵尘说的话说清楚,“太师父说,难得有缘,请……请王爷禅房一叙!”</p>
说完,好似后面有鬼在追一般,火烧屁股地往里面跑去了。这速度,看得莫茹萱三人目瞪口呆。</p>
“既然如此,我等同大师今日无缘,先行告退了。”莫茹萱一手拉一个,也用着极快的速度往山下而去。</p>
江慕旭沉下脸,对于莫茹萱这避如蛇蝎的态度惹怒,但想到她的父亲,只得将一肚子怒火吞下,重新整肃了面容,往禅房而去。</p>
他今日混进来,可不是为了同这个无盐女吵嘴的,灵尘大师才是他的目标,否则也不会快马加鞭将那两个烦人的麻烦精送过来。</p>
幽静冷清的禅房内,一身橙huáng sè僧袍的灵尘盘坐在炕上,面前防着一本破旧的佛经,木鱼敲着却不发声。</p>
江慕旭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一礼,朗声道:“大师,小侄有事相询。”</p>
灵尘叹了口气,将木鱼敲实。“王爷所想知晓的,怕是同莫家女娃的因缘吧?”</p>
江慕旭感叹道:“果然世事皆瞒不过灵尘大师。还请指教!”</p>
灵尘在心中嗤笑一声,那莫家女娃娃可是一个yǐn xíng的修罗,他区区凡人如何能奈何了她呢?</p>
不过这济北王也是个心大的,倒是可以吓他一吓。</p>
老顽童心态的灵尘愁眉苦脸道:“王爷相询,贫僧也不好推脱,只是您的姻缘并不在莫家姑娘身上,若是强求,轻则伤筋动骨,重则……”</p>
未尽之意,江慕旭已然心知肚明。</p>
能够让灵尘大师露出苦笑的,比圈禁、流放好不到哪里去。</p>
“这么说来,本王同莫家姑娘的婚事是万万不能的了?她的命就这般凶险吗?”</p>
灵尘双手合十,无奈道:“这姑娘本是有福的,可惜身边被人破了福气,若是不能将那些害她的小人打击干净,谁若是同她亲近些,都没什么好下场的。”</p>
江慕旭自然而然想到了老六,听说之前他对墨家大姑娘青睐有加,结果还不是被父皇一纸诏书扔到了南疆那边,同南蛮打仗去了。</p>
他可是知道的,现在的南蛮远比以往更加凶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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