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底,平城已经渐渐进入了最热的时候了,即使到了晚上,也不见得有多凉快。
葳蕤轩里头草木葱茏,虽然平添一份凉意,但也招来了很多小蚊虫。
琥珀和清儿白日里领着人将纱窗都给换了一遍,选了细密的纱窗糊上去了,蚊虫也钻不进来。夜里睡觉的时候,不放床帐子,这样睡得也舒服一点。
墙角摆了一只大缸,里头堆了满满一座冰山,丝丝凉意渐渐在屋子里弥漫开来。
可即使是这样,屋子里还是闷热得很。
几个小丫头将竹床给抬出去,一溜摆在廊子下头,晚上就在那里睡觉,虽然不免被蚊子咬上几口,但小丫头们都是不怕的,宁愿被蚊子咬,也不想闷在屋子里头。
莫茹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也没睡着,耳朵听着廊子下面已经有人打起了呼噜,也不知道是哪个小丫头。
她微微笑了笑,这呼噜声更显闷热了,反正也睡不着了,她干脆起身下床,趿拉了一双鞋子,就打开了窗户,趴在窗户棱子上,笑眯眯地看着并排睡着的丫头们。
仔细分辨了一会儿,才知道打呼噜的是青烟这小丫头。人不大,呼噜倒是挺响亮的。
真是鲜活呀。
莫茹萱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重新趴在了窗户棱子上。她记不得上一辈子有没有这么舒适惬意的时候了,记忆里能想的起来的,只有无尽的痛苦与黑暗,想来,能再次这么惬意轻松,当真是恍如隔世了呢。
“啪”,一颗小石子忽然敲打在窗户棱子上,差一点就砸到了莫茹萱。
那小石子从窗户棱子上弹开来,掉落在地上,隐没到黑暗里去了。
青烟的呼噜停了一下,不过一会儿工夫,又更加响亮了起来。
莫茹萱心生警惕,还没喊出声来,就听到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笑着道:“半夜不睡觉,趴在窗户棱子上看丫头们睡觉,哪里有你这么做主子姑娘的?当真促狭!”
莫茹萱也回他:“半夜不睡觉,趴在屋顶上做梁上君子偷看人家姑娘做什么,哪里有你这么做王爷的?当真龌龊!”
话音刚落,一个人影一下子翻身下来,莫茹萱眼前一花,就见到江慕寒笑眯眯地立在眼前了。
少年郎只穿了一件中衣,外头罩了一件银灰纱袍,眼角微挑,嘴唇勾了起来:“本王如何龌龊了?阿萱仔细说说,本王听听看。”
“你半夜闯入我的闺房,这就是你龌龊的地方!”
“本王闯入你的闺房了?本王怎么不知道?”江慕寒摊摊手,一副很是无辜的样子,“阿萱你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本王何时进了你的闺房了?明明本王现在还站在廊子里头呢。”
莫茹萱气得伸出手要去打江慕寒,江慕寒却闪身往后躲了,还一脸愕然:“阿萱你怎么是这样的人?平素瞧着你端庄贤淑,到了夜里头,却变成了一只母老虎,哎呀呀,阿萱你好会演戏啊。”
“王爷还有脸说我!王爷何尝不是白日里道貌岸然的,谁成想背了人,王爷却喜欢做梁上君子!”
“阿萱你说话可要仔细,”江慕寒一下子就板了脸,“本王什么时候做过梁上君子!”
莫茹萱顿时就有些惴惴,这是要生气了吗?做人哪有这么小气的,本来就是他不对呀,自己不知道在哪里惹了不该惹的人,被人追杀,他们家好心收留他,帮他擦屁股,还给他治伤,他倒好,半夜在他们家四处溜达,到了她的院子里还这样嚣张!
他若果真是这么小气的人,那算是她看错他了。
“只准王爷说民女,不许民女说王爷是吗?王爷这岂不是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
江慕寒憋住笑,盯着莫茹萱那气得都鼓出来的小脸颊,越看越想去捏一捏。
他忍住冲动,一本正经地点头:“阿萱说的是,本王正是此意。”
这……这人脸皮可真厚呀。
莫茹萱一把合上窗子,江慕寒眼疾手快,撑住了:“阿萱做什么呀?是想把本王的胳膊挤残废了吗?”
“王爷是要做什么?这大晚上的,王爷不睡觉,民女还要睡觉呢。”
“本王看阿萱你精神奕奕,好像并无睡意啊。”江慕寒笑眯眯的,“你看的这些丫头们竟然睡得这样死气沉沉的。”
耳边传来青烟一声高似一声的呼噜声,莫茹萱自己都觉得很无奈,赶明儿得找个管事嬷嬷来,葳蕤轩现在就缺一个嬷嬷了。
琥珀虽然厉害,但是因为是刚来的,也不好厉害的过头了,清儿就是个软性子,这些小丫头们压根就不害怕她。找一个厉害一点的嬷嬷来镇着,小丫头们规矩也会学得好一点。现在就开始培养,等将来琥珀她们到了年纪要被放出去的时候,她身边的人手也不至于青黄不接。
“王爷还有别的事情吗?要是没有的话,那民女可就关窗睡觉了。”莫茹萱的语气硬邦邦的。
“阿萱真的生气了啊?”江慕寒忽地伸过手来,在莫茹萱的脸颊上捏了捏,就像他捏宁姐儿的脸颊一样,十分自然。
莫茹萱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他刚才竟然捏了他脸颊吗……这个人难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
她一下子怒了:“王爷再对民女动手动脚的,民女可要喊人了!”
心里面又开始埋怨青丫儿几个人睡得可真是死猪一样,琥珀等几个大丫头因为天气热,莫茹萱也不要她们值夜,都搬到后罩房去睡觉了,离得远,这里的动静她们也听不到,孙炎家的今儿个回家了,两个婆子也都在后头,这会儿真要用到人,反而一个人也叫不起来了。
“原来阿萱这样厉害。”江慕寒笑眯眯的,离得近了一些,莫茹萱就闻出来了,这个人身上这么浓重的酒味,明明就是喝醉了。
“阿萱你怎么不喊呀?你现在就喊啊,喊了人来看看,到时候看,是相信阿萱你的人多,还是相信本王的人多。”双眼微微眯缝的样子,活脱脱像极了一个无赖liú máng。
“自然是相信民女的人要多一些了!”这不是废话吗,又不是她生拉硬拽江慕寒夜里来葳蕤轩的。
“要是有人问起来,本王就说是阿萱邀请本王夜里来的,抚庭公应该不会因为这一点小事就把本王给赶出府去吧?说不得就要因为这件事情反而会把阿萱你许配给本王做妃子……”
“砰”的一声,莫茹萱大力合上了两扇窗扉,动作之迅速,就连江慕寒都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夹住了鼻子。
只听“哎呀”一声痛呼,紧接着就是窸窸窣窣的响动,青烟的呼噜声也停了,廊子里头的小丫头青丫儿隔着窗户低声试探性地问道:“姑娘,可醒了?”
看来人已经走了。
莫茹萱轻手轻脚回到了床上,捂着脸不想理人。
这边的动静也惊动了后头,琥珀端着烛台进来,站在床边往里头照了照。
莫茹萱忽然翻身,吓了琥珀一大跳:“姑娘可是走了困了?”
“倒也不是。”莫茹萱双眼亮亮的,还带着一点迷蒙水雾,“做了个梦,正好又听到窗户响了一下,我心里头害怕呢。”
琥珀走过去看了看窗户,又道:“许是撑子没撑住呢,这才头半夜,还早着呢,姑娘再睡会吧。”她放下烛台,用力将撑子撑上了,才要端着烛台走。
莫茹萱就嘟哝道:“琥珀,你明儿个排个值夜的表吧,你和清儿几个轮着值夜吧,我夜里头做噩梦,有些不安稳呢。”
“奴婢知道了,等天亮了,奴婢去夫人哪里讨个清心丸给姑娘用吧,这夜里总睡不安稳可不好。”
听得莫茹萱没回话,琥珀这才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莫茹萱等了一会儿,外头琥珀的脚步声由近及远,过了一会儿,后罩房的门“吱嘎”响了一声,又过了一会儿,青烟的呼噜声又响了起来。
莫茹萱这才起身,将床脚的大迎枕拿了一个过来,靠在了身后,半坐着,盯着绯红的窗户棱子发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这么大气,是因为江慕寒对她的不庄重吗?好像也不是。
只是看到江慕寒酒后戏弄她的样子,听到江慕寒说什么“说不得就要把她许配给他”,莫茹萱就觉得恶心。
前世的她又何尝不是因为这一句酒后话给毁了呀!
白鹿书院的女课建在后山,叫做德颜堂,前山是给书生们上课的地方,中间不仅仅隔着个山头,还有很多书院请的护卫巡逻,为的就是怕有些宵小之徒翻过山头,冲撞了姑娘们。
莫茹萱也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竟然会在路边遇到那个醉醺醺的书生。
时隔多年,莫茹萱已经记不起来那个书生的模样了,倒是记得他腰间一块碧玉蝴蝶佩,不像是男人家的东西,倒像是女儿家的贴身物件儿,绿油油的,随着书生的动作一摇一晃,怪好看的。
那书生就拦住了她的去路,一张嘴,满口都是浓重难闻的酒味,熏得她差点就吐出来。
她甩也甩不掉,也不敢喊人,只得红着脸任由那书生胡言乱语。
书生一开始还只是嘴上说说,到的后头竟然动起手脚来,她这个时候才慌张了起来,想着要走,却已经走不得了,衣服带子被那个书生拿在手中,只要轻轻一拉,她的外袍可就被脱下来了。
莫茹萱急得满头大汗,偏巧这个时候就有书院的先生领着学生走过来,她大呼救命,后头的事情就不知道了。只是隔了一晚上,她却被接回家中,软禁在葳蕤轩。
后来孙五可在信里头说,那书生手里头有她亲手绣的帕子。
莫茹萱蜷缩着,双手抱住了肩膀,只有这样紧紧缩在一起,她才能觉得有些安心。她不想过回前世的生活,不想被一辈子软禁在葳蕤轩,到死都不明不白的。不管对方是谁,都不能拉她下水,即使是江慕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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