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落山,天际霞光微淡,几颗明亮的白星争相冒了出来。霞光下的白云山,逐渐将被黑夜笼罩,山间白雾寥寥,渐渐开始朦胧。</p>
望着渐黑的天空,莫小然心中一阵怅然,蛇毒如同跗骨之蛆,无论如何运转元气逼迫,情况没有一丝好转。</p>
不仅如此,体内残余的各种灵药开始冲击着四肢经脉,也不知到底吞食了那种灵药,被药力撑胀的经脉中,隐隐有绞痛之感。此刻,就算蛇毒驱散,恐怕移动身躯也万分吃力。</p>
斜跨胸前的手臂上,几股青色幽气隐隐穿梭于手臂肌肤之下,似青芒,或似青烟,更或似游蛇,若隐若现。</p>
作大了,莫小然心头终于苦涩的承认道。单是沾染几缕蛇毒,就成了这般模样,不可想象,被毒气撞个正着的灵鸟,此时是如何状态。</p>
“嘶……”</p>
青蛇的嘶叫率先打破了二者僵持的平静,莫小然把目光转向二者的中心,看来青蛇的恢复力强于灵鸟。或者说青蛇那口本命之气太毒了。</p>
暗叫一声不好,此时莫小然头脑飞快的思考着。依照这样的形式发展下去,灵鸟落败的几率大很多,但是,他并不希望青蛇获胜,蛇类玄兽除了凶残,还有一个标志性的特点,那就是瑕疵必报。</p>
青蛇胜,他必定难逃一死。如果青蛇败,灵鸟胜,结果会相同吗?在高速运转的思索下,脑海中灵光一闪,莫小然猛的回想起了以前听过的一句传闻。</p>
世间有神鸟,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其性大善,救万物于水火,普光阴于天地,韵万物之灵,如活佛降世。</p>
对于传闻,莫小然是万万不信的,但此时,他却希望传闻是真的。</p>
就算眼前这只九天灵鸟饮食没有传闻中神鸟那么挑剔,不吃世间杂物,更不会茹毛饮血。好歹也要拥有那种高贵的品质吧,不求救人,但求放过,这总该能行吧?</p>
这些想法也只是莫小然的意淫,一切还要在灵鸟获胜后方可知晓。不管如何,心中还是为灵鸟加油。</p>
青蛇匍匐在地面上,朝向灵鸟小心翼翼的缓慢梭行,本来黯淡的青光再次浮上蛇身,在将黑的夜幕中,显得清晰耀眼。</p>
“鸣”</p>
望着渐进的青蛇,灵鸟发出一声低沉的清啸。从清啸声中,便可感受到灵鸟此时糟糕无力的状态。</p>
灵鸟缓缓抬起本就高贵的头颅,动作显得十分吃力。一阵炽热的元气上浮,围绕在鸟身的三色火光又大了几分,望着青蛇又是一声清啸,似乎在做最后的抵抗。</p>
三色火焰再次汇聚,不同的是,凝聚度小了许多,也没了之前的气势。火焰漂浮在四周,徒然旋转,化成漫天火羽,停旋在半空,只等灵鸟的催动。</p>
丈长有余的火羽凝聚成形,灵鸟明眸一亮,双翼轻舞,悬浮在身侧的火羽顿时朝着青蛇飞射而去。</p>
哪怕火焰凝聚量远不如之前,青蛇也丝毫不敢小觑,对于这个宿敌,它可是十分了解。</p>
不惜耗费残余不多的青色幽光,幽光徐徐蔓延,再次包裹蛇身,化作一层淡淡的光膜,形成保护罩。</p>
火羽袭来,空中呼啸连连,转瞬之间火羽飞射落地,并未消散,而是凝实成形,化作一道道火焰刃,阻绕青蛇的躲避空间。</p>
这只是第一轮!</p>
感受到四周火羽的炽热,此刻的青蛇再也发挥不出之前的速度,扭动蛇身,尽量躲避火羽的攻击。</p>
第二轮火羽来袭,插在地上的火羽还未消散,其上依旧锋芒闪闪。青蛇无奈,闪避空间受火羽所阻,漫天火羽又太过密集,来不及避开,终是吃上几道攻击。</p>
“啪啪啪……”</p>
火羽与青光相碰,传出噼里啪啦的爆炸声。和青蛇的预料不同,这轮火羽蕴含强烈的爆破之力,不仅打得青蛇生疼,护体青光更是支离破碎。</p>
阵风飘来,风中隐约传出几丝烤肉香。</p>
不再维持护体青光,刹那间,犹如实体的青光竟如玻璃破碎般脱落,随后化作缕缕青烟,随风而散。</p>
火羽已然耗尽。穿出火羽丛,青蛇显得异常狼狈,通体冒着黑烟,暗绿的蛇鳞黯淡无光,更有几处鳞片被炸飞,露出微熟的嫩肉。</p>
暗红的眸子阴冷的注视着不安的灵鸟,即便此时自身狼狈不堪,但青蛇显得异常平静,继续保持不快不慢的速度梭行。青蛇很清楚,火羽过后,灵鸟短时间内很难再凝聚元气,而这段时间,将由它作出最后的审判!</p>
果然,炫目一阵后,灵鸟周身火光比之前更为暗淡,三色火焰更是微乎其微。</p>
望着和青蛇距离不足十米,灵鸟开始慌了,吃力的扑打着翅膀,想要重回天空,几番挣扎下来,发现一切都是徒劳。又急忙转过身来,扑翅蹬爪连连后退,尽量远离青蛇。</p>
不过绕是灵鸟退的再快,也抵不过青蛇匍匐梭行,在一追一赶中,十米距离逐渐拉近。</p>
眼看距离不过三米,灵鸟似乎没了气力,如同一只羔羊等待被捕食。终于,青蛇张开血口,发动了最后的攻击,也在这时,骤变突起!</p>
以弱示敌,出其不意,灵鸟发动突击。</p>
只见灵鸟眼眸豁然一亮,达到一个从未有的亮度,其蓬勃的气势瞬间重回巅峰,下一刻,一颗火红的圆珠从灵鸟嘴中暴射而出。</p>
圆珠,或者说是它的内丹。内丹不大,不足半个拳头,除了散发一阵柔和的光晕,再无任何奇特,一切都是那么平白无奇。</p>
不过,在这电光火石间,透过青蛇的眼眸的反光,可见其瞳孔中的内丹越来越大。青蛇猛打一个激灵,它可不这么认为。</p>
内丹速度太快,青蛇来不及驱动青光,眨眼间,二者已然亲密接触。</p>
火,印在莫小然眼眸中的只有火焰,纯粹的火焰。</p>
红色的焰开始从内丹上燃烧,那并不是三色焰中任何一种,而是来自九天之上可焚尽万物的虚无之焱。</p>
刺目的红光,骤然从虚无之焱中心蔓延开来,化为一圈红色光晕瞬间扩散。不到片刻,红光已然覆盖方圆十里,红光所过之处,所有的一切都被渲染成了血色。所有的一切似乎都静止了,唯有一团青光蠢蠢欲动。</p>
火焰越烧越旺,渐渐从血红色变成红黑之色,而灵鸟的内丹也在这转变过程中逐渐消散,就像逐渐升华消失的焰气一般。</p>
所有的红色扩张成一个巨大的圆环缓缓收缩,回聚的不久是天地最纯正的元能,更携带方圆十里内的一切热量。</p>
红光回焰,火焰中心,也就是青蛇头上,一股毁天灭地的能量猛然爆发,直冲云霄,照亮了将黑的星空。</p>
灼烧的火焰携带一阵狂风,形成粗壮的火龙卷,骤然间,天地色变。一股极强的吸力自龙卷中心而起,方圆一里内,植被树木连皮带根拔地而起,露出一道黄土之地,尽数卷入炙热的龙卷中,化为齑粉。</p>
龙卷疯狂的肆虐着,如同不屈的巨人,愤怒的向世间宣泄着不甘。</p>
焰光不久,青光再起。</p>
面对烈焰,青蛇爆发最后的生命之力。蛇口一张,一颗拳头大小的青色内丹猛然飞射而出。</p>
青色内丹毅然投入龙卷,直接支离破碎,化作巨量青焰,猛然反扑驱动龙卷的红焰。</p>
一股极寒的青色气焰冲天而起,青焰并不是火焰,而是九幽之气所化的特殊气焰。</p>
红光与青光交杂在一起,一起宣泄着最后的疯狂,红青双色龙卷间,炙热与极寒相互转换,二者相抗相争,交缠不休。按照常理,冷热相遇本应相融,而此刻,龙卷并未因此而减少,反而越融越强,隐隐有争天之意。</p>
青焰与红焰凶猛的相互吞噬,彼此疯狂的释放着恐怖的能量,在两股能量的交缠之处,空间似乎都在微微荡漾着。</p>
处于龙卷的边缘,巨大的吸力袭来,莫小然再也控制不住身形,身不由己地直飞向前方狂舞的龙卷。</p>
“可恶!”</p>
飘飞之际,莫小然冰冷的俊脸上布满了可怕的愤恨。他很想问问老天,命运为何如此不公。发生的一切都那么突然,一场冒险,有太多的不可思议,该遇到的不该遇到的,像一场梦,更像一场游戏。</p>
不可思议有太多了,他不相信命,他还有太多事还没完成!</p>
如果可以,他不想再经历不可思议了,他要掌控。不仅掌控自己的命运,更要掌控一切。</p>
悄悄的,不可思议的事情依旧发生在。</p>
淡淡的岐黄之光,自莫小然的眉心散发而出,在不知不觉中逐渐包裹他的全身。</p>
灼热感于冰冷感交替在莫小然全身,完全不能思考任何问题,交替的双感直袭大脑神经。痛苦的放声咆哮,然而咆哮声在这通天龙卷中,并不起眼。风暴中心,岐黄之光闪烁,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息悄然融入莫小然周身血脉,洗漱着四肢经脉百骸,而那青色的毒气,化作缕缕青烟,散出体外。</p>
龙卷咆哮,并不在意多出一个无法消化的岐黄小点,依旧充斥着云霄。</p>
林家村下,张大爷独自一人住在河畔,老伴去世的早,膝下有一儿,常年在外,几年才回一次家。如往常一样,吃过饭后坐在河畔旁,与河风作伴,与鱼鸟嬉戏,以此化解心中的孤独感。</p>
突然间。将黑的夜幕突兀的大亮,张大爷闭合地双眼猛然睁开,目光转向昼光处,白云山间。</p>
“发生了什么?”望着那通天龙卷,张大爷的脸色苍白起来。在山下生活了几十年,第一次感受到不可思议的现象,天公在发怒吗?</p>
不止张大爷,林家村每户人家对这一夜发生的事都历历在目。</p>
………</p>
距离白云山数万里外,有座无人知的山包,山包不高,却很大,大到方圆十几里,满地碎石。山包平白无奇,唯风中几缕煞气,土中满地淡红,暗示着这里曾经有过故事。</p>
一千年之久,山包从未人烟,此时,却有一个男人正在其间缓慢上行,这个男人的背影极为高大,却又显得异常孤寂。单衣之外穿着一件黑色的罩衣,手里拿着泛黄的破娟。</p>
迎风摇曳行至一巨大破石处,高大男人坐了下来,左手轻抚臀下破石,右手仔细摩挲着破娟,望着渐出的星空,发出一声暗叹。</p>
夜还是那么暗,高大男人猛然转头望向天际一忽起的微弱火光处,沉浸片刻,自语低喃道:“这次的选择出乎我的意料。”</p>
然后他抬起头,停下左手,又指向天空:“这次,看你又有哪般神通!”</p>
话语有些突兀,但很明显,这两句话的对象是两个不同的人,或是事物。</p>
略一沉默,高大男人这次选择起身远眺,他不想再犯错。</p>
寂静的夜,漆黑的天际,高大男人的眼眸异常清晰,仿佛包容了整个宇宙。远眺天际,高大男人仿佛望传了无尽的空间。不语间,一丝弧度,自他唇间而起“你很聪明……”</p>
“我的老友……”</p>
白雾渐起,人影消散,山包再次恢复了千年的寂静,唯有残留在无名处的一抹虚影,预示着有人来过。</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