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开跟着胡仙翁,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又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来到一间破土地庙内。
胡仙翁笑道:“我们到家了。”
萧开闻着里面阵阵恶臭,掩鼻道:“爷爷,干嘛来这儿,这儿那么臭,咱们还是去住客栈吧?”
仙翁一听,怒道:“哪有叫花子住客栈的啊,你以为那帮狗腿子还没到这长安城么?他们早就到了,我们住客栈,等一下,那可就应了那个酸秀才的话,横死路边了!”
萧开一听,只得跟着进去。
里面横七竖八,躺着十多个叫花子,个个都是臭哄哄的。
萧开害怕暴露,自己是假叫花的身份,只得顶着这臭味,将捏住自己鼻子的手,慢慢放下来。
萧开按照胡仙翁的吩咐,练习了十多遍《续筋接骨**》中的点穴章,和仙翁掌法中,推波助澜和仙人探路这两招。
过不多久,已是入夜时分,胡仙翁吃着不知是那里弄来的烧鸡,感叹道:“这真是我吃过最为好吃的烧鸡了,我以前竟然没明白这个道理。若是在鲍鱼之肆,吃东西,尽管是白菜豆腐,也是香喷喷的;若是在幽兰之室,吃东西,纵使是山珍海味,都会厌烦。这个道理,怎么我今天才悟出来,真是愚笨至极啊!以后我要常做叫花。”说着,捋了捋花白胡子,呵呵大笑。
萧开在一旁,看着烧鸡,却吃不下去,心想,这哪是人待的地儿,如此臭烘烘的,也当真佩服爷爷竟吃得如此之香。
胡仙翁酒足饭饱后,寻了个僻静的角落,又教了萧开一章两招。
萧开专心练习了许久,等到基本熟练之后,只听得,身旁仙翁已鼾声如雷。
他抬头望那夜空,见一轮明月独挂中天,萧开知道,已是夜半。
萧开寻了个干净的地方,躺了下来,打算睡觉,但脑海里尽是李若儿的倩影。
躺了许久,怎么也睡不着,便索性站起来,在庙中院子,双手扣着后背腰,月下徘徊,心中想道:不知若儿睡了没有,她不知道自己的爹爹死了,每天都去求香拜佛,祈祷我和高阳叔叔平安,可是高阳叔叔已经死了,还埋在那荒郊野外。我以后一定要寻个机会,带她去祭拜一番。
心中一想到,以后和若儿白头到老、永不分离的场景,脸不由的红了起来。
萧开心想,我现今是睡不着了,倒可以暗地里去瞧她一下,这样也是无妨的,她不知道是我,就不会跟着我,那朝廷的人就不会抓她。
他自觉此想法颇妙,当即使了夸父逐日神行法,不一会儿,来到凤阳巷高阳府前,他飞身攀上屋顶,俯瞰院内房舍,但见得,在几十间房舍中,有一间却是灯火明亮。
萧开飞了过去,到那间房子顶上,开了一片瓦,往屋内窥探,见到一名女子一边幽怨,一边抚琴。
那抚琴女子正是李若儿,但听得,她抚琴唱道:“楼外杨柳千万丝,独登高处,眺望雁南飞。但见江水随风起,倚春逝去归何处?绿满枝头闻啼鸟,纵使有情,君郎在何处?泪眼朦胧叹春去,夜半又是雨潇潇。”唱着,又淌下泪儿来。
这天籁琴音,幽怨唱曲,萧开也是眼泛泪花。
他此刻恨不得跳下去,到若儿跟前,搂着她,和她述说,这分别十年,自己是如何想她念她。但是转念又想到,自己如此处境,若是与她相见,那岂不是坑害了她。于是,只得忍着思念之痛,继续做梁上君子。
待到鸡鸣时分,李若儿自是困乏难当,便倒头睡去。萧开见她睡着,便也回到那破土地庙中。
胡仙翁此时武功尽失,和常人不异,萧开进出踏步之声,他竟是一点儿也没听到。
萧开侧卧假寐,不久就听到,仙翁醒了,在打哈欠。
接着,仙翁摇醒了萧开,见他眼皮甚重,叹道:“练功不要那么拼命,适当即可,何必练通宵呢,正所谓,欲速则不达,你这样子练,莫说是进步缓慢,倒会损了身子。”
萧开听了,自觉忏愧,但也得连连点头,生怕被仙翁知道他去私窥佳人。
他们又去讨了一天的饭,仙翁满钵满盆,萧开却是只得了三个铜板。
回到土地庙中,仙翁又传了萧开一章两招,萧开甚是用功专心,武功与几天前,那已是天壤之别。
萧开练到夜半,又跑到李若儿闺房的屋顶上,听得李若儿仍在抚琴唱曲,便又细细地窥探了一番。
一连十天,萧开每晚都跑到,李若儿闺房之顶,直到鸡鸣时分,方才返回。
此时萧开,虽然已经一章两招,一章两招地将《续筋接骨**》的所有篇章和仙翁掌法的所有招式,都学会了,但是其变化和运用,却颇显不足。
到了第九天晚上,当萧开再来到李若儿闺房屋顶,准备窥探时,忽听得,嗖嗖风响,似乎有武林高手,来到此处。
此时的萧开,内力已是不同往日,竟也能感知到那江湖好手有七八名之多。
过了一会儿,但见,皎洁月光下,果真有七八名蒙面好手正在飞檐走壁,往这儿赶来。
萧开暗感不妙,知道这七八个蒙面好手,定是冲着若儿来的,当下就焦急万分,但又不敢暴露自己,免得连累仙翁,只得静候一旁,看看变数,再做决定。
这时,杨管家已然醒来,他纠集了数十个家丁,在院中观望。
萧开在屋檐定眼望去,眼前院落中,见到八名蒙面人,正从高墙上跃下。这八名蒙面人,一人使刀,一人使判官笔,一人使双短枪,一人使剑,余下四人的wǔ qì分别是短棍、短铲、双钩、双锏。
萧开是崆峒派弟子,崆峒派向来以兵器见长,是以,那八人wǔ qì,萧开倒是一一认得。
使刀的那位蒙面人狞笑道:“你们老爷子半个月没回来了,永明城外与他一别,倒是甚为想念,只是,可惜,可惜啊!”
杨管家道:“可惜什么?”
那使判官笔的蒙面人哈哈大笑道:“因为,他已经见阎王了!”
这时,房门“吱嘎”一声,一位妙龄少女冲了出来,她略带哭腔喊道:“你……你说什么,你快说你刚刚说的是假话!”
那使判官笔的,又笑道:“假话?我说的是假话么?就在永明城外,破弥勒庙,后面,你爹爹就在那里长眠,你若不信,赶明儿便去瞧上一瞧,就会看到了,不过……”
这正哭泣的少女正是李若儿,她见那使判官笔的蒙面人,欲言又止,便问道:“不过什么?”
那使判官笔的蒙面人,又是一声长笑,旁边一位使双枪的蒙面人笑道:“不过你们是活不过今晚的了!”
杨管家怒道:“你们要干什么?”
使剑的蒙面人道:“快把《瞻虚真经》交出来,否则,你们就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萧开在房顶上,感觉这部经书如此熟悉,忽然记起,那《瞻虚真经》就是,李高阳交给他的三卷羊皮。
他不由惊骇,猛地抬头,忽见远处房檐上,站着一名轻纱蒙面的女子,皎皎明月下,显得格外凄凉。
萧开觉得说不出的熟悉,但又一时想不起来。
过了一会儿,待他再向那女子所在的地方望去时,却已经看不见了。
李若儿道:“什么是《瞻虚真经》?我怎么没听爹爹说起过?”
使剑的蒙面人道:“我们挖了李高阳的坟,搜遍了他的尸身,却没看见那三卷羊皮,若不是你们藏着,又在何处?”
李若儿听到他们挖了自己爹爹的坟,掩面痛哭了起来,含泪道:“你……你们!”
使刀的说:“老四,别跟她啰嗦了,先把他们擒住,再慢慢逼问,更何况……更何况这小娘儿们,美极了,咱们大家伙也没有白忙活一场!”说着,竟狞笑了起来,余人亦是哈哈大笑。
杨管家转过头对李若儿道:“xiǎo jiě,你快走,这些浑人,我们来应付!”
使刀的道:“你们一个也别想跑,兄弟们,并肩子上!”说着便冲了上去,杨管家,领着众家仆与八个蒙面人斗了起来。
虽然,李家人多势众,却仍是不敌,没过一炷香的功夫,数十家仆,已是纷纷倒地,还有几个毙命当场。
李若儿吓得花颜失色,但自己又不会武功,只得泪眼汪汪打转。
那杨管家,倒是刀法精湛,与那运刀歹人斗得平分秋色。
这时,其余众家仆已经被撂倒在地,个个抱痛shēn yín。
剩余那七人也不去帮那使刀歹人,而是一齐涌向了李若儿,将她围住。
李若儿吓得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
萧开知道若是再不出手,若儿定会受辱。于是,立即跃下屋顶,高声喊道:“你们这群混蛋,放开若儿mèi mèi!”
七个蒙面歹徒,见眼前之人竟是个小叫化,根本不放在眼里,当下哈哈大笑道:“哪里冒出来的小叫化?竟敢扰了大爷的雅兴,活得不耐烦啦!”说着,立即就围将上去,想从四面八方进攻萧开。
萧开倒也不惊慌,他现在已完全学会了仙翁掌法,武功已是不凡,缓了步伐,气运丹田,忽见得使剑的蒙面人抢先攻了上来。
萧开身子一矮,左手中指和食指向上一钳,已是稳稳将剑钳在指尖,与此同时,右手运掌拍出,直击得那蒙面人四根肋骨齐断,立即长剑脱手,趴倒在地,口中鲜血喷出,看样子,已是深受重伤。
萧开刚才使得的,正是仙翁掌法中的第三招,献茶迎君。
左掌只亮食指中指,仿佛二指托住茶杯,右掌向前一迎,便将来者迎得滚倒在地。此招中,那左手,可以出食指中指去捻刀剑等利刃,也可以化爪、化掌、化拳,将敌人攻来之手,或抓、或拍、或断。同时,看准对手破绽,右掌拍出,攻其软肋。
余下众人,见得萧开一掌,就将那使剑的蒙面人,打得重伤倒地,不由皆是一惊。
那使双枪的颇为恼火,见他以枪尖指着萧开道:“哟呵,你这臭叫化,倒是有两下子嘛!就来接大爷一招。”说着,双枪并出,一招双龙出海,但见,那双枪寒光闪闪,尖锐异常。
萧开也不慌张,将刚才夹在左手食指、中指之间的长剑往旁边一甩,然后,左脚划了半圈,运足内力。双枪刚至,萧开已将身子向后一仰,顺势双手抓住枪柄,然后,右脚运劲,往对手腹部一蹬。
但听得,“啊”的一声惨叫。
那人双枪脱手,径自向后飞去,听得“啪”的一声,撞在假山侧畔,然后直直摔了下来,倒在地上,shēn yín不绝。
萧开这次使得是,仙翁掌法中的第五招,卧马移山,他先是将左脚画了半圈,双脚一前一后,在前的是右脚,化马步,在后的是左脚,化弓步,同时,双手平置腰间,待得对方攻来之时,顺势向后一仰,右脚弓步变马步,左脚马步变弓步,双手抓住对方攻来的兵器,然后右脚运劲一踹,纵是千斤之山,也得向后移上半分。
萧开长声一喝,将手中双枪运劲一折,双枪齐断,吓得众人目瞪口呆,就连那正在缠到的,杨管家和使刀蒙面人,也都停下手来,惊呆一侧。
萧开怒道:“还不快滚!”
八人连兵器也不要了,扶着伤者,或飞或爬,遁形远去。
萧开,半晌不动,然后想了一下,拱手道:“在下刚才路过此巷,见到里面有吵闹之声,便循声赶来,见得这八人……”
话还没说完,李若儿却已是脸带喜色,跑到萧开跟前,用双手往萧开,胸襟处探去,借着朦胧月光,见到里面,竟有一块玉缺,这玉缺,色泽暗淡,上面纹路奇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