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指着那大头汉子,娇娇讪道:“哎呀呀,你这大头鱼,素日里尽夸自己武艺高强,现在,当这这么多人的面,竟连这叫花小子也打不过,真是羞羞羞啊!”说着,假装羞羞起来。
引得围观众人,皆是捧腹大笑。
那大头汉子,顿时感觉脸上一阵火辣,竟忘记胸上的疼痛,对萧开怒喊道:“来,臭叫化,咱们在比上一比,鱼大爷的面子得挣回来!”
那少女又道:“我看得清楚分明,你刚才被他打得落花流水的,每次都是一招将你攻来之势卸下,这面子早就二郎神身旁的哮天犬叼到九霄云外,你去哪挣?平时见你还说自己多么多么厉害,现在怎地如此不经打。”
那大头汉子,见那少女这般嬉闹,笑道:“我说,巧巧,你到底是帮我,还是帮他,你如此向着他,难道你看上了这小叫化不成?”
巧巧两眼含嗔道:“你这老混蛋,尽说些胡话!我……我怎么会。”说着,往萧开脸上瞧去,发觉萧开也瞧着自己,脸当即变得酡红。
那大头汉子,见巧巧通红的脸,得寸进尺道:“看来我猜的不错,你果真是是看上他咯!”说着,竟哈哈大笑起来,引得围观的众人也笑了起来。
巧巧,脸蛋更显通红,柳眉一竖,对那大头汉子,嗔怒道:“鱼得水,你这混蛋,竟如此这般喜欢胡诌,以后……以后,我可是不再做那些好菜与你吃了,我给丁胖子吃,不给你吃,让你在一旁看着,干眼馋。”说着,掩唇低笑,颇为得意。
鱼得水,听了,只得满脸堆笑道:“我的姑奶奶,我的好巧巧,刚才我说错了,行不,您别这般待我,您知道我嘴馋得紧。只是,今儿,不收拾这小叫化,回头,丁胖子,定然会笑话我!”
萧开见了,对鱼得水和巧巧,古里古怪的对答,感觉好笑,心想,他们也不是什么坏人,不如不比了,免得多结仇怨。当下作揖道:“二位,我看,我们还是不比了。”
鱼得水惊道:“不比啦,这是为何?”
萧开挠了挠头,尴尬笑道:“我……我只会这么两招,刚才只是侥幸赢了您,要是再打,我肯定会输的。”萧开这般老实,只因他向来不喜欢说假话,又没有什么江湖阅历,对人更无半点戒心。
鱼得水,一听,心想,按照这小子刚才出招的动作,分明不够混熟,好像这厉害武功是刚刚练得一般,便道:“喂,你这武功是刚刚才练好的么?这出招动作,这地如此生硬。”
萧开傻笑道:“是的,爷爷刚教了我两招,还有十招没教,我现在跟你打,定然会输的。”
听到萧开此言,那大头汉子,讪笑道:“你小子倒是有几分自知之明!”
但是心中却不太相信他只会两招,仍旧发招进攻。萧开本来每招都要一十六中变化,但是,临阵对敌,一时未能参透圆润。故此,面对那大头汉子攻来之势,依然用仙人探路去卸招。
而鱼得水早已知晓萧开出招的方位,当即左手手腕一转,将萧开打出的右掌往右侧一推,然后右手化拳,迅速往萧开胸口一打,萧开反应不及,左手忘了伸出抵挡。
虽说,鱼得水这一拳,只使了五成力气,但萧开受了一拳,却径自向后飞去,摔倒在了地上,鲜血从口中淌出,疼痛钻心。
巧巧见状,吓得花颜憔悴,赶忙跑过去,扶住萧开,柔声道:“你……你没事吧?”
萧开艰难道:“我……没事!”说着,挣扎着站起,鼻中闻得一股淡淡芳香,抬头去往,知道这淡淡芳香来自巧巧身上,脸不由红了起来。
巧巧见萧开不答,便对那大头汉子喊道:“鱼得水,亏你还这么大年纪了,怎地跟这么一个后生小子计较,真是为老不尊!”
鱼得水道:“我只使了五成力气,刚才这小子还那么经打,这么厉害,竟然还不懂得变招,明明那招应该有很多变化,怎地还是和刚才一模一样,一点变化也没有!”萧开用《续筋接骨**》中,点穴章里面的法子,点住胸口伤处的几处穴道,当即感觉舒缓了许多,然后道:“我没骗你,我真的只学了两招,那些变化,我都还没学会呢!”
巧巧见得,他说话顺畅,知道已无大碍,心下稍安,抿嘴笑道:“你倒是挺硬朗的,这般摔倒,又这般吐血,竟没有受重伤,真是齐了,真的没事么?”
萧开笑道:“我没事,这只是小伤而已,不碍事的,有劳挂怀了。”
这时,从人群中挤进一个矮墩墩的胖子,头上无发,约莫四五十岁,他气喘吁吁道:“出……出大事了,东里那小子失踪了,伏大姐,叫我们赶紧回去。”
鱼得水和巧巧一听,皆是骇然。
鱼得水道:“那,咱们赶紧回去!”
巧巧,眼神略显恍惚,对萧开道:“我先走了,我叫林巧巧,暂住在益阳巷,你有空可以过来玩,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萧开道:“巧巧姑娘,我叫萧开。”
林巧巧,“萧开,萧开”地,低声念叨了几下,接着转身,随着鱼得水和那胖子,挤出人群,离开了。
围观之人,也都散去,只余下萧开站在原地。
过了一阵,胡仙翁从酒肆中走出,却是踉踉跄跄,东倒西歪的。
萧开只得上前搀扶,听得仙翁喃喃自语道:“好酒,好酒,葡萄酒,高粱酒,梨花酒,还有香醇醇的汾酒,了不得了,世上竟有如此好酒。”
此时,那仙翁早已成了醉翁,口中酒气喷出,逼得萧开也昏昏醉去。
萧开只得扶着仙翁寻了个角落,坐下。
过不了多久,红日西沉,余晖照在那豪门深院的琉璃瓦上,灿灿生辉。
萧开经胡仙翁那酒气一醺,只觉得,头脑昏昏沉沉,过不了多久,就在胡仙翁侧畔,睡去。
这一老一小的假叫化,卧在那露水凝重的街头檐底,竟和凄凄惨惨的真叫花子一般模样。
长安城中,夜景倒是繁华,酒绿灯红,烟柳画眉,丝竹不绝,艳歌阵阵。
待得萧开醒来之时,已是清晨,早起的商贩,正在摆摊吆喝。
此时,萧开的肚子已是咕咕直叫,于是,站起来,到一个买早点的摊前,买了六七个包子,两碗豆浆,边喝着豆浆,边将另一碗端到仙翁跟前。
胡仙翁已醒,见得萧开端来豆浆,颇为高兴,笑着吟诵道:“醉倒万人街,露宿长安西。一宵chūn mèng醒,朝来饮菽羹。”
吟着,接了豆浆,咕嘟咕嘟地喝着,转眼碗已见底。
他乐呵呵道:“开儿,帮爷爷再弄一碗豆浆。”
萧开接过碗,端去再买了一碗豆浆。仙翁喝着豆浆,吃着包子,脸上笑嘻嘻的,花白胡子上尽是些包子渣。
不久,就将那六七个包子,三两碗豆浆,一扫而空。
胡仙翁抹了抹嘴,笑吟吟地,提起酒葫芦,咕嘟咕嘟喝了几口。
然后,他拄着竹棒站了起来,对萧开道:“吃饱喝足,咱们得开始干活了。”
萧开道:“干活,干什么活?”
仙翁皱眉道:“你这小娃娃,对得起你这身皮吗?叫花子不讨饭,还能干什么?”
萧开反驳道:“可是,爷爷,我们是假叫花,我们去讨钱,那不是抢真叫花的饭碗么?我们这样做,好像不太对。”
胡仙翁道:“哪有不讨饭的叫花子,真叫花也好,假叫化也罢,在其位,谋其事,你若是占着茅坑不拉屎,拿着破碗不讨钱,你当朝廷那帮狗腿子是吃干饭的么?要是被抓了,咱们可就活不成了。”
萧开忽觉有理,便跟着仙翁往闹市方向走去。
到了闹市,胡仙翁寻了个起眼的地方,跪了下去,在前面放着一只瓷碗,抱着竹棒,将嗓音压得有气无力,沙哑着嗓子喊道:“各位善良的大好人,大官人,老头子我已经两天没吃饱饭了,求你们可怜可怜我吧?”说着,举起瓷碗往过路的人身上凑。
只听得,“叮叮叮”,硬物撞击瓷碗的声音,仙翁那碗中已是装着十来枚铜板。
萧开在一旁,迷惑不解,低声喃喃道:“爷爷今天早上,不是喝了两碗豆浆、七个包子么?怎么还没吃饱啊?”
心想,或许爷爷食量比较大吧。
于是,便凑到仙翁身旁,低声道:“爷爷,你还饿么?”
胡仙翁,眯缝着双眼,往那些路人的钱袋看去,听了萧开的话,答道:“饿什么饿?”
萧开又道:“爷爷你刚才说,你两天没吃饱饭,可你早上不是吃了挺多的么,怎么还喊饿。”
胡仙翁,嘿嘿一笑,拍了一下萧开的脑袋,道:“你这愣小子,我是骗他们的,我不这么说,他们肯将口袋的钱掏给我么?”
萧开,摸着头,低声“哦”了一下。
胡仙翁道:“你跟着我做,别露出破绽。”
萧开装的着实不像,再加上他昨天被鱼得水那么一骂,更是怨恨自己竟干这欺骗人的勾当。
因此,在闹市中,蹲了三个多时辰,仙翁的瓷碗已经换了两轮,但是,萧开连一个铜板也没讨到。
萧开也不在乎,心里暗自将仙翁所授的夸父逐日神行法、《续筋接骨**》中的点穴章以及仙翁掌法中的一二式,在心中过了一遍。
过了一阵,忽听得,街道上,传来一个少女,如银铃般的一串笑声。
萧开抬眼望去,但见,一位仙姿佚貌的白衣少女正向自己走来。
只听得,“叮叮”两声,自己一个子也没有的瓷碗里,竟生出了两枚外圆内方的铜板,原来正是那少女所投。
就在少女投钱的时候,他下意识往那少女脖子上一瞥,但见那雪白皮肤上,一块纹路奇特的玉缺,印入眼帘。
那个在萧开心中,呼喊了无数次的名字,一时之间,竟无法从嘴中吐出。
那少女已远走。
而他,凄然伫立,默默地看着那白衣背影,恍惚出了神……











